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雨挣扎了一下,终任命地闭上了眼睛,意外的是龙飒月并没有其它的动作,就连拥着她的那只手也不曾动一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好在庭院中的练曲声盖住了可怕的寂静。然而一阵管弦声之后,却有一女子娇滴暧昧地唱道:
“蜀锦地衣丝步障。
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
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
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那春情荡漾的歌声,颜倾雨不禁缩了缩身子,龙飒月则笑道:“是了,正事还没干呢,她们不提醒差点就睡着了。”说着便起身脱衣袍。
“龙公子、”
“嗯?”龙飒月侧过头,只见她深低着头,双手互抱,纤细的身体轻轻颤抖,心底仿佛飘过一缕年少时的花香,一阵温柔的牵痛。
“被翻红浪,本是指睡不着,只是后来、”颜倾雨幽幽叹了口气:“也罢了,同样的词在青楼里唱就成了另一个意思,同样的话,在青楼里说就变得可笑,同样的人、”她不再说下去,只苦涩的看了他一眼,却在朦胧的泪光中惊讶的看到他骤然苍白的脸……
龙飒月沉默了一会,扯过被子睡下了,然而窗外的笙箫之声吵的心烦,辗转难眠,不由莞尔一笑:“呵呵,你挺厉害的嘛,我逛了这些年的青楼,还是第一次如此地‘被翻红浪’呢。”
“只是、”他看着床角的颜倾雨,眼含叹息:“你躲的过这一时,又如何逃的了一世呢?”
颜倾雨靠着墙,背脊阵阵发凉,被龙飒月这一问,心蓦地委顿下来,登时无力的躺下了,龙飒月将被子甩过来一些,人却没有过来。
“龙公子、”颜倾雨低迷的唤了一声。
“嗯?”龙飒月也不看她,双手枕着手心,闭目养神。
……
见颜倾雨良久未语,便悠悠地开口:“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女子在我怀里哭了一夜,求我为她赎身,到底是年轻不知事啊,天一亮我就去找老鸨了,结果你猜怎样?”
“老鸨开了很高的价?”颜倾雨问道。
龙飒月轻蔑一笑:“老鸨叫了那女子过来,说我要给她赎身,谁知那女子竟立刻哭的梨花带雨,比夜里哭的还要动人。说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开,还发了很多誓愿表决心,呵,那神情比贞女还烈呢。”
“怎么会?”颜倾雨诧异道。
“我也奇怪啊,所以说,青楼真是个幽深莫测的地方,你看我游荡了这么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龙飒月摇摇头:“算了,多少年前的旧事,不提也罢。”
“后来那个女子、怎样了?”
“还能怎样,就那样呗。反正我之后也再没点过她,再后来,好像、死了吧。”龙飒月的声音如同波澜的海水,深沉之余,一丝隐隐的苍凉。
“死了、”颜倾雨喃喃道。
“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个世上,哪天不死人。”龙飒月伸了个懒腰:“好了,给我唱支歌吧。”
“你想听什么曲子?”
“随意,想到什么就唱什么。”
“嗯。”颜倾雨点点头,拥着一床棉被坐了起来,她靠着床栏,双手抱膝,轻声唱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