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悄悄抱着膝盖坐在石凳上,左米粒轻手轻脚地爬到她身边,然后一言不发地抱住林悄悄颤抖的肩膀。
不知哭了多久,林悄悄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的浑身发软。广玉兰的叶子被秋风吹的越来越硬,越来越黄,落在地上“扑哧扑哧”的响。
左米粒轻轻地摸着林悄悄的脸颊,问:“疼不疼?”
林悄悄揉了揉那被掌掴的脸颊,裂开嘴笑起来:“才不疼!”
“你哭了。”
林悄悄眨眨眼,没有回左米粒的话,而是拉着她跳下石凳:“小米粒,我们去看小路哥哥吧。”
一听要去找习路,左米粒连连点头,拉着林悄悄比谁跑的都快。
到了习家,两人敲了半天门,始终没人来开。
左米粒正瘪了嘴,满脸不高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儿探头探脑地问:“你们找谁?”
“小路哥哥。”左米粒忙回答。
“哦。”小男孩儿开了门,让她们进去。
“谁啊?”习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左米粒迫不及待地把鞋一蹬,兴奋地跑了进去。
小男孩抱起门边的板凳,看了眼林悄悄,转过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盯着她,开口道:“我叫莫亦城,你叫什么名字?”
林悄悄的大眼睛骨溜溜地打量着莫亦城,过了会儿才回他:“林悄悄,我叫林悄悄。”
“哦。”莫亦城点点头,抱了板凳兀自走开。
“你是谁?”林悄悄跟在他身后问道。
莫亦城轻手轻脚地放下板凳,扫了林悄悄一眼,很不客气地回:“你话好多。”
林悄悄怔了怔,片秒后她几步窜到莫亦城的面前,在他的膝盖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莫亦城冷不防受袭,他抱住膝盖原地蹦跶两圈后,突然目露凶光伸出手拉住林悄悄的辫子,往上那么一提,疼得林悄悄龇牙咧嘴。她一手按着自己的辫子,一手猴住莫亦城的手臂,指甲狠狠地掐了下去。
莫亦城吃痛拽的力气更大几分,林悄悄也毫不示弱地掐得更深一点。两个人就这么龇牙咧嘴地僵持着,谁也不肯松手。
正此时,习路牵着左米粒嘻嘻哈哈地从房间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均是吓了一大跳。
为了分开这斗鸡似的两人,习路和左米粒可以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不容易分开了,林悄悄的辫子全散了,莫亦城的手臂上也全是血印子。
林悄悄没哭,倒是左米粒站在一边眼泪水直掉。
“小路哥哥,我反悔了,我不带小米粒去附小了!”林悄悄恶狠狠地瞪着习路,气全出到他头上。
莫亦城哈哈大笑,指着林悄悄问习路:“习路,你怎么跟这么小的人一起玩。”
习路脸青一阵白一阵,倒不是因为莫亦城的揶揄,而是因为林悄悄的话。他拉住左米粒问道:“你也会去上学么?”
左米粒抹着眼泪,抽噎着回:“嗯,嗯,……嗯。”
习路一听,立刻眼冒金光,二话不说地把莫亦城推倒在地,然后腿一跨,重重地坐在他背上:“悄悄,不生气不生气。”
莫亦城被习路压着,动弹不得,不由大骂:“习路,我要和你绝交,绝交!”
瞧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林悄悄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蹲到他身边,戳着他的脸蛋,鹦鹉学舌般地回:“你话好多。”
“啊啊啊啊!”莫亦城气得脸色涨红,卯足了劲地边喊边想爬起来。
习路连忙捂住莫亦城的嘴:“嘘,别把我爷爷吵醒了。”说完,他也放过了莫亦城。
四个孩子钻进习路的房间玩,林悄悄早已不气了。倒是莫亦城气得不轻,惹得习路搭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安慰。
闹了一会儿,林悄悄和左米粒打算走了。这时,窗外的天色骤然变了,房间里的光线也暗了下去。过了会儿,狂风四起,将窗户拍得“叭叭”响,天色也被大风刮得越来越昏黄。
习路趴在窗边看了看,回头对林悄悄说:“要下雨了,你们等会儿走吧。”
林悄悄不想看着莫亦城的臭脸,执意道:“还没下呢,小米粒,我们走。”
左米粒从地上爬起来,恋恋不舍地对习路告别:“小路哥哥,我回家了。”
习路拧不过林悄悄,只好送她们出门。
熟料,林悄悄刚一脚踏出门槛,一声炸雷惊天而响,“轰啦”一声吓得林悄悄大叫着抱住头蹲了下去。
这一声尖叫不可谓不凄惨,莫亦城从房间里跑出来,就看见林悄悄缩成小小一团,抱住头蹲在那里抖。他本来想嘲笑的,却忽然笑不出来。
莫亦城走到林悄悄面前,慢慢地蹲下去,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啊啊啊啊!”他突然大叫起来。
这叫声离得太近,使得林悄悄没有听到另一声响雷。
这一声响雷过后,莫亦城抓住林悄悄的手,飞快地将她拉起来,疾奔回了习路的房间。刚站定,莫亦城的双掌又牢牢地掩住林悄悄的耳朵。
“轰隆!”
窗外的天也闪了一下,林悄悄吓得满脸泪水,她掰开莫亦城的手,独自找个角落窝了下去。左米粒陪着她,紧紧抱着她,嘴里不断念叨着:“不怕不怕,不怕哦。”
跟个小土匪似的林悄悄竟然害怕打雷,莫亦城盘腿坐在习路的床上,一面摆弄着变形金刚,一面偷偷打量闷不吭声的林悄悄。
窗外的雷声四起,闪电也把天色划得骤亮骤暗。林悄悄抱住脑袋,把头埋在双膝中,眼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习路家的地板上。
这场疾风骤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雨停后,天色还是昏黄压抑。
左米粒从兜里掏出一颗圣斗士奶糖递给她:“吃糖。”
林悄悄拆了糖果,丢进嘴里。待糖吃完了,她也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林悄悄和左米粒离开习家,在小区里刚走几步,天空蓦然霞光乍现。红云低垂,凉风阵阵。
左米粒转过头问林悄悄:“你要回家吗?”
林悄悄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半天才说:“去你家玩吧。”
“好。”左米粒点点头,伸出手握住了林悄悄,“我请你吃葡萄。”
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远远地,林悄悄就看见了站在楼道口的褚荷秀,褚荷秀自然也看到了林悄悄。
褚荷秀飞奔过来,一把将林悄悄抱进怀里,泣不成声:“悄悄,你吓坏妈妈了。”
林悄悄摸摸妈妈湿漉漉的衣服,又摸摸妈妈湿漉漉的长发,然后她探出小脑袋贴在妈妈的潮湿的颈窝里。
“悄悄。”
林悄悄睁开眼,看见爸爸也浑身湿哒哒地站在那儿。
林书田摘了眼睛,弯下腰歉疚地望着女儿:“悄悄,对不起,原谅爸爸好不好?”
忽然,林悄悄觉得妈妈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收紧了些。她垂下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好。”
看着爸爸大喜过望的模样,林悄悄忽然又觉得妈妈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