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远哈哈大笑,一把搂住了女儿,乐道:“还是我女儿最心疼爹爹。”
一面就坐下来。杨家亲友见杨靖远毫发无损地回来,不免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又颇觉奇怪,因此纷纷向杨靖远询问详情。
杨靖远就道:“劳各位担心了。其实并无大碍,不过是揍了一个可厌小人,圣上并不会真的因此就苛责于我。不过,总归还是我太莽撞了,因此还是被皇上关了几天,算是小惩大诫吧!”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算是真的放下心来。见杨靖远颇有疲累之态,于是也就纷纷告辞,杨夫人一一送走感谢不提。
等杨家亲友全都离开,杨夫人这才打发丫鬟给杨靖远盥洗。杨婉兮又让人准备了些酒食。杨靖远匆匆洗漱完毕,吃了饭,杨夫人本想打点他去休息,不想杨靖远却一脸沉重的拦住她,说道:“夫人莫去管那些事,为夫还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讨。”
杨夫人见他说的郑重,便知不寻常。杨婉兮也一脸疑惑,忙问道:“可是与田妃有关吗?难道是她们还想再生些什么事端?”
杨靖远道:“那倒也不是。”叹口气道:“我久在边关,京中诸事虽然也有所耳闻,但毕竟天高皇帝远,我只在军中自在为主,却不知这京城里已是风云变幻。”
杨夫人道:“这朝堂之上,向来都是勾心斗角,你方唱罢我登场,也没有什么新鲜的。”
杨靖远点头道:“我也正是因此才不愿在朝中为官,而自愿上沙场迎敌。须知前者固然能养尊处优,却不知在京中为官,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置身漩涡,惹来杀身之祸。”
杨夫人也点头叹息。杨婉兮也说道:“怪不得这书上都说‘伴君如伴虎’呢!”
杨靖远看看女儿,点头叹道:“但不想我这人虽不在京中,却不能置身事外。”
杨夫人愕然道:“这却又是什么缘故?”
杨靖远道:“这也就是我所谓的风云变幻了。须知这当今圣上虽然也是个明主,但毕竟享国之日浅,不像太上皇那样威服四海。因此这普天之下,未免会有一些乱臣贼子蠢蠢欲动。我回京这些日子,便觉京中不甚太平。”
杨夫人道:“这又是怎么话说?”
杨靖远叹道:“夫人不知,我回京之前,便是有一些奇怪的人,与我联络,向我示好。细察之下,才发现这些人都出自一个叫做“如意阁”的地方。回京之后,更是发现这个“如意阁”的水,竟是深得很。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在京中迅速崛起,可见其背后的财富势力有多么雄厚。而且,这如意阁中交往联络的对象,竟然都是京中的达官显贵。其中不乏朝廷大员。”
杨婉兮插口问道:“这个如意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杨靖远苦笑道:“如果你爹爹知道,就不会如此忧虑了。我派人多方打探,竟然查不出这如意阁背后首脑。而且它们在京中的所在,多是青楼酒肆,人多眼杂,看来倒像是寻常商家。”
杨婉兮心中一动,说道:“青楼酒肆,人多眼杂,倒是一个打探秘密的好去处。况且,一个寻常商家,频繁的结交达官显贵,如果不是为利,就是别有图谋。”
杨靖远满脸赞赏之色,竖起大拇指道:“我女儿见识不凡!我也正是如此想的。”
杨婉兮没想到自己随便猜猜就一语中的,不禁也有些得意。但听父亲这样一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杨靖远接着道:“因此,我回京之后,除了几个至交好友,便断绝其它应酬往来。不想前几日,因为田御史那厮,皇上召我问话。因为实在看他可恶,就又将他臭骂一顿,惹怒了皇上,被关了起来。我本想,本不是什么大事,关我两日也就放了,不想那一日,皇上却叫人传了口谕——”
说到这儿,杨靖远不觉有些干渴,杨婉兮见状,忙倒了杯茶送过去。
杨靖远将茶一口饮尽,接着道:“那传谕之人说:‘杨靖远,皇上叫我问你,你久在边关,一人独大,是不是忘了这京中还有皇上了,竟如此放肆,公然殴打朝廷官员?再者,你刚回京城,便四处联络,若是明白的人,知道你是为女儿求亲,不知道的人,难道不会猜测你别有图谋吗?幸而皇上圣明,知道你精忠报国,因此不再追究,但望尔以后能三思而行等等……’我听到这里,顿时冷汗透背,这皇上这样说,岂非是对我存了猜忌之意了吗?”
杨夫人惊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做臣子的,最忌讳的就是被皇帝猜忌,任你功劳再高,万一给你安个什么‘功高盖主’的罪名,岂非是——”
杨靖远安慰道:“筠妹妹你不要着慌,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又道:“但此事一出,便又有如意阁之人,竟然暗中送信给我,说要联手合作云云。你想那天牢是何地,他们竟能暗通款曲,不由不让人心惊。我看这京城已是是非之地,恐不能久居。”
杨夫人听他这样一说,早已按捺不住,忙道:“远哥哥还是赶快离开京城吧!听你这样一说,我怎么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你不如先回军中,倒也还安全些。”
杨靖远道:“我也正有此意,但是就是担心你们母女——”。
杨夫人道:“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你无事,我们岂非就是安全的?”
杨靖远听她如此说倒是点了点头。接着似乎想起什么,问杨婉兮道:“女儿可认得安逸王爷家的郡主吗?”
杨婉兮答道:“爹爹说的可是安于流云吗?我和她倒有一面之缘。”
杨靖远道:“这倒奇了。”看女儿似有疑虑,便又道:“我在天牢之时,曾有人暗中关照于我,说是受安逸王家郡主所托。听女儿这样一说,似乎她们并无深交,她又怎么做这种事呢?”
杨婉兮听了,也很是觉得奇怪。但又说,看那安于流云,应该是一个坦诚磊落之人,这样做也许是卖杨婉兮一个人情也说不定。
杨靖远夫妇也觉得既然人家是好意,过多猜测也无益,于是也就当是安于流云得好意了。
当下一家人计议已定,杨靖远就去准备向皇上请旨回京。而杨夫人母女,虽然不舍,但也只好给杨靖远张罗着行李衣装之物,不免又感叹了一回。
这几日时间,因为想到父亲要走了,杨婉兮心中不免有些怅惘之情。又想到父亲一人在军中,虽有人照顾,但总是艰苦得多。因此就格外的留意杨靖远的衣食起居,因为前世曾做过看护,这事做得倒是得心应手。
杨靖远从不曾这样被女儿服侍过,又见女儿亲手做的小菜倒也别致可口,不禁感叹,一别经年,女儿竟然有了这样大的变化。又想到自己戎马一生,此时也过了不惑之年,这人间天伦,倒是没有怎么好好享受,不由得就萌生了退意。
这样惬意的日子没过多久,圣上的旨意就到了。说是杨靖远既公忠体国,便允其回军。又将他好好勉励一番。杨靖远虽十分不舍,但圣意已达,不得不整顿行装,这一日,在诸多亲友的泪水中,黯然离开了京城。
杨靖远走后,这京中倒是有些议论。都说杨靖远毕竟是劳苦功高,因此这皇帝并未因为田妃而刻意责难。这杨靖远被关了两日,归家后假期未到便又匆匆回军,这显然是有些负气的成分,但皇上竟然也不以为意。但这样想这样说的,也显然只是一些不明时势的人。
杨家母女送走了杨靖远,不免又回到以往的简单生活。
这一日午后,杨婉兮正在自己闺房中练字,却有一个料想不到的人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