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气氛有些低落。青枫便和小王去看那些工程资料，偶尔小声说几句。马经理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开始办公。张副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偶尔还跟人事部张主任在门口小声说话，又拿什么东西，风风火火的。
过了半晌，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办公室进来一个人，只听见办公室里的两个领导都站起来叫：“赵总！”
青枫抬起头，只见一个穿深色男式休闲装的男人，年纪应该跟张副差不多，不到四十岁，个头一米七多点的样子，皮鞋，分头，双手插进裤袋，跟韩主任和马经理点头致意。看来这便是公司的老大了。见来人径直走进来，青枫站起来致意：“赵总好。”
也是点点头。难道老大都是这派头？
青枫忍不住有些腹诽，见点头示意便坐下来继续看。
这时张副也进来了，赵总就靠在马经理的办公桌边，对着马经理说：“整理下，待会做了考察报告，大家都来听听。”
马经理点点头，应了声好。接着那赵总就放低了声音，问马经理出国考察的情况和工程谈判的进展。
青枫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是在S国的一片别墅群，见了开发商，并在开发商的帮助下在国外注册了一家公司，有一两个外国雇员，其余的都打算从国内带过去。这赵总打算以S国为契机将HN公司的建筑带出国门。赵总说到这些计划，颇有些壮志雄心准备大展宏图的意思。听得青枫越发觉得自己志向短浅鼠目寸光。
两位大领导在青枫旁边的办公桌前聊得热火朝天，那赵总聊到兴起处竟靠坐在办公桌边。
青枫肚子开始唱歌了，早饭早就经过这一番折腾给消耗光了，看看时间，竟是十二点了，到午休时间了。外面开始有人走动，带饭的拿去休息室用微波炉热饭菜，没带饭的就出去吃。韩主任坐了一会儿，招呼青枫和小王，问他们中午怎么吃饭。青枫说出去吃吧，韩主任也许怕青枫拘谨，就让小王带青枫出去吃。交代完就先走了。小王对这边比较熟悉，知道哪里有工作餐，方便而且快捷。青枫应了。马经理这才回了神儿，让他俩先出去吃饭。
青枫笑着也一一应了，便跟小王出去吃。
赵总和马经理随后也出了办公室，两人边走边聊。因是吃饭的时间点，电梯处等满了出去吃的人。青枫见韩主任、张嵩他们都等着电梯旁，相视时便一笑。赵总、马经理和张副也跟上来，等在后面，两人还是不断地交谈着，看来是废寝忘食了，连去吃饭的时候都不忘谈工作。
这赵总说话的声音虽说有些娘，不那么干脆，人看上去倒也没什么架子，跟下属相处倒是不摆什么谱，应该还不错。
青枫这么想着，问小王去哪里吃饭。
小王倒是很认真地问：“你想吃什么？”
青枫想想，还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回：“随便吧，你平时去哪里吃我们就去哪里。”
小王想了想说：“其实我对这边不是很熟悉，也是才来几天。之前都是跟张嵩一起出去吃的。隔壁大厦有工作餐自助，还可以，十块钱一份，有些贵了。”
十块钱一份的快餐在北京是很正常很普通的，Z市物价当然没北京那么贵，所以这工作餐在小王眼里贵也是正常，这边五六块钱就一大海碗面，荤的，大小伙子吃完都饱了。不过青枫不喜欢吃面，觉得没什么菜，吃多了胃口就不好，倒不如工作餐还能多点菜吃。
见如此，小王便带了青枫去隔壁的大厦。
也许是同届毕业的缘故，又是同一专业毕业，小王好像跟青枫很多话说。学校里的生活、老师同学都成了话题，倒是HN公司的情况很少聊起。
说起隔壁大厦，其实是有些远的，需要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走一段路才到。公司少有同事来这边吃饭，看样子这边的饭菜应该不咋地，青枫想。
这小王长得高高大大，肤白但并不显得稚嫩，脸上没有一颗痘，神情也是朝气蓬勃，言谈举止间很是踌躇满志，非常像有为青年。尽管不是青枫喜欢的类型，却也不讨厌。
一路上几乎都是小王在说，青枫在听。这小王好像很多话要说，也许是这边同龄人太少，整天跟韩主任一个办公室坐着，估计给憋坏了，逮住青枫说个不停，一直到吃饭的地方，准备选菜付钱了，还站在青枫耳边说着。青枫只得笑笑，打断他的话：“你想吃什么？先点吧。”小王这次停了，问青枫：“你吃什么？”
青枫说吃普通的工作餐就可以了，十块钱一份的，四种菜，两荤两素，一碗米饭一份例汤，还不错。小王听得明白，就去收银台买了两张十块钱的餐票，额，还是先买票再打饭的。青枫见此马上说：“不必了，小王，我自己付钱就可以了。”
小王笑笑，说：“这次算我请你。”说着拿过一张饭票递给青枫。青枫有些窘迫，刚来就让人破费，这不太好吧？不过也就是家常便饭，便没再推迟，接过来，道了谢，两人就去领了餐，挑了个人少的台，坐下吃饭。
吃着饭小王问：“你打算去吗？”
额，吃饭也不能堵着嘴巴呀？青枫有些小小不满：“想出去看看。我觉得是个锻炼的机会。”
小王也很兴奋：“是呀，我也想去。以后能跟你一起工作就好了。”
额？这个？听上去不错。一上午下来，青枫对HN公司印象还可以，也许是搞工程的都这样，很讲究干实事的公司，经理也都比较实在，这种地方一般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没那么虚假。其实地方也有地方的好处，那就是比较宝贝京城里来的毕业生，觉得是高材生是人才，这从面试上青枫都能感觉出来，跟北京那边差异太大了。在北京招聘单位都是特牛气的，挑三拣四的，说话都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反正你爱来不来，这儿大把的人才，不差你一个；在地方就不同了，人家觉得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京城来的，见过世面，客气得很，唯恐留不住人才。曾有人戏言，在北京出车祸死十个人，得有两个博士三个硕士四个半本科生，那半个本科是司机。所以北京人才多，招聘单位不稀罕。到这里来那些父辈们都当你刚毕业的小孩子看，慈祥没架子还加一份尊重，让青枫感慨还是地方人淳朴。看来，回来工作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些，青枫笑着很真诚地点点头。尽管小王的个性举止并不讨青枫喜欢，但是相处还算愉快，以后若是两三年的工作时间都在一起，也不难熬了。
吃过午饭，两人在外面走了会儿。HN公司下午是一点半上班，时间比较宽松，睡午觉是不可能的，两人就去会议室，小声地说话看资料。公司合同翻译的不错，这是份上亿的合同，对方投资几十个亿来兴建别墅群。这只是第一批工程，若是发展好了，以后国外注册的那个公司专门承接R国的建筑工程，前景也算不错。
下午两点公司开会，出席会议的主要是这次工程指定外派的员工，也有人事部和其他部门的一些同事。尽管还不算HN公司的员工，青枫小王也列席了。会议主要是马经理讲工程现阶段谈判的情况、进展和在国外的一些见闻趣事，也拍了一些照片给大家看。会议结尾是赵总的总结和展望。
会议开得不算正式，但是氛围很好，其乐融融，大家都很兴奋也很期待的样子。青枫也见了几个目前划归国际部的工程技术人员，还有从总部调来的年轻的郎总工。据说也是从北京进修回来的，是公司的高级技术人员，从公司总部L市调来的，年轻有为，高个子，小眼睛，文静少话，很有技术人员的模样。
以后这些都是同事了，青枫想，看上去都还不错，很正常，应该不难相处。
会议结束时差不多下午四点了。这次回来带回来很多资料，有不少是R国建筑工程的法律法规，还有劳动法和经济法。据考察回来的人说，S国的建筑水平比国内低，很多建筑标准都是中国八十年代的；工程技术水平也比国内落后，施工工具什么的都比不上国内。
中国的建筑水平不低，为嘛中国的豆腐渣工程这么多捏？青枫嘀咕。
会议结束后，青枫觉得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下面也没什么事情，再则，她现在还不是公司的员工，也没什么工作可指派给她的，那还不如早点走呢。
青枫看看小王，这家伙在办公室里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比青枫还沉默，拿着一本厚厚的字典，半天也不见翻动。
青枫暗笑，装吧。
偶尔小声打趣他：“你来这几天天天都这样？那不是要无聊死？”
小王笑，亦小声回：“是呀。有什么办法？HN公司就是做点的，不到时间不能回去。”
青枫心说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儿，哪个公司可以随便早退呀？问题是上班时间也忒无聊了，这样坐一整天有嘛意思？
在打算站起来跟韩主任说先走一步，人事部张主任风风火火地来了，叫青枫和小王到会议室里去。然后拿了一摞书，两支笔一沓白纸，让翻译R国的建筑标准。青枫这叫一个汗呀，这么做翻译能出什么效率？搞到猴年马月呀？没有字典没有其他任何工具，就一支笔一张纸一本书，搞翻译？真是瞎指挥。
这厢张主任还在紧张地说：“快些把这些书翻译出来，工程部急着用呢。”
青枫和小王都是刚毕业的学生，词汇量不多，又不能上网查在线词典，就这么小米加步枪？这些专业性这么强的书，专业词汇肯定很多，毕业生是不值钱，但也不带这么玩的呀？这能出什么工作成果？
没等青枫说话，那张主任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可把青枫给难住了。
本来有台能上网的电脑的话她的工作效率可提高四五倍的，这里就纸和笔，半天也写不一页纸呀？况且青枫没带字典。
“这怎么做？连字典都没有。”青枫小声地不满地嘀咕着。
小王倒是很认真的样子，拿过纸和笔就靠了过来，准备跟青枫研究这上面的句子。每个词都要跟青枫研究后再写出来，一句话整半天还没通顺，青枫哪受的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也就罢了，旁边还坐一个什么都问的，一句话青枫都给整个说出来了，也还在研究：“嗯，你这么说比较好。”
……
青枫严重无语，笔一搁就站起来了，先跟小王说下：“我今天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慢慢翻译吧。”
然后先回办公室和马经理韩主任说明情况，先回去办离职手续再来这里上班，今天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到这了，抱了歉道了别，然后跟人事部张主任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