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逼人,因着火苗的灼烧,屋内温度已然很高,李菀只是站着一会,就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但体内被压抑住的功力,反而在这个时候在丹田之间开始游走,更伴随着自身的晕眩,而欢快地运转起来,这令李菀一时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好,不过人在危难来临之际,行动总不会含糊的,眼见着门窗都已经被火舌缠绕上,李菀眼珠子一转,见梳妆台旁放着一盆清水,想也没想就取过榻上的薄薄的蚕丝被,一股脑地塞进了盆里,直到浸满了清水,这才拧了拧,取了一点水拍打在自己的眼耳口鼻处,用湿软的蚕丝被捂住自己的口鼻兼包裹住自己露在空气中的衣物,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贴着地面游走。
这时候,房梁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混杂在这火光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李菀居然耳朵一动,抬头向屋顶望去,只见屋顶上露出了碧姚的小脸,她趴在屋顶之上,望着屋内,似乎在找寻些什么?
李菀惊喜道:“碧姚!”
伴随着她的叫声,碧姚眼睛一亮,不等李菀再度开口,掀开了几片瓦片,就撞了进来。
李菀忙侧身躲开,碧姚才刚落下,帐子随风飘起,身后窜起的火沾上了碧姚的头发,李菀眼尖瞧见,忙扑上来抱住她,就地打了几个滚,避开了火苗,更用湿软的被子不停地拍打她头上着火的部位,直打得她头晕眼花,这才问道:“碧姚,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就这样跳进来了?”
碧姚抬头,见是李菀帮了自己,上下看了一眼,知道她此刻还安然无恙,一颗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眼中眸光微闪,说不上是喜是悲,只是嘴里应道:“锦妃娘娘知道菀姑娘还在屋里,说什么都要进来,还是奴婢将小世子塞到了她的手中,这才阻止了她。”
碧姚是在怪李菀,也是在为锦兮没有进来解救自己作解释,但李菀心中自然是不会责怪锦兮,她必定是有更重要的理由,也必定是在想着法子救自己,然而锦绣宫这个时候着火,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算账的事情,等出去之后再说,如今,至少能跑得一个是一个。
李菀抓住了碧姚:“既然你能够从屋檐上跳进来,想必有法子能让我们从原路出去?”
碧姚眉眼一挑:“那是自然。”
李菀心中一喜,忙扶着碧姚站了起来,谁知道碧姚忽然身形一歪,离开了李菀的搀扶,就这样痛呼一声,歪倒在地。
李菀顺着她的眸光看去,视线落在了她高高肿起的脚踝上:“糟了,一定是刚才你跳得太急,伤了脚腕。”
闻言,碧姚也是一脸懊恼的样子。
屋内,浓烟开始弥散,火苗四处吐着可怖的舌头,撩向屋内的摆设,榻上,帐子里,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李菀触目所及,竟无一物可以援手,本来凭借一己之力就难以逃脱,如今又加了一个脚伤的碧姚,这可如何是好。
碧姚虽然有武功,但毕竟经历的事情少,在这太子府中,每日也是锦衣玉食,哪里遇到过这样可怕的情况,仗着武功进来,却扭伤了脚,非但救不了李菀,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如今也是心中不好受。
李菀更是不好责备,眼见着碧姚冒了生命危险前来,本有一线生机,可如今她一见自己安然无恙,松了警惕,再加上又受了伤,逃脱无路,原本来时积攒着的那点子勇气,一下子全用光了,此刻她被熊熊大火惊得变了脸色,一味朝着李菀的身边依靠过来,已经慌乱地没有了主张。
李菀叹了口气,求人不如求己,如今唯有自救了,她将手中的蚕丝被一推,将软湿的部分向她靠来,嘴里急道:“快点将口鼻捂住。”
碧姚依言行事,双手取过蚕丝被捂住自己的口鼻,竟然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看得李菀是又急又好笑:“不用捂那么严实,否则没被烟雾呛死,也被自己给捂晕了。”
碧姚闻言,不好意思的松了下手,就听见耳边响起了李菀的声音:“碧姚你听着,等一下,我用手指敲打三下,然后我们一起喊救命,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生命攸关的时候,别发那些个小姐姑娘的声音,只管拼命尖叫三声,然后立即用湿巾捂住口鼻,晓得了吗?”
碧姚闻言,立刻跟着点头,虽然眼中瞥过窗户,似还夹杂着疑惑,但模样乖巧了许多。
李菀眉头舒展了些,她知道碧姚在疑惑为何不推开窗户逃走,可是在碧姚来之前,她本来想推开窗户跳出去的,拼着哪怕受伤,也比送命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自己的手一挨近窗户,手心就多了好些个灼伤的小水泡,即便如此,她还是忍着痛挨近窗户,使劲去推,可平日里看着不甚牢固的窗户,却纹丝不动,兴许今夜的大火,是早有预谋,逃生的窗户,也被人自外面动了手脚,不仅变得高温灼人,而且死活都推不动。
幸好还有梳妆台上留下的满满一盆子清水,原本是留给小世子清洗的,哪知道他又哭又闹,终被碧姚带了出去,这才留下了水,也幸好这水,不然李菀这条小命,早交代在这里了,根本挨不到碧姚的到来。
火光冲天,如同傍晚瑰丽的晚霞,那般绚丽璀璨,四周,却是静谧无声,难道只为了唱响今晚自己与碧姚的挽歌吗?
李菀不由得在心里冷哼,真是笑话,前世大风大浪都跟着宋清河见过,今生难得重生,又遇故人,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死在这一场无名的大火之中,下场还是那样地,烧得面目全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