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辰见所有人跪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摸样,心知自己的话还是乱了皇后的心。这个故事,苏日辰说出来的确是有预谋的。本想着不得罪皇后为好,可皇后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故意要为难苏日辰。既然如此,不如就硬碰硬。不过是个故事,含沙射影而已。
说起这个故事的缘由,乃是因为当年盛昀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一次出行路遇刺客,被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所救,又恰逢当时还待字闺中的皇后饶白鹭。那两个小娘子便将重伤晕过去的盛昀帝,交给饶白鹭送回皇宫。
这盛昀帝醒来后,以为是饶白鹭救了自己,所以才有联姻一说,直到后来遇上史贵妃史逐月,盛昀帝才知道真相。真相就是,当时救下盛昀帝的两个小娘子,一个是史逐月,另一个则是名唤夏眉烟的虎门将女。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恰好史贵妃的女儿娴昭公主知道,娴昭公主告诉了白云道长。而对于唯恐天下不乱的白云道长来说,这件李代桃僵的八卦韵事自然要讲给自己的爱徒苏日辰听。是以,今日就被苏日辰拿来讽刺了皇后。
皇后隐藏着眼中的怒气,一双不复年轻的双眸盯住那伏身而跪的苏日辰,心中翻滚着无边的愤怒。
苏日辰却鲠直了背,口吻平静:“是小臣说错了话,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和裕公主瞥了一眼苏日辰的侧脸,心道:此人这话说的太过平静,而皇后的情绪又太过激动,这故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可不管隐藏着什么,说出触怒了皇后,这位小郎君不说仕途就此夭折,这小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苏日辰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死活,横竖她是盛昀帝下旨去见娴昭公主的,她不信紧紧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说错话,盛昀帝就会降罪于她。
气氛就此僵硬,在这严谨的环境中,却传来女孩子开心的娇笑声。
“流苏,你方才是说阿耶要让白云道长的徒弟来给我讲故事,他在哪里啊,怎么还没有来?”欢乐的笑声中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澈。
“回公主,奴婢也不知道。这小柚子办事太不牢靠了,圣上让他请个人,怎么去了这么久!”被称为流苏的宫女抱怨道。
皇后饶白鹭的目光早就转向西方的来人,而跪着的人群中,除了苏日辰歪头去看来人,其他跪着的人仍旧是大气都不敢喘。
苏日辰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娴昭公主的摸样。娴昭身为寿王景泰的妹妹,容貌果真是得天独厚,但她的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四岁,倒像是七八岁的小娘子。苏日辰蹙眉,曾记得景泰说过什么“永远不会长大”的话,莫非指的便是娴昭公主?
那厢娴昭公主的宫女流苏似乎瞅到了这边亭子里的状况,连忙偷偷扯扯娴昭公主,小声道:“公主,是皇后娘娘!”
娴昭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皇后饶白鹭的瞬间,消失。
按宫里的规矩,见到皇后,娴昭作为子女岂能不去问安。娴昭公主只得带着流苏走向亭子,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宫女内监,忽然发现了小柚子的身影。而小柚子身侧还跪着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外臣。莫非这就是白云道长的徒弟?
娴昭见到苏日辰十分高兴,当下对着皇后施礼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僵硬:“娴昭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审视地盯着娴昭,语气里说不出温和,却也不严厉:“你起来吧!——这么慌张是要去哪里?你阿耶说过你身体不好,为何不好好呆在无双殿中?”
娴昭撇撇嘴,丝毫没有将皇后的威严放在心上,随意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可是娴昭是奉了阿耶之命,前来迎接白云道长的徒弟。——哎,是你吗?”娴昭轻轻拍了拍苏日辰的肩膀。
苏日辰这才仰起脸来,回答娴昭公主的话:“是。”说着,苏日辰抬起头来看向娴昭公主,白皙透明的肌肤,朱红小嘴,加上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娴昭公主整个人都如同一朵未绽放的玫瑰花,摇曳而充满阳光。
看来,皇宫里果真是美人云集之地啊!
“呀,真的是你啊!”娴昭喜上眉梢,扯住苏日辰后仔仔细细看了看,好一个英俊的小郎君啊!
娴昭转头,大眼睛盯着皇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娘娘,既然阿耶让他来给我讲故事,那我带他去无双殿好吗?——我想让母妃和我一起听他讲故事!”
“故事?”皇后微微一笑,看着面前所有人都在自己面前跪着,“方才这位小郎君也给本宫讲了个故事,还挺有趣,说不定这个故事贵妃也爱听,不妨待会他跟你去了无双殿,让他也讲给妹妹听听。”
“咦,你给皇后娘娘讲故事了?——是不是故事讲得好,所以娘娘才说让你讲给我母妃听。既然故事讲得好,皇后娘娘是不是要奖赏他呢?”娴昭公主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迎接着皇后变冷的目光。
若说这宫中有谁胆敢忤逆皇后的意愿,怕也只有盛昀帝最宠爱的娴昭公主了。
“放肆——”皇后冷冷说道,威严的目光将娴昭笼罩在其中。
可娴昭一点也不怕,触怒皇后不过就是挨板子,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挨得够了,不怕被打。再说,有阿耶的保护,皇后也不敢将她打死,不过是小小惩戒而已。
和裕也蹙紧了眉头,这个娴昭总是三番两次针对皇后,真不知是皇后的板子打得轻,还是娴昭就是拼了命要折磨皇后。当下,和裕拉拉娴昭的衣袖:“娴昭,莫要再惹母后生气了!”
娴昭朝和裕看看,这个姐姐她一向喜欢,当下扁扁嘴,道:“皇后娘娘息怒,娴昭并无冒犯之意。——娴昭给皇后娘娘赔不是!”
皇后没有说话,整个亭子的气氛降入冰点。
一侧跪着发呆的苏日辰觉得诡异:娴昭公主虽说是盛昀帝的宠女,可这样以毫不恭谨的口气与皇后说话,着实有些奇怪?这娴昭公主单看面相,应该属于温善之人,却为何如此针对皇后,且无畏无惧,背后究竟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