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匆匆洗了个澡,然后吩咐两个宫女把整个床上的东西,都拿出去洗了,只差没把床给搬出去,再重新做一个。
“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疏影一进门,就见朝暮正在房里撒着花瓣,她可是从来没这爱好的。
“你闻不到吗?这屋子里的怪味都能把蚊子给熏死了。”朝暮只管忙活着自己的事。
疏影想到了昨天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今天才迟迟没敢来见朝暮,但现在看朝暮的样子,似乎自己并没有说什么逾矩的话。
“小姐,对不起,昨日我竟也喝醉了,没能保护好你。”
“你喝醉了才好,人不能时刻都保持清醒的,那样太没意思了。”朝暮想,这古代怎么就没有香水那玩意呢,这花瓣好像效果不大。
“小姐,如果你嫌有气味,可以熏香呀。”见朝暮撒完花瓣后,有些丧气,疏影提了个建议。
“你看我这木头脑袋。”朝暮狠狠地捶了自己一下,“怎么就一根筋了呢,想着香水就只能是花,袪味也可熏熏嘛。”
“我不太用香,所以倚绿楼好像没有这玩意。”朝暮转了两圈,才想起这一回事来,“你去问朝曦要点来吧。”
“是,小姐。”疏影刚要出门,就见朝老爷带着一脸的官方笑容走了进来。
“暮儿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府中的总管去购置,何必去曦儿那拿呢?”
虽然朝老爷从心里并不太喜欢自己,但朝暮还是很恭敬的,其实她心里倒真希望他就是自己的爹,可以像疼朝曦那样疼自己。
“您不用对我这样客气的,毕竟你是我爹。”朝暮有些没有勇气往下说,只好又笑了笑,“虽然也许你不太想要我这个女儿。”
朝老爷听得一怔,笑得终于不再如进来时那么自然了。
“暮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本就是我的女儿呀。”朝恩承拉下老脸说道。
朝暮也没话可说了,无心有心,反正都这样了,“爹,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疏影,泡壶茶来。”朝暮让自己变得像个正常的古代人了,“您先坐。”
看着朝恩承坐了下来,朝暮的屁股也摸着了凳子的边。
“暮儿,你如何看现在天下这形势?”原来朝曦的直爽,是继承了朝恩承的。
朝暮没想到,朝老爷今日来是为了这个问题,她能怎么回答呢,她心里是很清楚的,李代尧要的是江山,但也要她。而逸凡哥哥大概只想要她就,够了吧。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的,暮儿难道真希望两方大动干戈,弄得生灵涂炭吗?”朝恩承继续说道,在他的内心中当然希望二皇子能放下儿女之情,然而这个主却不是他能做的,如果能劝服朝暮回到何逸凡身边当然是最好的。
“我没有那么伟大,能够左右得了这天下,你们自己想要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朝暮讨厌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似她就是个祸国央民的妖孽。
朝恩承面露讶异之色,在他心中,朝暮应该是懦弱善良的,上次能替朝曦入宫,那这次应该以这个理由,就能让她死心离开。
“您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也做不了这个主。”朝暮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显眼而已,可是好像掉进了这个坑里,也不是她想隐就能隐的。
朝恩承摇了摇脑袋,却没有说话,朝暮本就笨,并不太会猜测别人的心思,更何况是这么老谋深算的“爹”。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朝暮也不跟他打哑谜,直接亮出自己的牌。
“其实你并不是有多重要,只是少了你事情会更好办一些。”朝恩承心中揣摩了下朝暮的心思,朝暮不得不说是自己笨了点,这么容易被人看穿。
所以她决定少说,只是认真地看着朝老爷,让他继续下去。
“昨日,二皇子接到了何逸凡写给他的信。”他看了看朝暮的反映,似乎没什么不同,“早些日子,何逸凡早已派人送过信函来了。”
朝暮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大概能够知道信函的内容,朝老爷的最终目的,她也很明白了,然而她还是没能将脑中的线理清。
“以现在军队的实力来说,二皇子当然是不如何逸凡了,但只要再耗上两个月,南方很快就能平定,到时双方就是势均力敌了。”朝恩承知道时间是个大问题,“但二皇子没有答应何逸凡的要求,何逸凡给的最后限期已到了。”
“逸凡哥哥已经开始行动了吗?”朝暮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没有,明天是最后一天。”朝恩承期盼地看着朝暮,“所以今天我才会来找你。”
李代尧今早走的时候连提都没跟她提,许是怕她会离开吧。为何为了她放弃更好的可以得到江山的机会呢?自己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累的,可是对于谁来说,她都好像是个负累。
“你放心吧,我会离开的。”朝暮很是沮丧,以前没人在乎自己,心里空,现在有人在乎自己的吧,又非常难做,看来做人真的是很难啊。
朝暮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尽力做到的,但这次她倒真失信于朝老爷了。
因为下午时分,神仙般的五皇子竟然来了,今天的倚绿楼可真是人气,仙气都很足啊。
神仙皇子见到朝暮十分的高兴,让她爱宠若惊,怕自己是自做多情,朝暮表现得很矜持。
“怎么才十多天没见,朝姑娘完全没有了在我府中的灵气呀。”神仙皇子果然眼厉,马上就察觉出了朝暮的做作,脸上笑着,语气却带着嘲讽。
自己有没有灵气,本人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看来在明人眼皮子底下,就是不能一直端着了,不然被骂了也无处申冤呀,朝暮只好拉下自己装淑女的面具了。
“灵气那也得在有灵气的地方,方能显现出来嘛,你看我这凡府,哪能跟您的仙境相比呢。”朝暮想自己还是奉承着点的好,五皇子可不比二皇子,一副神仙样,其实腹黑着了。
“这样才有趣嘛,不然我干嘛巴巴地来找你说说话。”
五皇子的话,要是让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真以为他是有多喜欢自己似的,朝暮撇撇嘴,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他这副皮囊给迷惑了呢,现在是请仙容易,送仙难啊。
“五皇子真是太抬举我了,您在通城待得好好的,突然来京,应该是被你家二皇兄给忽悠来的吧。”你玩世不恭,我也不必给你装正经了,朝暮来了个邪对邪。
“这可真让我失望,我还以为这世上最了解我的,应该就是朝姑娘了。”五皇子看上去还真是挺伤心的,“我如果不想来,二皇兄能请得动我么?”
“你这次进京,是为了这场战争么?”听他这么说,朝暮不想跟他闹着玩了。
“是啊,虽然皇兄让我别对你提起,但我想你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五皇子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
“你怎么想呢?”朝暮知道不用问得太直接。
“我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当事人怎么想。”五皇子还是比较喜欢打太极。
“如果说我要走,你会去通风报信吗?”朝暮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就算我通风报信,应该也是留不住你的吧,二皇兄对谁都有办法,好像就是搞不定你呀。”
“那你认为我该不该走呢?”做下了抉择,朝暮总想要得到别人的肯定,心里才安得下来。
“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呗。”五皇子永远这么洒脱。
朝暮无奈地笑了笑,于她而言,有些事就是要想得很复杂;于他而言,有些事就是要简单化才好。所以五皇子虽然为俗事牵绊,却可以活得像个神仙,而她似乎总是游离在俗事之外,却总是活得很世俗。
“其实你不用想得那么多的,”看出朝暮的犹豫,神仙皇子劝道,“谁说你走,皇兄就会死呢,谁说你留,江山就会失呢?有些事,其实并不在你的掌握内,也并不在二皇兄的掌握内,让自己的心好过些吧。”
“哼,我看跟你再多说会话,我也能成仙了。”听他说完这么一出,朝暮心里突然开阔了起来,“神仙皇子,你这么的不染俗世,我真的不知你的那些妻妾们怎么过活的。”
“我最是欣赏朝姑娘的这一点,思维跳跃得真快,刚刚明明还在为自己的事伤神呢,现在又担心起我的姬妾们来了。”五皇子大笑了起来,朝暮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李代尧了。
“对了,方琪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朝暮庆幸自己还有点良心,记得问候老朋友。
“嗯,一切都安好,虽然还为方瑞的事伤感着,但她心里很清楚,方瑞心中期望的是什么。”五皇子难得这么正经地说话,“这世上的人活得太明白太执着都不是件好事。”
“可是活得太虚幻,也不见得有多快乐啊。”朝暮只是就自己而言的,没想到又引到五皇子头上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活得很痛苦啰?”果然是人,就喜欢对号入座。
“你自己心里清楚。”朝暮故意不揭穿,“谁知你五皇子府有本什么样难念的经呀?”
五皇妃的手段和忌妒,她可是都见过的,不知这神仙皇子是不知道呢,还是装糊涂,朝暮想,应该是后者居多。
“你这人有时就是不讨人喜欢,该看清楚的不看清楚,不应该你管的呢,你偏偏管得勤。”
这才两天,就已经有两个人说她不讨人喜欢了,而且是两帅哥,朝暮想自己真得好好检讨检讨了。
“其实我只是探探你而已,谁知还真戳中了。”朝暮实话实说,“五皇子的心实在藏得太深了,我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我知道,你想说,让我多留意我的皇妃,对方琪好一点。”五皇子将她的遮遮掩掩,全部道了出来。
朝暮目瞪口呆,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您果然是个神人呀。”
五皇子微微一笑,“不过是因为你的性格太好猜罢了,除了担心些没用的东西,就用不到别的地方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存下来的本事,你何必替别人做徒劳的努力,管好你自己就行。”
是啊,如果方琪应付不了五皇妃,应该早就被吃掉了,从她与自己的相处来看,方琪其实比自己更懂得生存之道的,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