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呀,实话告诉你吧,二哥不去找那个房遗虎的麻烦就已经算他祖宗坟上烧高香了,他不敢拔二哥这只老虎的胡须的。”杜铭肩旁实在扛不住了,赶紧解释道。
杜霓裳却哪里肯信,在他眼里,大哥无才,二哥无用,就算是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也改变不了他牛羊般任人宰割的命运,如果他这时说一句“小妹,你不要担心,二哥明天就去房府道歉,相信房遗虎他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会放了咱们的。”她虽然也会将信将疑,但起码算是得到安慰了,如今,……只有更加悲痛。
杜铭见实在没办法了,干脆从头开始解释起来,老管家的话、房遗虎的身份、东宫太子、杜宰相的女儿、恨透了、打断腿……最后又加了一句大哥献身赚钱。
杜霓裳听了,感觉如坠云里雾里,没有太子的令牌、没有东宫的旨意,甚至连块儿盖了章的人皮都没有,你就敢冒充太子亲信打人?还打得那么过瘾。
但她却有些相信了,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自己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二哥确实干得出来。
“不用嫁了,不用嫁了……”她心内狂喜,就和一个注定要去宫里当差的人忽然听到自己可以生个儿子再去一样。
她不过才十六岁年纪,少经世事,只一颗为家里献身的心,所以适才虽然坚决,但不免陷入死胡同中,一心只想着求死,不像杜铭,若是让他非娶一个自己不想娶的丑八怪不可,他一定会想,丑八怪虽丑,但她的丫鬟不一定丑哇,我可以当是娶了个漂亮丫鬟做娘子,然后娘子又白送了我一个女人,嘿嘿。
“这下知道二哥的厉害了吧。”杜铭看她脸上露出笑容,又开玩笑道,“二哥还有很多厉害的本事呢,等有时间了就让你见识一番。”
杜霓裳抬头,见他正戏谑地看着自己,知道刚才傻笑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不由脸一红,像是一个男子正在那个院的房间里光溜溜的和那里的美女亲亲我我时,被一个熟人闯进来看到了,这时恼羞成怒道:“哼,看爹明天回来,我不把你们俩的胡作非为统统告诉他。”
说着快速跑了下去,只留下杜铭一个人张大嘴愕然,“孔老夫子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貌似很对的样子……”
杜霓裳跑下阁楼,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二哥,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手帕?”她举着刚刚杜铭给她擦脸的方巾道。
杜铭远远的看着它,完全怔然了……
………………
学习、作画、制药……本来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但杜铭却早早的上了床,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
他实在没有心情,痛过之后就不会觉得痛了,有的只会是一颗冷漠的心,这对还未经正式恋爱便宣告其死亡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太残酷的折磨。
杜铭如今满脑子都是李雪雁的眼神,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惊讶,互问姓名时的欣喜、看到她女扮男装时的惭愧、生出误会时的焦急……
他多想在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寻到她,把误会全都解释清楚,两人哪怕是从头开始也好,重新认识也好,只要李雪雁能在和他说话,和他谈画论诗,他宁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承受无间地狱之苦。
他现在感觉心内空空的,一阵一阵的悸痛,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下面渐渐听到小贵的打呼声,再接着,他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杜铭起的很晚,小贵也异常乖巧的没有叫醒他,只是头却疼的厉害。
他知道这是即将感冒的前兆,前日他去药房买药时,顺便买了些常用的治疗伤风感冒之类的药,当下让萍婶给他煮了一碗喝了,又想趴到床上去睡,但他知道,自己昨日便偷了个大懒,今天万万不能再那样了,否则只会给大哥小妹加重负担。
当下硬是拖着身子对小贵道:“你去把昨日造好的香皂收拾收拾,等会儿咱们去卖卖看。”
小贵扶着他,看着他要死不死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少爷,您今天就歇着吧,香皂今儿一大早大少爷就拿去卖了,他还嘱咐说让您好好休息,要么就读书,赚钱的事儿别管了。”
杜铭闭上眼睛默然一阵,待再睁开来,却还是那么的疲惫,“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大哥他对香皂的用途、用量什么的都不了解,别再给搞砸了。”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小贵从后面跟上,两人才出门,就见萍婶恰好赶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框,里面放着四五个鸡蛋,看到杜铭疲惫的脸,有些焦急道:“少爷,您怎么又不吃早饭了?”
“嗯,”杜铭点点头,自他穿越以来,很少能见上萍婶一面,两人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因此他对这个萍婶,只有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完全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
但这时,他分明从萍婶的眼睛里看到了母亲对儿子的关爱。
或许,那个傻子杜铭是她亲手养大的,两人真的有母子之情吧。
杜铭也未多说,便继续走了出去,听到萍婶对小贵道:“你把这鸡蛋带着,这是那两只大花鸡昨天刚下的,还有那两只小白鸡也开始下蛋了,等会儿要是买不着吃的,就让少爷吃这个,虽然淡了点,但也不至于饿着。”
小贵答道:“嗯,知道了,婶娘,上次你给我的那两个,少爷没吃,我就吃了一个,另一个放在凳子上了,结果被老鼠吃了,嘿嘿,这次可不能再便宜那只老鼠了。”
杜铭在前面听了,忽然想到前天晚上他饿极了,看到凳子上的鸡蛋的情形,“原来那是萍婶煮的。臭小子,敢说本少爷是老鼠,看来身上的皮又痒了。”
………………
两人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放在平时,杜铭或多或少都会满是口水的看几眼旁边各色各样的好吃的和好玩的,但今天,他连见到自己最喜欢吃的糖葫芦都没停下来买一枝,径直走了过去。
而且从家里出来一直到衙门门口,都没说一句话。
连个屁也没放。
说他是失魂落魄,但走的却又那么的快,说他是吃饱了撑的,但他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
在小贵眼里,杜铭本来就是个傻子,整日围着他傻乎乎的喊“贵哥哥,陪我玩”才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这时他懒的管杜铭哪根筋又转回正常了,只静静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待走到衙门门口,两人忽然感觉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般,热闹的叫卖声没了,只有小虎一人扯着嗓子大叫:卖香皂嘞,刚出锅的新鲜的香皂,两文钱一块儿,不香不要钱……间或还加杜成一句:再大点声,你个臭小子今天没吃饭怎么着?
悠闲逛街的行人也没了,所有人到了这里,有要紧事的赶忙跑几步走开,没要紧事的干脆掉转过头,换另一条路走……
只有杜成在那儿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磊满香皂,高高的一堆,而八仙桌四周,五六个身穿差衣的彪形大汉宛若柱子般挺立,虎视眈眈的看着路过的行人,好像恨不得直接伸手抓一个过来。
杜铭看大哥也是满脸黑气的看着周围,这幅样子甚至比见到他在牢房里吃了苦时还要可怕,上次若说是罗刹鬼,那这次直接是母夜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