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大哥不见了?
陆凌霜愣住了,非尘也愣住了,静静盯着陆凌飞看了几眼,但那小脸上的斑斑泪迹看的她心中有些凉。
她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又扯起一丝笑意,问道:“怎么啦,别哭,好好说。”
小孩子,大概没说清楚。
陆凌飞被她看得微惊,勉强忍了忍抽噎,哑着嗓子说道:“我们从外面回来,正好碰见大哥,就说了几句。只是后来过来几个人,大哥就让我们回来找你,然后自己跟着那些人走了。我们本来要进厅的,可是凌云调皮,自己偷偷跟去了,我和非武哥回去找到他时,大哥当时走得不远,正好路过一个拐角。但是后面突然又开来一辆车,也跟着往拐角里进。”
说着,他仰着头,眼泪又唰唰往下落:“我亲眼见着,那车子开过去,然后大哥就不见了!开始我还以为是眼花,可非武哥也看到了。那车子开得很快,我们根本追不上!”
十二岁的陆凌飞虽然有些任性,有些别扭,可他长在陆府,人情冷暖也早就看得多了。他与他的姐弟一般,仰慕大哥,从来没想到有一天那样一个厉害的人会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很怕很怕,心中已然颤抖不止。
陆凌霜也被他这模样吓着,嘴唇蠕动几下,终是扭头看向身边面色不变的女子,轻声唤:“大嫂......”
非尘敛了敛眸子,回身就快步往外走,边走又边喊陆凌飞:“凌飞,凌云和我三哥呢?”
陆凌飞愣了愣,看了眼陆凌霜,两人眼神一对,都反应过来,双双快步跟上。
“凌云闹着要去找大哥,非武哥就拉着他,说是再在拐角周围找找,让我先来找你,现在他们应该还在那。”
三人都走得很快,只是院里廊子曲折,着实走了不少时间。出了宴会厅的大门,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夜已深,只是木家周围被厅里射出的光线照得明亮。
非尘照着陆凌飞指的路走,那拐角就离门口不远,只是刚出了灯光可及的范围,有些灰暗。她在周围仔细看了一遍,莫非武和陆凌云好生生在那站着,另外还多了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
这个味道是——乙醚。
有些人或许隔得久了就忘记了,但有些东西却是不会忘。非尘在学炼金术的时候,曾经背熟过成千上万的制材,而乙醚这种常见的更是烙在脑子里。若说先前她心中还有疑虑,现在却是肯定了。
味香,易燃,麻醉。
木家的宴会打着为少帅夫人庆生的旗号,所以来的多是年轻一辈,像某些上了年岁的老辈便没有出席。
宴罢,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出,陆陆续续,门口又热闹起来。名利场上的人,都多少会喝个小酒,推杯换盏之间气氛最佳,这会儿出来,男的更显豪爽,女的更添艳丽。
招呼间,人来车往,不一会儿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陆凌约不见了,他来时乘坐的车子也被人爆了胎。非尘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带着几人转身回了小公馆。小公馆就在梧桐街,距离木家别墅很近。那里有陆凌约留下的警卫,还有通讯的各种工具。
路上,陆凌云早就睡着了,是莫非武背着他。只有陆凌飞念念叨叨,抱怨木家的廊子修得太多,耽误了功夫。
非尘没有接话,因为她已然想到,这就是莫非柔布的那个局。
多数的廊子是后来建的,是木工活,用不了多少时间,却建的和西山莫府的有些相似的味道。这是为了既降低她的警戒心,有拖住她的手段。
少帅的新夫人喜欢木廊子,市报中早有传言。
到小公馆的时候,意外的孟亦萧竟然在。
他就站在门口,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西服,也不知等了多久,见到非尘时,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他做了个很不合形象的动作,双手搓脸,然后说道:“夫人,这次的事情怕是有变。”
明明是严肃的话题,被他这样一说,倒添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有消息传来说,南派的人与M国的人勾搭上了,这次他们是来势汹汹。”说着,脸上笑意更深。
非尘虽不知道之前陆凌约为什么恼他,却知道自从莫非武回来,陆凌约就歇了这恼意,而他也就自然而然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仍是当初会站在官邸对她怪声怪气的孟亦萧。
她叹了口气,顺手从他怀里抢过文件袋,也不用他说,自己就翻阅起来。他想做原来的他,也要看她配不配合了。
资料很详细,一件一件被理得很顺。从南派的人潜进城,到随后的安排,记录的都跟预料差不多,只是最后却不知怎么插进了M国的人。资料卡住的时间,正是宴会开场前的一小时。
所以说,陆凌约失算了。
“去打电话问问线人,今晚宴会后,可见着少帅夫人出来。”资料看完,她随手就又丢回对面那人怀里,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
身旁立刻有警卫应了。
孟亦萧抱着文件袋,懵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无视了!他回身看去,却见那女子已快步穿过花厅,拐进了里间,青绿色的旗袍转眼不见。
心中一时滋味难言。
非尘再出来的时候,已换了一件深灰色的骑装,头发利落的盘起,收腰裹足。这打扮倒是把第一次见的众人都惊艳了一把,王和明更是一时结巴起来,他是早就留守在这的,先前没有跟去宴会,就是为了防着变故。
以非尘的话说,他跟在身边久,用着顺手些。所以,他也算是哥后手。
中间有警卫进来回报说,木少帅的夫人是刚坐了车子走出门。
非尘不想耽搁,转身就去了马厩。牵着沉月出来的时候,就碰上三张僵硬的脸。
陆凌飞问:“大嫂,你去哪里?”
她灿然一笑,回说:“我去接你大哥。”
陆凌霜说:“大嫂,小心。”
她心中无奈,却仍是点头。
莫非武说:“他回来,我就杀了他。”这话,他说得咬牙切齿,脸上愤恨之情,竟又有当初来时的那股味道。
她抿了抿唇,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扬鞭,打马而去。
身后,警卫的车子紧紧地跟着,间或还能听见王和明的喊声。那喊声随着车子快行,被割碎在夜风里,显得凄厉至极,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是半夜鬼叫魂。但非尘却听清了,他在喊:“小姐,上车!”
上车?
女子摇头失笑,她早就忘了怎么开车,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把时间交到别人手里。让她坐着等,她一定等不及。此时此刻,她只相信自己。
莫非柔敢以自身做饵,她就敢做一回食饵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