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鹿阳城一路向东,马车行了大半个月,有乡村的土径,有崎岖的山路,也有繁华的大城,王蓝娘带着谢安萍、谢安宁带了八辆马车一路停停歇歇的终于驶进了京城。
事发的第二天,王蓝娘就叫红绸、紫衫带着一众丫头收拾东西,嘱咐了安萍和安宁的两个奶娘,之后才去跟谢老夫人请示,说要带着两个孩子上京给王老爷子拜六十大寿。谢老夫人知道后半响沉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要考虑考虑。王蓝娘也没多少什么,回去之后让人把大件的嫁妆收拾好了送去王家,之后写了信托人带去京城。
谢老夫人叫了谢筝、谢笙、谢颖、窦氏关在房门里整整一个下午,具体说了什么也不清楚。谢安宁只知道那天谢老夫人同意了王蓝娘的辞行,并且积极的准备给京城王老爷子寿礼。
没有了阻拦,王蓝娘用了两天时间整理好了东西,第三天便上路了。
谢安宁注意到她们这一路上一共经过了四个大城,算上鹿阳城在内,无论哪个城池都跟京城的繁华相差甚远。在离城门十里开始路上的人就渐渐的变多了,穿着布衣挑着担的,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偶尔还能看到戴着帏帽的姑娘经过。王蓝娘一开始基本一天都不说话,为了逗王蓝娘和安萍开心,谢安宁每次都会大惊小怪的叫着让大家看这看那的,后来慢慢的王蓝娘倒也能对着孩子们笑上一下半下的。安萍也越来越沉默,即便每次跟着笑,也都是那种淡淡的,让谢安宁看了很心酸。
即便是她,对谢府的印象只有半年多,在离开谢府的时候也不舍得流泪了,更别提一直在谢府长大的谢安萍了,她还记得当时谢安萍趴在老夫人怀里哭的有多绝望。
赶车的大叔停了车,谢安宁惊奇的透过小窗口往外看,原来前面停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青衣长衫的青年,大概二十来岁的样貌,长得很俊秀,看着还有些眼熟?
“敢问这可是鹿阳城谢府的马车?”青年在外头高声询问。
“锦坤?”王蓝娘听了声音赶忙也透过窗口往外看,一看果然是自家弟弟,便撩起了马车帘子想要下车,那男子忙上前拦着姐姐:“姐姐先车上安坐,这里人来人往不好说话,咱们回去再说。”
王蓝娘含泪答应了,王锦坤便上了原来的马车带着后面的车队进了城。进了城之后马车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驶进了一条小巷子,进了最里面的一家。
下了马车,出来了两个小厮帮着把东西都抬进去,王蓝娘只带了刘顺家的和红绸、紫衫,谢安萍的奶娘江妈妈、大丫头金杏,谢安宁的奶娘匡妈妈、大丫头石榴,剩下的就是谢府的二管家带了两个小厮,还有雇来的三个镖师。马车除了谢安宁她们做的那一辆是谢府的,其余的都是赁来的。王锦坤帮着给镖师和马车结了银子。
王锦坤现住的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前面被当做书房待客,王老爷子和王锦坤都住在后院。接到王蓝娘的信后,王老爷子就跟王锦坤搬到了前院去住,后院空出来留给王蓝娘母女。
“地方小,姐你先将就些……本来想在外面赁个大的,但时间急,还没找到合适的。”王锦坤笑的有些尴尬,之前这院子就他和父亲两人,带了两个小厮和一个做饭的婆子,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姐姐住惯了大宅子,住进这里怕会嫌憋闷。
王蓝娘带着深深的歉意,她的一意孤行给家里带了很多麻烦:“弟弟千万别这么说,给家里添了这么多麻烦,倒是我要跟弟弟道个歉才对。不用另租地方了,能有一处容身的地方,姐姐就知足了。”
“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咱们是一家人,哪有谁麻烦谁的说法,还当我是你弟弟嘛?”
“嗯嗨!”王老爷子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头咳嗽了一声,“怎么站在门口说话?”
“爹……!”
“外公……!”
“……外公”
三个人给王老爷子行了礼,安萍快步的就迎了上去,安宁拽着王蓝娘的袖子跟着她往前走。
“哈哈……安萍长高了……”王老爷子看着谢安萍露出了笑容,然后又看向王蓝娘身后的谢安宁点点头道:“安宁也大了些。”
跟王蓝娘热泪盈眶不同,王老爷子笑意盈盈的让大家进屋。
谢安宁注意到,外公和舅舅都有那种类似书本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安定的气质,这大概就是书卷气了。
大概是见到了亲人,王蓝娘自从进了屋子眼泪就没停过,惹得谢安萍也呜呜的哭起来,谢安宁只能怯怯的在母亲身边帮母亲擦眼泪。
王老爷子让女儿哭得心酸,本来笑着脸板了起来,深深皱起了眉头,王锦坤看着不对劲,把下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在姐姐身边坐着。满面的严肃。
“行了行了……光哭有什么用?瞧你那点儿出息……”
“唉……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惹得两个孩子跟着哭。”
其实她们来之前,谢老夫人就派了人来把事情的经过跟王老爷子交代了,想着让王老爷子帮着开解开解,同时跟王老爷子承诺,一定给王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等王蓝娘心态缓和了,就让谢筝来接。
初听这事儿时,王老爷子很震怒,可是也明白女儿家在这上面总是要受些委屈的,再说,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那婆家还是讲道理的人家,为了这点子事就带着孩子回娘家?那这世上的女人就都不用嫁了。他本打算着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儿,让她好好回家过日子去。可是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这么哭,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哪还想得起教训的话来。
“好了好了,等你哭够了咱们再说话。累了一路了,都歇歇!”老爷子起身拉着王锦坤走了。
“爹,就这么走了?也不劝劝姐?”王锦坤一步一回头,放心不下屋里的姐姐。
“她那是委屈的,让她哭出来就好了,要不没法好好说话。”老爷子回了前院,把自己关进书房,想起死去的母老虎老伴儿来,喃喃的说:“都是让你给惯得。”
这二进的小院看着虽然小,但都是按照四合院的形式盖的,除了正屋有一明两暗的三间房外,东西两侧都是三间房。王蓝娘住在正房的左边,谢安萍和谢安宁两姐妹都安排住在右边,丫头婆子住在东侧,西侧放了她们带来的东西。
谢安宁怕王蓝娘晚上一个人会乱想,不顾谢安萍的笑她,吵着要跟母亲一起睡。据她的观察,虽然王蓝娘今天哭得最狠,可是仿佛怨气都一次性哭了出去,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王老爷子有着文人的书卷气,还带着北方男人的直爽脾气,他对安萍和安宁很是喜欢,对她们两个很亲昵,让谢安宁很快就消除了陌生感。人和人可能也要讲究个眼缘什么的,从不认识到搂搂抱抱,谢安宁跟王老爷子只用了一顿晚膳的功夫。晚膳过后老爷子带着她们两个去了书房,询问她们课业情况。问了大概,考校了谢安萍几个题,然后笑着点头。又让谢安宁写字给他看看。谢安宁提笔写了几个字。之前在路上的半个月也没练习,刚开始下笔不太顺,写了几个字后才变好起来,老爷子从一开始看的漫不经心,后来慢慢的认真起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对着谢安宁问道:“是不是很久没练了呀?”
“恩,路上不太方便……”谢安宁笑嘻嘻的答道。
“这可不行啊,一看你刚才的入笔姿势就知道手开始不稳了。每天练习是很重要的,以后每天都不能断了,知道吗?”老爷子看谢安宁的字虽有些稚嫩,但很有些“骨架”了,比自己当年还强些,虽然有点小遗憾是个女娃娃,但耽误了也怪可惜的,于是打定主意要趁着谢安宁在他身边的日子好好教导一番。
“这样吧,你们俩以后每天辰时三刻都到外公这儿来,外公教你们读书。”王老爷子可是举人唉……虽然终究止步于会试,可是放眼鹿阳城,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了。
谢安萍和谢安宁都高兴的答应了。
对于王蓝娘母女三个的到来,最高兴不过的是王锦坤了,老父亲终于有了事情做,每天精神头十足,不会成天喊着无聊,成日里的想着一个人跑回鹿阳城了。院子里也因为有了女主人的到来而变得有了家的味道,不仅干净整洁,每天的饭食也变得喝口起来,当然如果没有姐姐成天在他耳边唠叨着他该成家了之类的话日子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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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惠历十二年六月十二,边关急报,南凉国大军大举进兵,汉城失守,大将军姜中胜战死城中,驻守十万大军十不余一。大将军之子姜陆于闽靖城带兵援驰百里救父,中计被俘,六万大军全歼,闽靖城失守,举国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