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手端着酒杯,不知不觉间,已连饮了数杯,渐渐有些喜欢这醉人的滋味。
“沈兄不是本地人吧!”骆方望着沈离,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他看不到沈离有任何修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沈离并不简单。先前那番话,原本就有着试探之意,却没有想到沈离神色间毫无变化。但沈离越是这样,越是让他不敢小视。
“不是!骆兄也应该不是本地人。”沈离放下酒杯,缓缓道。
“沈离好眼力,在下乃吴国人。”
“吴国,居中州以北,靠近北泽,离大明很远呐。从吴国到大明,最少也得半年时间吧!这三昧字院,名声果然是传遍宇内。”沈离目光深远,脑海中闪过太卜楚的身影,似乎师父,他往北而去,方向正是吴国。
“沈兄说的是,要说如三昧学院这样规模的学院,大禹王朝也有那么几所。但贤者,整个中州却只有一个。这客栈内的学子,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只不知沈兄仙乡何处?”
“大明以南偏远之地,定国一小县城,骆兄想来是不曾听说的。”
骆方呵呵一笑,突然压低声音道:“沈兄过谦了……你我一见如故,我骆方提醒你一句,如今离三昧学院考核之日还有三日,沈兄这几日要尽量小心。”
“骆兄是说——”
骆方点点头,扫视一下客栈,低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须知竞争之道,无所不用极,谁也不喜身前有人拦道。而这些,三昧学院是不管的。”
这骆方却性格十分开朗,且消息十分灵通,等他酒足饭饱离去之后,让沈离得到了不少信息。
对于骆方所说的小心,沈离倒并不在乎,因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看起来没有修为的人。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很快就到了三昧书院招生的这一天。
“三昧学院的船来喽!”
还是清晨,不知谁发出的一声喊叫,客栈里乱成一团,纷纷朝湖边涌去。
沈离夹杂在人群当中,远远地,看到三只三桅大船出现,缓缓地靠近了湖边的一个码头。
三只船上,都有着十来个青年儒生并排站立,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神色肃穆,法度森严。而在那为首一条大船船首,则站立着一名青年儒生,剑眉星目,头带儒巾,气度非凡,同样身着白袍,只是袖口之处,多了一道手指宽的灰边。
“三昧学院以袖口处的颜色来分等级,黑、灰、青、紫,黑色为洗心境。灰色为知昧境,即为风士。青色为开罘境,即为雅士。紫色为凝卷境,即为颂士……想不到此次特招测试,三昧书院只派两名最高不过知昧境的学生来迎,未免小看了天下儒生……”
“是啊,不说别的,就说这上千人中,据说就有不少达到知昧境高阶的儒生……”
“我看则不然,即便是同是知昧境,也有着高下之份。三昧学院出来的知昧境风士,只怕要强上许多……”
“三昧学院内分八院,却不知他们是哪一院弟子……”
琐碎的议论声入耳,沈离望着那站立船首的人,一时思绪万千,前尘往事涌上心来。
“沈离……好……他日若能再相逢,我文映生交你这个朋友……”
“文映生,原来他是三昧学院的学生!想不到一年不见,他居然进入知昧境了!”沈离默然跟随着人流。这时,那些船上三十来个青年儒生已下得船来,指示着这些准备着测试的学子们排好队列。
“诸位,在下文映生,为三昧学院第一院风士,负责引你们入君山。”文映生身影一动,轻飘飘地落于湖岸。面对身前排队站立的上千名儒生,且其中不乏有境界高于他的人,没有丝毫紧张与怯意,侃侃而谈道:“但是,三昧学院这一次只招收三十名学生。而在这里,却有上千名学子。我虽有三艘大船,却只能搭载一半。故此,我将在这里进行初轮测试,淘汰掉一半的人。”
“在这里进行首轮测试,三昧学院什么时候改了规矩?”
“我们要闯九重门……”
文映生的话,如炸了窝一般引起一阵议论。
“你只是一个知昧境初阶风士,怎有资格测验我等?”说这话的是一名知昧境中阶的风士。
“这位兄台问得好!”文映生脸色一寒:“但我既然能代表三昧学院迎接诸位,自然有这资格。奉劝诸位一句,既要入我三昧学院,便要按照学院的规矩来。有人若不服,尽可离去!”
随着他的话出口,一股强大的气势透体而出,带着一股子属于三昧学院中人特有的傲气。
“师兄有资格!”与此同时,那三十名随行的黄院师弟突然齐声开口,气势如虹,一时将众人镇住。
“三昧学院,果然不一般!”沈离看着这一切,暗暗感叹。
“我这一关的测试很简单,谁若能跨过此道横线,便算过关!”文映生微微一笑,手掌中多出一只春秋笔,于地面轻轻一划,一道寸来深,一丈长的横线出现于脚下。接着,又凌空虚空几笔,一道薄薄的光幕出现在横线上方。然后退出一则,缓缓道:“可以开始了!”
“文映生在洗心境时,习的便是《礼器碑剑法》。他入知昧境,其所习神通,仍然与礼有关。礼者君之大柄也,是一种约束,一种规则,最适合布置结界!这道结界,至少需要到洗心境六层才能通过!如此,便可刷下一半的人。”沈离凝望着那道光幕,神识朝前探去,瞬间便明白了文映生的用意。
“在下孟广先,先来抛砖引玉!”众人在你望我我望你的当儿,终于有人踏出一步。
“洗心境四层,只怕他要失望了!”沈离望着那信心饱满的学子,轻轻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孟广元一步踏出,受到那光幕阻挡,不由脸色一红,突然轻喝一声,一拳朝光幕击去,阵阵光波闪动,但并未能穿透过去。
“孟广元,淘汰!”那人正欲再试,文映生突然出声。孟广元神色一怔,垂头丧气地站立于一旁。
“李思正!”又有人说话,却是先前指责文映生的知昧中阶风士。他面带傲色地扫了文映生一眼,身影一闪,直接朝光幕冲去。只见光幕一阵晃动,他已立于另一侧,轻蔑地望着文映生。
“李思正,通过!”文映生神情不变,一旁自有人将李思正的文字记录了下来。
“下一个!”
“俞安,通过!”
“瓮九顺,淘汰!”
……
时间缓慢流逝,很快就轮到沈离,先前埋首在人堆里,文映生并未能发现他。此时一站出来,文映生微微一愣。
“沈离?”
“正是沈离,文兄,许久不见,阁下修为益发精进了!”
“真不想我们会在这样的场景相遇!沈离,你变了!”文映生上下打量着沈离,眉头微皱:“你的修为——你想进三昧学院?”
“是的!”沈离点点头。
“可是——”文映生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沈离,不用试了,通过!”
随着文映生的话一出口,底下瞬间的静默,接而又一遍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