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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家(一)

离开HN公司时都五点半了,回老家是太晚了,并且也不知道有没有车。青枫本来也打算第二天再回的,于是搭车回到慧子住的地方。在楼下的时候跟慧子通了电话,慧子经常在家复习,就没出去;高子那边开学了,已经去报到了,但是因为也是新生,对那边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慧子也没有马上过去。青枫有时候想慧子真是幸福,两人一起朝着未来努力,高子这样的人,你很难把他跟世面上其他一些男人挂钩的,他就是那种你觉得全世界男人都出轨了他都不可能出轨的人,你根本无法有这方面的联想。也许是高中生活太单调的缘故,也许是成长环境过于淳朴,所以他们会跟这世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平静地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奋斗,也会有诸多的喜怒哀乐,但绝不会是如今都市所面临的那种诱惑。有时候青枫自己也搞不清楚,她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两个的,一个简单质朴平平淡淡,尽管充满了各种不如意和卑微,但是岁月静好平凡安稳,生活几乎一成不变;一种是光怪陆离灯红酒绿,充满了各种诱惑,各种匪夷所思的泯灭人性的事情发生的稀松平常见怪不怪,好像你认为这个世界发生再离谱的事情都是可能的。身边的有些人生活在这个世界,有些人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有些人在两个世界来来回回,然而却维持着奇特的平衡。

青枫觉得自己就是那群在两个世界来来回回的人,每次回家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慧子下楼来,跟青枫一起出去买了菜才回去。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慧子他们一般都是自己煮饭吃,出去吃就意味着开支增加,这对于家境一般的考研一族来说,不太能接受;况且,自己煮的饭菜干净不油腻,后来青枫独自生活才对此有深刻体会,在求学阶段的她,一直都是吃买来的饭菜,食堂里的或者外面餐馆里的,从不自己动手。青枫对于煮菜有些白痴,并且因为家庭原因,她特别讨厌煮饭。记得小时候妈妈母亲身体不好,却要煮一大家子人吃饭,爸爸是很大男子主义的人,自从母亲嫁过来,他基本不碰厨房里的东西,除了烧火——那时家里还是用地锅,需要一个人烧火;哥哥姐姐们也从来不进厨房帮忙的,除非妈妈要求的急了——妈妈性格一直很忍耐,轻易不张口,就算是对自己丈夫孩子也是一样的,能自己做的事情都尽量自己做,但是她身体实在不好,过于劳累就会咳嗽。因为妈妈身体不好,青枫常常帮她做些家事,烧火洗菜刷锅刷碗,收拾屋子什么的,而家里的其他人却心安理得地吃饭,吃完饭碗筷一放就走了,从不管这些看似轻松实却繁杂的家务。妈妈操劳一家人的饮食起居,但是却不是挣钱养家糊口的主儿,所以很少人能记得她的辛劳,也很少人能体谅她帮助她,就连妈妈自己也觉得做这些繁重的家务对这家没什么实质贡献,做不好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不好力气太小。也因此,青枫对于煮饭之类的家务深恶痛绝,她觉得一个女人做这些不仅辛苦,而且没人理解没人体谅,反而理所当然。饭做晚了点咸了点淡了点都会惹人不满,至于你辛不辛苦,无人理会。这就是做家庭主妇的悲哀。有次跟顾海聊天谈到这样的事情,她说起自己的妈妈,说到做家务其实是很辛苦的,她很英雄主义地发誓,这辈子除了亲生父母,她不给任何人做一日三餐,包括她自己。顾海自己在家里也经常煮饭,用他的话说,他们家反倒是女人做饭不如男人好吃,对于她的这些话,顾海不置一词。

她对做饭的偏见,深入骨髓。

所以当青枫知道慧子他们经常自己煮饭吃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佩服的。一日三餐,懒的时候都是出去解决,也因为不喜欢做饭,她对吃的从不挑剔,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饿着。这估计也是她上大学以来体重下降的原因。

慧子挑菜,青枫嘻嘻哈哈地跟着拎菜,还不忘记打趣慧子:“慧子,你还真贤妻良母呀,居然会煮菜。”慧子说晚上吃炒面,买了芹菜豆芽和肉,青枫买菜倒是无所谓,看上什么就买什么,慧子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多买,说多了吃不完,其实是青枫觉得买菜比在外面吃便宜多了,多买点也没关系。慧子笑着威胁她:“别再买了,再乱买晚上你自己煮。”这话果然最具威胁性,青枫乖乖地听从慧子安排。等慧子挑好了菜,她径直拎过去付钱。

青枫这人有个奇怪的理论,比如,如果她不能出力,那至少得出钱;如果她不做饭,那她负责就洗碗;如果她煮了饭,还让她洗碗收拾,她心里就老不乐意了。她觉得一个人不能包揽所有的工作,那是不公平的;并且她觉得如果你主动做了所有的事情,做久了人人都习惯了,所有人都自动把这些事情归到你的名下,认为理所当然;倘若哪天你不想做了,或者你不能做了,怨言就出来了。人性有时候挺恶劣的,青枫想。

青枫和慧子一道把菜拎回去,路上还买了面条。回到住的地方,慧子烧水捞面炒面,青枫就拣菜洗菜,切好了放着等慧子或煮或炒。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吃饭的事情,青枫做不来。

房间里也有其他人,但看到她们俩这么忙活着,也没人插手。做好了饭,肉丝炒面,里面放了不少的菜和肉,还煮了稀稀的大米粥,闻起来香喷喷的,果然跟外面吃的很不一样。慧子叫在的人一起来吃,没回来的人就放在锅里等他们回来再吃,

吃饭的时候倒是沉默的,除了一些必要的客气话。

很快吃完了饭,青枫发现没煮饭的女孩子果然很主动地起来收拾碗筷。看得出来,这屋子里的人相处得不错,至少这种平衡维持的很好。青枫一直觉得,这样的相处才能持久。

因这里离市区比较远,晚上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以玩的。吃完饭就无所事事了。青枫洗漱完就跟慧子腻在床上聊天。慧子问她今天去HN公司感觉如何?青枫想了想,说:“还可以。人都挺好想出的,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我还是比较喜欢做实事的公司。”说完自己笑了。青枫想到自己却不是勤奋的主儿。

慧子说:“那就好。这也不是一件小事。自己想好了再做决定。”

“嗯,我会的。”青枫嬉笑着应了,然后问慧子:“这次中秋你回家吗?”

慧子摇摇头:“人太多了,再说我也是刚回去没多久呢,还不到两个星期。下次再回去吧。”

“额,好吧。”青枫有点小小失望,要是慧子能跟她一起回去就好了,俩人还能作伴。

“那什么时候出国呢?”慧子问。

“现在还不知道,等回去先办了离职手续再来。”青枫心里确实不知道,HN公司那边虽然催的紧,但具体什么时候出去,却还是没定,要等第一批签证下来。

“下次去北京就不能找你玩了。”慧子无不遗憾地说,“你说我们三个怎么就不能呆一个地方呢?高中毕业后,你去了北方,小月去了南方,我留在Z市。现在小月和我都能去北京了,你却要离开北京了。”慧子说完一脸的感慨。

是呀,高中毕业后就天南海北各奔东西了。如今慧子和小月走到一个城市了,青枫却要离开那个城市了。之前在北京的四年,看别人旧时同学聚会很是羡慕,她到北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一起考到北京的那个同学是男生,到底是性别差异,不能一起聊天逛街,确实是遗憾。现在慧子和小月来了,也有别的高中同学陆陆续续想去北京,青枫却要离开那座城市了。也许,命运注定了她到哪里都是孤独的。

青枫性格偏冷清,在陌生的地方很少有水土不服,一个人也无所谓,她觉得寂寞和孤独不是因为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才来探访你,那是一种心境,与环境无关。在熟悉的地方,孤独寂寞也可能如影随形,也许,更加深刻明显。

女孩子夜谈总是不知道时间,累了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就起了,因要买票回家,怕去晚了没有车票。慧子也不留她了,吃了早饭就送她坐了去Z市车站的公车。

公车一路颠簸晃荡,爬行过市中心,到了车站。据说Z市车站是全国最大的中转车站,人流量达几十万之多。公车刚进入车站附近,就慢得像龟爬,朝外看去,果然是名不虚传,所谓人山人海,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公车终于挪到车站广场附近,是终点站。青枫跟着人流下了车,去找窗口排队买车票,也算体验了一次摩肩接踵。

在中国排队买车票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耐心,排长长的队伍不算什么,通宵达旦去排队买票的大有人在,最最郁闷的是终于轮到你了,售票员冷冰冰的声音发出一句:“卖完了!”这才是最让人伤心欲绝的事情,没车票基本就回家无望了。

好在运气不算太坏,青枫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总算是买到回家的票了。从Z市到家不算远,她选择了买汽车票。若是火车票,去广场上看看那些曲曲弯弯密密麻麻排着的队伍就知道场面是何其壮观了,想必下场也是相当惨烈的。青枫没冒这个险,汽车票贵点就贵点吧,能有得选择她已经很满足了,就怕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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