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瓘沉默很久。
其实也想过，如果陆成铭拒绝了自己，就算再痛苦不甘，最后还是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了此一生。她再怎么喜欢陆成铭，也到不了会为他孤独终老的程度。痛了就该放手了。
可韩泽义，怎么想也不会是结婚生子的最佳人选。和最爱的人结婚已然是不可能了，那也该找一个合适的。合适这个度其实很难拿捏，但放在她和韩泽义身上，显而易见就是不合适的。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怎么生活到一起去呢？
当然，或许并不用考虑到结婚那么长久的问题。正好他对她好，她需要一个地方疗伤，两人就这么先在一起，日后好聚好散。这么一想，倒是她在利用他玩弄他一般。可唐瓘太累了，没有力气玩，也玩不起。
所以，趁着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还是早早整理为好。
唐瓘突然想起叶子曾经说过自己，她说自己若是心狠固执起来，比石头都坚硬。唐瓘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总归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也别无选择。
“还是帮我把钱还给韩泽义吧。”唐瓘把装着钱的信封放在桌子上，给张陵推了过去，“我和他不合适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张陵有些失望地看着她，“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唐瓘坚定又认真地点点头。
张陵叹了口气，“从来都是女人扎着堆往老板身边凑，没想到你却是避之不及。”
“你就跟他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但是我正好吃撑到了，无福消受。”唐瓘说着站起身来，“钱就麻烦你了。”
张陵垂眼看了看躺在桌子上的信封，无奈地把它收进公文包中，又不放心地嘱咐着准备离开的唐瓘，“今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千万不要对老板提起，老板若是知道肯定会炒我鱿鱼。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全指望这些工资活下去呢。”
唐瓘笑着走过去拍拍张陵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今天只是把钱给了你，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餐馆之后，唐瓘站在门外，一时间心里倒有些说不出的悲伤。说实话，知道韩泽义这么优秀的人喜欢自己，不开心是不可能的。想到他之前对自己所有的好，也是满心的感动和感激。真要就这么彻底断了联系，倒还有丝舍不得。只不过舍不得归舍不得，虚荣归虚荣，应该怎么做她心里还是有数。就像她跟张陵讲的，韩泽义这豪华型的巨无霸馅饼，她无福消受。
只不过唐瓘没想到，她做完最后一丝心理斗争刚准备离开，韩泽义的车就开了过来，正好在她面前停下。
唐瓘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泽义面色阴沉的脸从摇下的车窗里一点点显露出来，声音像千年寒冰般冻得人心中打颤，“上车。”
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命令语气。
唐瓘怔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本能地想脚底抹油先跑再说。可还没等她迈开步，韩泽义便不耐烦地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拽到了车上。
唐瓘被扔到副驾驶座上，低垂着头不安地绞着衣角。她不知道韩泽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担心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张陵的谈话。要是他把刚刚自己和张陵说的话全都听到了可怎么办...…唐瓘想到这儿，心虚地偷偷瞟了眼韩泽义的脸色，却正好对上他明显带着怒意的双眼，吓得唐瓘马上把目光收了回去。
完了，自己倒还好办，把韩泽义过去讲出來的张陵岂不是惨了？
唐瓘绞着衣角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壮起胆子，争取坦白从宽道：“别怪张陵，他也是好心。而且他上有老下有小...”
“他是孤儿还没结婚。”韩泽义冷声打断她。
唐瓘没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心里却忍不住把张陵好好问候了一遍。亏自己还帮他说好话，结果全是骗人的。
“你见他做什么？”韩泽义双眼紧盯着从餐馆里走出来的张陵，声音里带着威胁，“最好实话实说。”
唐瓘无奈地撇撇嘴。还以为能再拖上几天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没想到钱还没送到自己就被堵住了。总之早晚都要来的事情，那就正好了结了吧……
“我拜托他把我欠你的钱都还给你。”唐瓘听话地实话实说道。
韩泽义突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唐瓘，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里怒意不减，却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悲伤。沉默了半晌，韩泽义沉声开口，“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唐瓘仍是如实回答，却不敢去看韩泽义的眼睛，只好依旧垂着头道：“只是想把欠你的那些都努力还给你。”
“还得清吗？”韩泽义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一向沉稳冷静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而微微颤抖起来，“你就那么想和我撇开关系吗？”
唐瓘听出韩泽义声音中的异样，便更是不敢看他。“对不起……”唐瓘声音很小很轻，却还是一字不落地撞进韩泽义的耳朵里，刺在他的心上。“谢谢你对我那么好，谢谢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用钱来还，可我除了用钱来弥补亏欠你的，真的没有别的报答方法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太远，而我也没有去靠近你的打算……”
“你站在原地就好。”韩泽义转过头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哪怕你面对着别的方向，只要站在原地就好，我去靠近你就足够了。”
唐瓘心中一颤，忍不住别过头去看向韩泽义，却只见他闭着眼睛靠坐在驾驶座上，阳光轻轻浅浅地落在他的鼻翼眉间，美好得像一副让人不禁心动的画。
心动到想去亲吻他。
唐瓘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看向别处随口胡诌道：“反正我的想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剩下的你自己领悟也能慢慢悟出来。反、反正事情就这样了，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话还没说完，唐瓘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虽是这样的想法，但也不至于表达成这样……
就在唐瓘暗暗后悔的时候，韩泽义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来看向唐瓘，眼神里是多年未曾有过的痛楚甚至是绝望。
可正看向别处的唐瓘并没有看到这些，她只听见一个冷漠甚至带着些许无所谓的声音从头顶坠了下来。
“既然你想如此，那便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