奏折因是以国子监夫子们为主写的,他们不是朝臣,因此奏折只能通过近侍太监转呈。转呈上去后,就要等待一段时间,有的奏折皇上会直接批复,有的奏折事关重大,会在朝堂上讨论。因此,奏折递上去后,大家都在耐心等待。
含烟不得不继续出演。
这第一个挤了别人艺约的是淳雅长公主府上。这淳雅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与皇上私人感情极好。淳雅长公主的夫君几年前因病殁了,一直寡居,两个女儿已经嫁人,身边只守着一个嫡子姓邵名华字南宇。因着皇上对淳雅长公主的恩宠,因乌及屋,对其独子也颇为厚待,即位后第二年便给邵华封了个茂昌侯的爵位,意思是希望长公主这一脉子嗣兴隆昌盛、枝繁叶茂。那邵小侯爷也不负圣望,这两年竟先后讨了十一房美妾,风流之名远扬!只是这美妾虽多,子嗣却一直稀少,于是在长公主的鼓励下,小侯爷继续搜罗天下美女,金屋藏娇。
小侯爷也是个贪玩的性子,前几日与几个玩友在一起饮酒作乐,偶然听到国子监门口为一年少美女打架的八卦,顿时大感兴趣,派了府上管家去教坊下了约请,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半年之内的约都满了。小侯爷一听,心里这个不痛快呀:丫的!瞧不起人是不?立马抬出淳雅长公主的大旗,强横地把时间最近的一家约请给顶了。
京都的十月之初,长公主府中仍然姹紫嫣红,没有一丝秋天的萧索之意。含烟与董教习安平等人来到公主府宴演厅,便见上头懒懒散散地坐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身边莺莺燕燕,或坐或躺地围着一大圈娇滴滴的美女。
估计这就是邵小侯爷了。董教习等人不敢细看,连忙上前见礼,便听见上面发出美女的吃吃娇笑声,不一会儿,便听见上面公子哥懒洋洋地说道:“抬起头来。”
含烟微微抬了抬头,便见美女们个个眼波盈盈流转,有的还向含烟抛了个勾魂的媚眼,那眼神柔媚诱人,吓得含烟打了一个激灵,赶忙又低下头去。上面随即发出一串嘻嘻咯咯的调笑声,气氛显得有些**。
耳听得上面男子的声音又慢慢响起:“果然是个小尤物……嗯,去奏曲吧。”
含烟等人忙起身退后,离了主位足有二三十步远,方才摆下古筝,开始弹奏。
主位上一双双热辣辣的眼睛看得含烟十分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弹奏,终于慢慢地沉浸到自己的乐曲当中,不再理会外物干扰。
两支曲子演奏完毕,含烟三人跪下谢礼,等着小侯爷发话后好退场。过了一会儿,就听一个娇媚的女音带着几分嫉妒的语气调笑道:“哎呦呦,侯爷看得可都别不开眼啦……这等绝色的小美人,若是长大了,还不知得祸害多少男子的痴情哦……”
含烟听得这话十分刺耳,不过却是耐着性子一言不发。
“侯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瞧瞧人家还这么小小,听说连十二岁都不到哩……”
小侯爷哈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别说,我还真是看上她了!年纪是小了点,瞧瞧这胸,还没有我拳头一半大,哈哈……不过,这样貌可是顶了尖的好,不如我先给母亲说,讨了来放在府中养着,你们看如何?”
“哎呀,这等美人若是长大了,我们姐妹还不得个个空守闺房啊?”众美女开始纷纷抱着小侯爷撒起娇来,一道道嫉妒的眼神似要把下面跪着的含烟湮灭。
含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没表露出厌烦的神情。
“瞧瞧,侯爷你把小美人吓坏了呢,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接着便听见小侯爷的一声嗤笑声:“有何可怕的,哪个女子长大了不嫁人?我身边美女虽多,可我对你们一个个都是宠爱无比,有谁听说过我的女人受苦受罪的?”
“是啊,侯爷对女人可是最好的啦,又温柔又体贴,从没对我们姐妹打骂过一回……”吧唧一声,似乎有美人在小侯爷脸上亲了一下。
小侯爷很满意美女们的反应,又懒洋洋道:“我这府里的美人,吃的穿的用的,虽比不上宫里头,可样样都是上好的东西。更是不分进府早晚,出身贵贱,我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保证每一个跟了我的女子都不受一点委屈,像我这样的好男人,满盛唐都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众女纷纷附和。
居然还是个自恋狂!含烟暗自咬牙,稳了稳神向上磕了一个头道:“承蒙侯爷看得起,奴婢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奴婢父母双亡,但还有两个兄长不知是否幸存于世,奴婢曾经发下毒誓,一定要找到两位兄长后再嫁人,否则天地不容!还请侯爷体恤!”说罢再次磕了一个头,伏地不起。
半晌,侯爷才发出一句不以为意的问话:“如此说来,找不到你的兄长,你就不嫁人了?”
“正是。”
“那如果你的兄长已不幸过世了呢?”
“那奴婢也要确认之后再说!”
上头的男子似乎又是嗤笑一声,缓缓地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这事恐怕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含烟脑中嗡的一声,郁闷满怀。她此时已无话可说。
“来人,把我的赏赐拿来。”
含烟低着头,以为还是下人送过来。但不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一片云锦衣料的下摆,一双精致的云翅软靴,那懒洋洋的声音就在自己头顶响了起来:“小姑娘,把我给你的赏赐拿回去吧。”
含烟只得抬起头来,双头接过一个精美的匣子,正要再次拜谢,却被小侯爷一根手指勾住了下巴,小侯爷一张风流不羁的笑脸慢慢俯下来,又细细地看了一番含烟,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当真是个妙人儿!”说罢哈哈一笑,松了手指离去了。紧接着有人给了董教习和安平打赏,三人拜谢过后起身退出。
一路上,含烟都没什么心情,董教习却是十分羡慕含烟手里的精致檀木匣,一个劲催着含烟打开看看。不得已,含烟只好打开看了看,里面居然是一整套极其精美的蝶恋花点翠嵌宝首饰!“啊!”是董教习发出的又惊又羡的叫声:“啧啧!这小侯爷对姑娘可是上了心了!其实,这小侯爷府上可真是一个上好的去处,谁不知道小侯爷一向怜香惜玉……”含烟根本没心思听董教习在耳边唠叨些什么,只是郁郁地,合好首饰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以后的日子,含烟日日战战兢兢,唯恐哪一天突然下来指令将自己或送或卖给了哪位公子,不由得心中屡屡哀叹:这教坊的日子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