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娘们你来真的?真当老子是软脚虾!?”桓池伶俐侧身躲过瓷碗,然后飞旋回身一抹黑影电光火石,便将那碗飞过去的补药一滴不落的稳当接在手中。
“厉、厉害……”原谅她陈城没有见识,原来这个邋里邋遢的桓池蠢货还蛮有一手的。
“蠢货!看你这熊样铁定会给非深拖后腿,老子干脆现在剁了你省事!”桓池举手成手刀状,说着就要朝陈城的脑门上劈下去。
“阿池!”大帐里传来时非深的怒吼,帐外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陈城拖不拖后腿,只能由他说了算!
桓池顿时刹住手势,瘪瘪嘴悻悻收回,他很不满的朝地上呸了一口:“嘁!老子不过是说实话,走了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一碗补药野蛮的塞进陈城手里,桓池像个地痞一般晃晃悠悠的往天策营入口走去。
走吧走吧,稀罕你留下来啊!陈城吐吐舌头腹诽着,她和桓池八字不合,呆在一起早晚得出事,早走早清净!
“不语。”时非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陈城唤进帐中。
陈城把补药放到时非深身旁的小案上,说道:“将军药好了,快喝吧。”
“不语,这几日都待在本将身边不要离开,听到没?”时非深仰头一口喝尽补药,他严肃的对陈城说道,凛凛的眼中露出绝不容人反对的光芒。
陈城又不是白痴,她知道时非深是要做些什么了,或许?城是要发生什么了,也就正如桓池说的她什么也不会,只想留条完好无缺的小命回现代。于是她完全没有犹豫顺着点头:“我知道。”
而后一室宁静,阳光跳跃,陈城仍是折她的衣服,时非深继续看他的竹卷,偶尔目光接触轻轻浅浅,没有言语。
不可思议的是,两天后,时非深带着陈城招摇过市再次去了一家酒栈。
陈城还是一身不起眼的粗布男装,不同的是,时非深身着银甲红袍,腰佩琏谙剑,一副正装的大将军派头,威风凛凛。相比之下,陈城土里土气明显成了他的跟班小厮。
齐丹乙见到时非深时眼里有明显的错愕,时非深到他的店里来从来都是低调行事,何时有过这般明目张胆?一家酒栈里的其他客人也纷纷指点议论起来,忌于整座?城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倒也没什么人敢当着他的面拍案叫起。
时非深径自寻了一张空桌揭袍坐下来,气势十足。陈城看他拉风的阵势再打量打量自己早上时非深要她穿的衣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充当小角色站到了时非深身侧,垂首低眉顺眼。
陈城的表现倒没让齐丹乙认出来,齐丹乙笑容满面的走到时非深桌旁:“将军倒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只是如何不见夫人?”
“她染上风寒,本将已遣人送她回荆日去了。”时非深危襟正坐,眼里一潭静水毫无波澜起伏。
齐丹乙自知问了多余的话,忙岔开话题:“不知今日将军想吃些什么?仍是老样子?”
时非深微颔首,他的手指节奏性的敲击着桌面:“另外,再来一壶酒,本将尝尝这齐家酒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
“这、将军可是从不在小店喝酒的,怎么……”齐丹乙有些忧虑,这个大将军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本将将要开拔前关了,怕是在?城多留不得,走前便想来尝尝这名声在外的酒,”时非深举眸看进齐丹乙稍显浑浊的眼里,“怎么,齐掌柜可是舍不得酒?”
齐丹乙打笑道:“哪儿能呢!将军看得起这酒,老朽便是搬空酒窖也定要让将军喝个痛快!将军稍等。”言毕便亲自去了店后,打理酒的问题。
“将军……”陈城细声唤道。她站在这里完全琢磨不透时非深的心思,他这么招摇的从?城繁华的大街穿过到一家酒栈喝酒,还把接下来的行军打算轻易地告诉他人,简直就不是他的一贯作风。肯定另有目的……莫非他是在试探什么?
“莫要出声,本将自有打算。”时非深沉音让陈城噤声,他看得出陈城是有些智慧的,懂得在没有他的吩咐前扮演他的小厮没让任何人认出来,这一点他心中有数了。
半盏茶后,齐丹乙和齐娘抱着两三个中等大小的酒坛子,端着白粥小菜掀帘走过来,将酒菜搁在面前的桌上,笑道:“将军,请。”
时非深大手揭了酒封子,顿时醇香四溢萦绕鼻间,说不出的醉人心田,连站得稍远的陈城闻到了都不禁暗自赞叹它的香味。时非深倒满一大碗,只见清清冽冽的酒色纯如明镜,晶莹剔透,粼粼泽光,简直堪比现代工艺酿造出的白酒,丝毫不逊色。
时非深豪饮一口,神色上皆是满足:“好酒!实在好酒!痛快!”
“不是老朽吹嘘,这几坛酒可是陈酿,特意留着招待贵客的。将军若是觉得好,便将这两坛也带回营里去同将士们分享分享,算是为老朽打个招牌。”齐丹乙将眼前的酒推近了些,满脸真真讨好的神色。
“军中不得饮酒怕是要却了齐掌柜的好意,”时非深又将两坛酒推回原位,“待得虢洱大捷后,定会与弟兄们回来多照顾齐掌柜的生意。”
陈城听罢差点咬了舌头,时非深说什么?虢洱大捷?就算?城已被攻下,但好歹这里都是土生土长虢洱国的人,他这样大放厥词就不怕人家闹起来么?还是说他是故意的?
“呵呵,那老朽就备着好酒恭候将军们了。”齐丹乙和齐娘似乎没把时非深的话放在心上,仍是和气的笑道,过一会,齐娘便将没有开封的酒坛抱了回去。
时非深点头,顾着喝他的酒。陈城能感觉到,她站在这里,齐丹乙和齐娘就压根儿没正眼瞧过她。果然是人靠衣装啊,她就是这么没有魅力比不过大将军。
要是可以的话,陈城也想豪饮一口齐家酒,看时非深喝的那样痛快,自己肚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酒尽一半碗碟空空,时非深如尊佛像一般正坐在桌前,明眸越过店内哄闹的客人投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陈城偶尔偷望两眼,这?城说来也怪,敌国大军压境攻占了自己的家园,按理说怎么地也该有几个热血青年精忠报国起来反抗什么的,可?城如今的景象与时非深占领之前没什么区别,百姓照吃照睡,生活的生活,工作的工作,就连那些书香门乡绅富贾也毫无动静,仿佛?城易主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陈城听过狐狸介绍,?城自古以来就是崇文贬武的,当地风流才子无数。只是,崇文崇成这样,书中的“天地君亲师”都读到哪儿里去了?
怪!均鸣镇怪,这个?城也很怪!
日暮时分,残阳如血。
时非深又是在一家酒栈里待了一天,陈城佩服他的坐功真的很好,坐下来可以一天不动。他是舒服的坐着,可自己却是站了一整天,腰酸背疼腿抽筋外加饥肠辘辘,要不是看出今天时非深的反常,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他故意整她的。
与齐丹乙夫妇辞别后,时非深带着陈城在映满橙色余晖的青石板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好像在刻意绕远路。她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安分的尽她小厮的职,忍住腿脚酸痛饿着肚子跟着他走。
她没出息,很没出息!一个堂堂穿越女竟然不会反抗!她应该学会跟冷将军拍板叫嚣,让他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伺候自己,把自己像女王一般供起来膜拜才对啊!可是憋屈的,她叫不出来啊!
“你想要买些什么带回去么?”冷不丁的,时非深冒出一句,让正在纠结拍板的陈城愣了神。
“没有想买的?那我们直接回营。”时非深继陈城发傻之际,悠悠开口。
……她不是幻听她不是幻听……“不!我有很多想买的!买完再回去!”陈城猛地拽住时非深的手臂,激动万分,“将军,我们买完再回去吧!”
时非深任由陈城拽住自己的手臂,双目望进她折着夕阳璀璨光芒的眼里:“想买什么?”
“嗯……”陈城思虑几番,最后还是决定先解决最大的问题,“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走吧。”仍记得他们一次见面后她提出的要求也是吃饭,时非深的唇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小女人果真容易满足。
“我想想我想想,要吃什么好吃的呢。”陈城臆想美食,脸上是满满的笑容,她的手一直拽住时非深的手臂忘记放开,由着他带自己在街上走。
黄昏橙黄的光芒像是一层薄沙,柔柔的附在陈城笑容涌现的脸上,她微眯起来的眼宛若空中一轮新月,散尽皎洁。平凡的脸却因这朝阳般的笑顿时变得与众不同,清晰如斯,引得他霎那间忘记收回视线,有些痴了。
他们在巷口一家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摊子上吃了热腾腾的云吞。
虽然陈城对时非深小气不肯带她去吃大餐抱有微词,不过在她饿到不行时有一碗刚上锅馅料饱满的云吞,她也就不跟时非深过多计较了。
“将军,你喝了那么多齐家酒都不醉的么?”陈城随着时非深走在街上。他们吃饱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城的夜晚并不冷清,路上灯火流光色彩宛如白昼,像是庙会一样,红男绿女热闹非凡。
街上人很多,生怕走散的陈城拉住时非深一角衣袍。时非深领着她避过来往的人群,浅浅回道:“本将酒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