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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3 礼物

霍星茗回到宿舍里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她看了一下时钟,走到宿舍门口时把礼物塞进斜背包里,随即推开了门,宿舍里坐着林金儿和小燕,李香湘似乎在浴室里洗澡,从浴室里传出了她的手机放音乐的声音,而林金儿则出乎意料的坐在李香湘的椅子上,一边细细地在打量着一个手拿包。

“香湘在洗澡?”霍星茗进门便先放下包,随即将它放在了柜子里,林金儿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笑道:“对啊,都进去快一个钟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洗澡还是在做桑拿按摩。”随即又拿起手中那个小巧精致的手拿包朝霍星茗晃了晃,道,“你看,这是她刚送我的,名牌包呢,这上面的英文名字我都没见过,你认识这牌子么?”

霍星茗走过去看了看,也没接过手,只是点了点头笑道:“嗯,不认识,不过确实是好东西。”

“她可真大方。”林金儿嘻嘻轻笑道,随即又说,“你也有礼物的,香湘说等你回来后要给你一个惊喜,你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哦,是么。”霍星茗淡淡笑着,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床上的小燕一眼,问道,“你也收到她送的礼物了?”

那小燕原本正在看书,见霍星茗跟她说话了,便抬起头来眯了眯眼,嘴角微微的向上拉了拉,象征性的笑了下,随即拿起自己床边的一个镶着碎水钻的发夹,朝霍星茗晃了晃。霍星茗也只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而已,顺便道了声:“也挺好看的。”

看样子李香湘也只是临时送了她们礼物,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但关于送礼物这点,可以算是李香湘的一个传统,她很喜欢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周围的朋友,尤其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富有和大方,对李香湘而言也是享受其中的。而在霍星茗的观察来看,李香湘送人礼物有两点,一是看对方喜欢什么,她自己也很大方的舍得给。另外一个就是李香湘很喜欢送给那些个穿着打扮并不怎么时髦的女孩子一些十分时尚的小饰品。

像这个发夹就是一个例子,只从收礼物的对象来看,小燕本身并不怎么注重自己的外表打扮,或者说,她本身就并不适合这种过于时髦的东西,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扎成后脑勺的马尾辫,黝黑瘦小的脸庞上点落着几颗痘痘,身形非常瘦小单薄,穿着的衣服也只是简单的条纹T桖加牛仔裤,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很难叫人想象一个闪耀着碎钻华丽丽的发夹突然出现在她那粗略凌乱扎起的头发上会是个什么效果,然而李香湘却偏偏把这个耀眼的发夹送给她了,那么出现的结果就是,除非小燕收下后压根没戴过,否则只要她戴了这个发夹,别人看了嘴上可能不说,但心里是一定要拿她和这个发夹的原配主人——李香湘进行比较的,结果很明显,李香湘无疑是更漂亮更时髦的那一个。

相比之下,送给林金儿的名牌手拿包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显然林金儿很喜欢这种名牌货,李香湘也很舍得给。至于轮到自己要送什么礼物,霍星茗不用想也大概能估摸到一点。于是她不动声色,只转过身去安静的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和衣物,先是把衣服都放到柜子里叠好,随后又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小窗帘,这种窗帘是专门用来挂在宿舍的床铺上的,能把整张床都遮掩住,留给她自己一点小小的私人空间。霍星茗的手脚很麻利,没几下便把床铺整个都铺好了,帘子也挂得整整齐齐,等到她把自己的床铺打理好的时候,李香湘也正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只见她一边拿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房间里走来,浑身散发着一种诱人的甜蜜香气,李香湘打量着霍星茗的床铺,突然笑了,眼神里带着点调皮:“这是干嘛?把自己的床包得这么严密,是要在里面藏个男人不成?”

霍星茗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的视线朝下看去,缓缓转过头来,淡笑道:“没什么,就是怕光线太亮了我会睡不着。”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怪癖。”李香湘一边咯咯的笑着,走进房间里来,“哎呀,不过在学校里生活确实是挺不方便的,要什么没什么,我原本还听说我们这学校有个洗衣房的,但今天一来又听说给关掉了,是真的吗?”

“嗯,好像是的,学生如果想洗衣服还得自己买个洗衣机。”霍星茗轻轻跳下床来,朝李香湘走去,李香湘一边拍了拍头,说:“真麻烦,这么说,我们还得一宿舍共用个洗衣机?”

“一般都是要合买的吧。”霍星茗看了看另外两个人道,“把买洗衣机的钱四个人平分一下就行了的。”

“那我倒是无所谓,单独给也成。”李香湘耸了耸肩,随即看向另外两人,小燕和林金儿,“你们呢,怎么说,是要合买吗一起?”

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金儿首先开口:“我倒是不是很想买,一台洗衣机得多少钱啊?分下来每人得好几百吧?”

“这个嘛,我们可以先去查查嘛。”李香湘一边掰着指头说道,却见小燕在一旁突然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小,带着几分乡土音,轻轻道:“我觉得……不一定非要买,手洗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手洗?”李香湘听见这两个字,仿佛突然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了下,随即摆摆手道,“得了,我们还是改天再讨论这个话题吧。”

说罢,她也不顾其余几人,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位,从桌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来,朝霍星茗招了招手:“星茗,你过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霍星茗怔了怔,走过去,接过手来一看,是一本很精致的小相册,上面贴着许多她和李香湘从小一起长大的照片,这本相册看上去虽然精致,边缘却也有些起翘了,可见并不是新做的相册,想来是李香湘经常拿出来看的缘故,摩擦得旧了。但照片却贴得很漂亮,李香湘是个讲究生活的人,对这些小玩意总是很上心,照片也总是挑那些两个人站一起显得十分亲密的来,霍星茗一边轻轻的翻着,一边时不时抬起头来朝李香湘笑笑,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高中毕业时的大合照,上面人头黑压压的挤了一片,李香湘站在最中间,整张照片里,唯独却不见霍星茗的踪影。

“那天拍照的时候你先走了,我有打电话叫你回来拍合照来着,你没接。”李香湘在旁边笑道。

“哦,临时有点事了吧。”霍星茗应道。

“我可是后来有叫他们帮忙你P一下照片的,把你也放到这上面去,要不然少了一个人总是别扭,可那该死的文娱张,就是不肯,嫌麻烦,还说找不到你合适的照片。”

“哦,没事,一张照片而已。”霍星茗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再说,咱这不是又在一起了嘛。”

既然照片上少了霍星茗,却又偏偏的给放进去,鬼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而且又还是毕业聚会那天的照片,霍星茗不知道李香湘这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一再的提醒着她关于毕业聚会那天的事,有几次连她自己也怀疑,李香湘对于那天的事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这种怀疑很快又被她自己打消掉了,因为总觉得自己疑神疑鬼。

她和李香湘在毕业聚会那天后便很少有联系,几乎就是没有见过面的,但还是通过一两个电话,毕竟平时那么亲密的关系,一旦毕业了完全不联系那也说不过去,但电话主要还是李香湘主动打过来,两人间的谈话也明显多了几分寒暄,已不似从前那般亲切,对于毕业聚会上发生的事情,李香湘似乎和自己也一样有了某种默契似的,对此闭口不提,只说了一些不疼不痒的话,像是你今天在干什么呀,最近忙些什么呢,最近哪部电影好看啊,毕业之后大家都在做什么之类的话题。

霍星茗对此原先也不在意,只觉得随便应付两句就算了,反正她和李香湘又不是注定要相处一辈子。但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李香湘在结尾时突然神秘的笑了下,说:“喂,我这次可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你就等着看吧。”说罢便挂了电话,霍星茗在电话这头握着话筒发了会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是什么意思,但又想了想不必了。

给她一个惊喜?什么意思。霍星茗有些纳闷,准确来说,自从和陈明尚在一起之后,霍星茗最讨厌的东西可以说就是惊喜了。这种毫无预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心惊胆战,烦不胜烦。像是每次和陈明尚出来,逛逛街她都怕遇到个什么认识的人,手机一响她就怕被什么人听到。人说怕捉奸在床,要处处留神,她以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现在想起来真是厌到烦。

自己其实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她不由得这么想道。

其实自从毕业聚会那天晚上她遇见了陈明尚,两人一******后她在浴室里见到了那张夫妻合照,当场她就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回到房间后她就想立刻收拾了东西走人,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当这个人她从没见过一样。确实,当小三?情妇?这些是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甚至就连现在听起来都觉得像是别人的新闻,而如今却突兀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叫她始料未及,是该怪他没有提前告诉自己?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他预先安排好的?这个男人哪怕有那么一丁点责任心,他都该有半分的犹豫,但他没有,完全没有,整个过程里他表现得完美无暇,如此果断,让她根本没料到他会是个有妇之夫。

哼,算了,男人的心思她又怎能完全捉摸得透?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得了。

她这么想着,快速穿好衣服,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听见身后的床上翻了翻,是他懒懒的张开了眼,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的朝她轻声道:“这么晚了,我送你。”

“不用。”没有半分的犹豫,她拿起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几小时前,她还为陈明尚的这种绅士风范的魅力深深着迷,但现在,她只觉得他这种腔调真让自己作呕。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她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时感觉就像是噩梦初醒,但整个人又混混沌沌的仿佛还沉溺其中,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亮,她意识到一件事,跑到楼下坐车去了一间离家比较远的药店里买了急用避孕药,在厕所里把药混合着水龙头的自来水喝下那一刻,她呜咽着咬牙哭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过得平淡无奇,家里人也没有过问她关于那天晚上的晚归,知道是毕业聚会,以为是玩得晚了。她自己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毕业聚会的事情,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可以随着接下来的大学生活而得到彻底性的改变时,她在自己家的楼下又一次的遇见了那辆雪佛兰。

起先她不在意,以为只是相似,没想到匆匆走过去时,那车忽然亮了亮灯,车门打开来,那个高大西装笔直的身影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住的地方可叫我好找。”他淡淡笑道。

她看也不看他,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却被他两三步追上拉住手臂,她连忙挣脱开来,正欲喝止,却见他低声道:“我想和你谈谈,你愿意在这里,还是另找个地方?”

她冷冷的盯着他看,眼神锐利得像头小豹子,但也只是瞪着,她不想,也不敢在自家楼下门口和他发生争执,闹起来那就难看了,她的手臂还被他紧紧的抓着,像个上了海绵套子的大钳子一样的钳住她的手,力度中还带着一点怕伤害到她的柔道,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想想就算谈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她便转身上了他的车。

那天他们找了一家比较少人去的西餐厅落脚,这家西餐厅霍星茗自己也听说过,在里面喝一杯茶的价钱可以抵得上普通人家的三口一餐,少人去除了特别贵以外,还是因为大多数包厢都是已经预定好了的,很难找到位子。

陈明尚带她进去时,直径往包厢的走廊走去,服务员一路在前面领着,弯了弯腰给他们开了一间VIP套房,霍星茗进去前注意到,门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陈先生专用”。

她坐下来时他为她拉开了椅子,随即将菜单递给她,问她喜欢吃点什么随意点。她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我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她的语调淡淡的,似乎不容得有丝毫的柔和。

陈明尚没有立刻说话,他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去看菜单,朝身边的服务员低声说了句:“开瓶葡萄酒,92年的。”

“不用。”霍星茗打断道,她的眼神淡淡的,早前因为酒精的催发,她已经傻了一回,难不成这次还要用酒?

陈明尚抬眼看她,轻叹了口气,对服务员挥了挥手,让他出去。挥手的那一瞬间,霍星茗注意到他手上无名指上戴着一戒指,不由得冷笑。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霍星茗和陈明尚对视着,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陈明尚把视线移开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自己得道歉,但道歉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霍星茗道:“那你还想说什么?”

陈明尚点了根烟,把视线移回到她的脸上,缓缓道:“我想请你听一听我的故事,然后你再做判断,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乳白色的烟雾从陈明尚的香烟里弥漫出来,盘旋到霍星茗的周围,霍星茗轻轻皱了皱眉,略示不悦,陈明尚的目光划过她的神情,随即将烟头轻轻灭掉。半响,见她沉默,他将双手放到桌前手指交叉,目光从半遮挡住的脸上透过来,开始缓缓说道:

“如你所见,我已经结婚了。妻子是我的大学女友,她和我相识不到一年就结了婚,我们是未婚先孕,结婚到现在,已经三年。”

“和她结婚,其实大半是为了责任和双方父母的要求,我本人并不是十分情愿的,否则也不会大半夜的也不想回家,情愿在这外面的酒吧徘徊……那个家叫我感到窒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对上霍星茗,眼眸里仿佛有一点光:“直到我遇见你。”

霍星茗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表态。陈明尚看着她,缓缓道:“我知道,你会怨我,她也会,但你也不能否认,那天晚上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并没有强迫你。”

“可你引诱了我。”霍星茗说道,眼神里带着点少女的倔强。

陈明尚笑了,点点头道:“这点我们彼此彼此,你对我而言太有魅力了,我不能控制自己……但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带着一种玩玩而已的态度来见你的,你对我而言,也不是外面那些一般的轻浮的女人,你很犟,带着一股傲气,这些我都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呢?”霍星茗反问道。

陈明尚笑了下道:“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我在一起,除了我妻子的这个名字不能给你以外,其余的一切,你所希望的,渴望的幸福,我都想,也可以给你。”

霍星茗听到这里冷笑了,她的视线向外面移去,淡淡道:“我们总共不过才见了两次面,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想要嫁给你?”

陈明尚道:“有些缘分,并不取决于见面的时间长久和次数,有时候你只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人是否是你想要的。”

霍星茗笑了下,拿眼瞄着他:“这么说,我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了?”

“很可能是。”他道。随即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来,远远的看过去,盒子便非常精致,手掌般大小,他取出来打开给她看,里面是一只镶着小碎钻的手表,红皮的链子,金色闪闪的外壳,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所以我想要把接下来的时间,都尽可能的分给你。”他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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