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纵然脾气再好也不耐烦起来,莲子明白形势很快见风转舵,“口臭什么的是我瞎编的,谢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么会有口臭呢,就算有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多伤感情啊,我会好好忍耐的!”
谢初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从前莲子虽然嘴利,可手中的兵器更锋利,这才是许多人吃了憋完全不敢回的原因,如今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看起来是完全没有攻击力的,偏偏让谢初觉得比从前更难招架了。
谢初想着反正呆会她落到太子手中,便是由不得她不说了。上天待自己不薄,没受伤便抓到了莲子,生意上的事也已经定下,只待两日后尘埃落定,便可以回梁水去做大英雄了,自己还想再多活些日子,前提是不能再和莲子说下去了,否则随时可能会内伤,遂打算转身离去。
“咕——”。
莲子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谢初止步,拍了拍手,不一会便有个小厮便端了饭菜进来,谢初命他解开莲子手上的绳索,保险起见,又封住莲子几个穴位,笑道:“别动什么歪心思,快点吃完睡一觉,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他表明了这饭菜里面有迷药,莲子几乎没怎么犹豫,俗话说得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大无畏精神应当值得我们效仿学习,莲子直接用手抓起个大鸡腿便啃了起来,全然忘了第一次听见这句俗话,自己只唾弃了句不知进退,纯属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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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书睡得沉,小楼叹气摇摇头,自己抱着包子与坚持杵拐杖也要出门的小山一并送包子回家。连庄一片静谧,空旷的屋子更显毫无生气,阳光透过窗户全照了进来,一室温暖。长椅上的男人伸手拿起遮住脸的书,向来懒散的脸更透出一股不耐烦,“小孩子们就爱没事找事。”
小山倒是对阿竟家熟门熟路,穿过小巷走至开阔处,尚来不及欣赏河边美景,便闻得一声“救命——”。
“是爹的声音!”包子有些惊恐。
小山丢下拐杖边往阿竟家方向跑去边叮嘱小楼,“快带包子回去……来不及了,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小楼只会三脚猫功夫,虽然一直在勤练,却也实在上不了大台面,但是小山受了那么重的伤……,小楼还来不及犹豫,便见远处有人影跑过来,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一手持短匕首身着红衣的女子,女子个子不高,丝巾覆面看不清长相,手中却丝毫不含糊,运了力对准前面那人便刺了过去。
“莲子……?”小楼觉得不可思议。
阿竟勉强回避,却还是让刀刺进了胳膊,小山已经赶了过去,阿竟死死握着匕首不让女子抽出,鲜血瞬间顺着阿竟胳膊蜿蜒到地上,嘴唇已经发白却犟着对小山道:“快,杀了她!”
女子闻言冷哼一声,丢开匕首飞身退开几步,小山取出身上的佩剑毫不留情直指女人咽喉,女子险险避过,又看了小楼方向一眼,似乎觉得没什么胜算,往来时的地方退了回去。
“喂,你没事吧?”小山扶住阿竟,让他平躺到地上,检查伤口,好在不算太深,忙从身上扯了布条下来包扎。
小楼亦赶了过来,包子见状哭开来了,“爹,你不要死……。”
阿竟见到包子,苍白的唇尽力弯了弯,“爹没事,爹还要接包子和包子娘回来呢。”
“到底是谁要杀你?”小山疑惑问。
见阿竟沉默,小楼有些沉不住气,“方才那女孩是莲子吗?是莲子……想杀你?她为什么要杀你?”
小山见阿竟不肯开口,道:“先回家吧,包子可想家了。”
“你说什么?莲子杀你灭口?!”小楼尽管做了些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嘘!”阿竟爱怜抚着包子稚嫩的脸,“别吵醒他了。”
小山与小楼皆点点头,阿竟这才道:“我之前一直在做替人放哨的活,是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亡命之徒自己组织的,什么事都敢接。那次定下的生意是张员外在京任职的儿子,他不知道得罪了谁,才回来一天便有人出高价买他的命,我们还是照寻常规矩做,他们偷溜进府后,我一人在门外一株枝叶茂盛的槐树上守着。正走着神呢,突然见一道红色身影一闪而过,我几乎疑心自己看错,结果不过一刻钟后,张家的宅子突然起了大火,火势极大,我守在树上不敢下来,心中十分担心进去的人,可直到宅子被大火化为灰烬,都没有一个人从门口走出来。”
“衙门赶到时已经无力回天,总共收回了三十二具尸首,张家老小无一幸免。”小山凝着眉道。
“天下穿红衣的人那样多,你怎么肯定她是莲子呢?”小楼不能置信莲子会如此狠心。
“我听见有人唤她。”阿竟神色更苍白了些,“虽然没看到是谁,可我听到有人唤‘莲子大人’,于是莲子在房顶逗留了会,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脸,她太过镇定了。”
这一句话让小山和小楼都露出讶色。因着战事耗损太多劳动力,三国都有女子为官的记录,这并不足为奇,他们惊讶的是莲子小小年纪竟然和官家有所牵连,在风夏,女子十五岁以下是严令不许为官的,这么说,莲子必定与梁水或者燕绍有些纠葛,叛敌通国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你会不会是太紧张眼花了,也有可能听错了啊。”小山也忍不住质疑起来。
阿竟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虽然当时我并未暴露,可第二日清晨我离去时太过匆忙,衣服被树枝刮破留下了痕迹,她很快便找到我。”阿竟对着小山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那晚我正好和那群亡命之徒在一起,她杀了所有有可能知情的人,要不是谢老板路过,可能我也死了。”
屋内一片沉默,其实不用阿竟讲这么多的,那把莲子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如今就放在桌上,只是谁都不想把一个天真可爱只是说话不太讨人喜欢的丫头和一个叛敌通国的杀人魔联系在一起。
“现在我们怎么办?”小楼闷闷道:“要去报官吗?”
“官府哪管得了这些,私仇了得一点痕迹都没有,想抓人得有确凿的证据,在这里出现的一把匕首证明不了莲子是杀了张家三十二口的凶手。”小山不想惊动衙门。
阿竟突然道一声“糟了!”,说着便往屋外走去,小山一把拉住他,“怎么了?”
阿竟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她方才来杀我失败了,有没有可能去找一花了。”
这话一出小山立刻坐不住了,“她若真是如此心狠手辣,又有什么做不出的?”
小楼比起他们二人倒显得镇定,“方府的机关我们见识过的,哪有那么容易进方府寻仇。”
小山正欲点头,阿竟皱着眉道:“难道她此前跟着方公子去方府便是为了杀一花,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她已见识过方府的机关,身手又这般厉害……”。
“我先去瞧瞧。”小山心中也没底,“若不是我们想的这样,你现在的身份贸贸然闯去方府对一花可不好。”
阿竟一怔,有片刻失神,小山也顾不得,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小楼想了想,觉得眼见为实,不能仅听片面之词就冤枉莲子,道了声“告辞”也跟着冲了出去。
阿竟这才大呼出一口气,看了看那尚沾着自己鲜血的匕首,有片刻失神,一双肉嘟嘟的小手突然摸上自己的脸,阿竟陡地跳起,却见包子一手揉着眼,一手还保持着探自己脸颊的姿势,疑惑道:“爹,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阿竟灿然一笑,上前抱住儿子,“没事,天太热了而已,再过两天我们就去接你娘回来好不好?”
只要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无论什么事他都愿意去做,若是有报应,愿老天有眼,只惩罚他一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