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侯爷安。”听雨见关山候进了院门,忙上前请安,并打起了帘子请关山候进屋。
关山候夫人在屋里头正拉着刘氏的手说着话,见侯爷进屋了,忙起身行礼,上前伺候关山候净面更衣。
“夫人晚膳用的可好?”关山候舒服的坐在榻上,手里头一杯温茶,喝了两口放下对在旁边坐下的关山候夫人关心的问道。
“这寒山寺的斋饭倒是极合我的口味,只是不知道侯爷用的可好?我这里带了些侯爷爱吃的点心来,让听雨拿来可好?”关山候夫人温柔的应着。
“不必,我也用的很好。”关山候笑着答道。
年近半百的关山候,虽然有好几个妾侍,但对他的夫人却不仅尊重而且一直宠爱有加。温柔贤惠是一方面,美貌十数年如一日少有人能及。有夫人如此,是关山候平生一大得意之事。
关山候夫人上前靠在关山候的身边,想了想说道:“侯爷,今日的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依着你的吩咐请了无涯大师见了西客院暂住的几个小姑娘,随儿躲在屋里确认了谢家的小姑娘就是他昨日见到的人,而且无涯大师也说那谢家的小姑娘极有可能是随儿的‘有缘人’。”
“嗯,随儿今日都跟我说过了。”关山候手臂环着倚在他身上的夫人,看着夫人脸上的神色道:“你不是早也盼晚也盼,急得不行,如今找到了该是喜事,怎么我看你如今却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也说是呢。”关山候夫人娇俏犹如二八少女,倚在丈夫怀里嘟起了嘴,“当初急的跟什么似的,只怕随儿他孤独终身,可是如今找到了,又有一大堆问题就出来了。先不说别的,就说这身份上吧,实在是不匹配。谢家可是商贾之家,跟他们家结亲,以后得有多少人看不起随儿啊?再一个,谢家的小姑娘你是没见过,虽然七岁了,可是周岁还不满六岁呢,只比咱们家容容大了半岁,要成亲怎么也要等她及笄,可是到那时随儿都二十一了。再说那样貌,现在看来也就清秀而已,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随儿……”
关山候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手上稳稳地把茶杯放下。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一天到晚原来就胡思乱想些没用的。”
关山候夫人听了不干了,直起身生气的问道:“怎么就没用了?谁家找媳妇儿不得先看看匹配不匹配啊?”
关山候摇着头笑问:“那我问你,若随儿那‘有缘人’已成他人妇或是青楼烟花女子你待如何?若随儿那‘有缘人’如今已有六七十岁你又待如何?”
关山候见夫人听了立马就愣住的表情接着说:“与之相比,你觉得那谢家的小姑娘如何?”
关山候夫人无奈的苦笑道:“与这些相比,那谢家的小姑娘倒是极好了……”
练了一百个大字又看了会书,谢安宁闲来无聊,又不敢跑去那片断崖玩,只能窝在屋子里头跟石榴聊天解闷。想起那天同住西客院里的那个姚姑娘,谢安宁郁闷起来,本来以为能在这里有个伴儿的,怎么好好的就翻了脸呢?
“石榴,之前咱们见过那个姚姑娘你还记得吧?”谢安宁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杯茶要喝不喝的只当有个事情做。
“哪个姚姑娘?”匡妈妈坐在屋里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的是给谢安宁新做的肚兜,一针一线的正绣着牡丹花,听谢安宁问石榴,好奇起来。
石榴正在收拾谢安宁写过的字呢,这些字得晾干按时间顺序放好,回去王老太爷要查的。一听自己姑娘提起姚姑娘,就知道这事得抖搂的清楚,省的自家姑娘懵懵懂懂的上赶着去招不自在。
可是这事要怎么说才能让自家姑娘不伤心呢?
“就是咱们姑娘去接平安符那天遇到的。”石榴先回答了匡妈妈的问话,然后对谢安宁说:“记得的,后来奴婢还去打探过了,她住在西客院的最西边,那里都不是隔成院子的,而是连排的好几栋屋子。听说那姚姑娘是个官家的小姐,她父亲是京城里姚御史姚大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跟着她姨娘已经住在寒山寺里好些年了。”
“哎?”谢安宁的八卦基因瞬间爆盘,“这是怎么回事?”
石榴摊开手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谢安宁“啊”了一声,很失望。
匡妈妈笑开了,说起来:“原来是那个住在最西边姚御史家的姑娘啊?这个啊,我倒是听了几分。”
因为跟到寒山寺里的下人少,匡妈妈来了之后都是帮着做些迎来送往的事,这整个西客院统共就那么几件八卦,早就听得腻了。
谢安宁立马精神起来,冲着匡妈妈叫道:“奶娘,好奶娘,您快跟我讲讲。”
匡妈妈手里的活计不断,头也不抬道:“这也算不得是什么新消息,老话了。那姚姑娘是姚大人在外头不好的地方带回来的小妾所生,一开始姚姑娘的姨娘受宠还没什么,可是花无百日红,过了几年姚大人就把这妾侍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姚夫人就找了个错处把母女两人都给送到寒山寺来了,说是给姚大人祈福。这都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弄不好,那姚夫人根本就忘了这一茬也说不定。”
“啊!”谢安宁感叹了一下:“这么说那姚姑娘也挺可怜的……”
匡妈妈看了一眼谢安宁,摇头道:“姑娘可别乱动你那同情心,人家姚姑娘心气高着呢,自持自己是官家小姐,从不跟商户人家结交的。你这同情人家,说不定人家现下正同情你呢。”
谢安宁恍然大悟,怪不得她那天一说她是出身商户那姚姑娘就变脸了呢,原来是瞧不起她了呀。
“她至于那么夸张吗?”谢安宁不解的问,商户怎么了?还能吃了她不成?
“呵呵,姑娘不必理会,在京城官多,权贵多,自然就把士农工商分的很清,在咱们鹿阳城,当官的统共就那么几个,谁有钱谁就活的好,哪里还理会的了这些个?”匡妈妈一直都觉得京城只是她们的暂住地,她们迟早还是要回鹿阳城去的,她在京城可是受了不少的闲气,同样是做下人的,生生矮了人家好几头去。
谢安宁捧着茶杯叹了口气,已经明白,自己家虽然有些钱财吃穿不愁,可是地位却是末等的。
“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都想外公和姐姐了。”谢安宁用过晚膳,赖在母亲的身边不肯离去。以往她不太想逼母亲,可是母亲待在寒山寺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所以她决定扯扯母亲的后腿了。
王蓝娘抚着怀里的谢安宁慢慢的笑着,她一直都清楚,安宁对自己的维护。有哪个孩子不希望父母在一起呢?而且比起谢府来,在京城王家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拮据了,又有几个孩子能忍耐的了呢。自打谢筝来了京城不断的造访王家之后,安萍就时不时的在她旁边说起父亲的好,说起谢府的好来,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原谅谢筝。可是安宁虽然对待父亲仍然亲热,却很少在自己面前说起回谢府的事情。比起懂事的大女儿来说,小女儿更贴她的心。
“既然安宁想外公和姐姐了,那娘就让人准备东西,咱们过两天就回去吧。”王蓝娘虽还没想好去哪里,但也有心要回去了,既如此,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谢安宁听后诧异的看向母亲,她以为母亲不会同意的,她都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怎么这么惊讶?没想到娘这么好说话呀?”王蓝娘笑着问道。
谢安宁笑嘻嘻的搂住母亲,心里暗自琢磨,看来事情很顺利嘛。
过了两日,紫衫和石榴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母亲又重新给寺里奉了香火钱。本打算用过朝食就辞了去,没成想一大早关山候府的管事婆子王妈妈就上了门,跟在一起的还有西客院的管事婆子,进了屋之后就是满脸的堆笑,态度异常的谄媚。
“没想到谢夫人还跟关山候府有故,以往倒都是我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谢夫人不要怪罪则个。”那管事婆子进了屋就往王蓝娘身边窜了两步边说边行礼,倒把王蓝娘吓了一跳。
谢安宁跟在一边看着,暗暗退后了两步,好笑的不行。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管事婆子毫不掩饰的势力能够到如此也算是个奇葩了。
那王妈妈不紧不慢的进门,立在离王蓝娘五六步远的地方行了全礼。王蓝娘赶忙还礼,王妈妈忙说不敢当。
王蓝娘赶紧请王妈妈和那管事婆子坐下,让紫衫奉茶。
茶喝了两口,王妈妈道:“奴婢是来传话的,我家夫人说在这寒山寺里无聊的紧,想请谢大夫人和谢三姑娘过去叙叙话去。”王妈妈满脸笑容,跟那管事婆子却不同,透着大方亲切。她进了屋子快速的看过一圈,发现屋子里生活器具很少,而桌子上摆了两个包袱,像是刚收拾了要走的样子。
“看样子,我来的倒不巧了,谢大夫人这是要下山?”王妈妈询问道。
“是要下山回家去了呢,正准备着要跟侯夫人去辞个行,没想到王妈妈就先过来了。”王蓝娘有技巧的回答,别说现在还没走,就是走了半路或是到家了,侯爷夫人叫,她也得乖乖的立马赶去才行啊。
王妈妈心里明镜一样,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那就烦谢大夫人和谢三姑娘跟老奴先去东客院吧,我家夫人正等着呢。”
王蓝娘和谢安宁忙起身回了礼。
那管事婆子在一旁赶紧表功:“谢夫人要归家怎么不跟老婆子我说一声?看这事闹的,您自去,老婆子我在这里帮您张罗着,车辆马匹的一会儿一准儿齐全了。”
王蓝娘道了谢:“那就麻烦您了。”让匡妈妈留下应付这婆子,领着谢安宁带着紫衫和石榴往东客院去了。
谢安宁暗自好笑,给匡妈妈了一个‘自己多保重’的眼神,跟在母亲身后走了,心里想着这婆子主动给她们找马车,倒省了她们不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