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最终还是放过了苏日辰和娴昭。娴昭高高兴兴扯着苏日辰去往无双殿。一路上,娴昭问东问西,对苏日辰在终南山上的故事十分好奇。
来到无双殿,园中花朵盛开,绿意盎然,只见水声传来,是谁手执花洒正在林中穿梭。但见娴昭公主仔细一看,笑嘻嘻奔过去:“母妃?”
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传入苏日辰的耳朵,那声音似曾相识,让苏日辰忍不住不顾礼仪,抬脚准备走过去,却被流苏和小柚子拦下:“郎君,没有贵妃娘娘的召见,您不能随意上前。”
苏日辰“哦”了一声,只觉得心跳加速,那个声音如同有一股莫名的魔力,让自己忍不住去探索它的主人。
苏日辰此番在雪静藏的调养之下,身体已有大好,是以耳目早已恢复了往日习武时的机敏。她仔细听着娴昭和史贵妃的谈话,心中那股想要一睹史贵妃容颜的想法越来越浓。
听到史贵妃推辞不愿见自己,苏日辰有些失望,等到娴昭过来时,连忙施礼道:“敢问公主,方才可是贵妃娘娘?”、
娴昭拉住苏日辰的衣袖,笑开怀:“是我母妃啊,不过她现在正在收拾她的花草,没空听我们说故事,走吧,我这里还有白云道长临走时写的一些手稿,可是她用的不是我们常用的文字,白云道长曾说起你能看得懂,你帮我誊抄一遍好吗?”
苏日辰点点头:“这个自然可以,不过——公主,小臣可否拜见一下贵妃娘娘?”
“待会儿阿娘整理好花草就会来看我们,你先帮我誊抄手稿好不好?”娴昭扯着苏日辰的袖子,就要将她往殿里拉。
苏日辰只得按下心头的疑虑,陪同娴昭进了殿堂,但见案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和手稿。苏日辰正襟危坐,饱蘸墨笔还是誊抄,娴昭公主跪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着忙活的苏日辰,问道:“苏郎君,你跟我阿兄认识很久了吗?”
苏日辰一面写,一面分心来回答娴昭的话:“不算太久!”
“噢——”娴昭闷闷说道,忽然问道,“我阿兄的府邸大吗?——听说阿兄三个侍妾,可是我一个都没有见过。其中有两个曾经是宫里的宫女,可是我都没有见过。——若是当年阿兄的婚事顺利进行了,说不定此刻阿兄已经做阿耶了!”
苏日辰笔下一顿,一滴墨汁在纸上晕开。苏日辰右手一弯,顺着晕开的字迹,继续写下去。
娴昭似乎很喜欢苏日辰,凑近苏日辰的脸,笑道:“苏郎君,白云道长说一个叫牡丹的姐姐很喜欢你的大师兄莲一,那么他们在一起了吗?”
苏日辰愣住,不是吧,白云师父你居然连这样的家务事都告诉别人?牡丹姐姐,还有大师兄莲一,还有漠烟,不知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最近没有和师父写过信。”苏日辰避重就轻。
娴昭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白云道长说莲一哥哥生的十分好看,我真想看看是莲一哥哥好看,还是我阿兄好看。噢——对了,苏郎君,他们两个人你都见过,你觉得哪一个更好看呢?”
苏日辰一字不苟地誊抄着故事,慢慢说道:“他们的容貌各有千秋,更何况,身为男子,当不是那么注重容貌。女为悦己者容,郎君们是否好看应该不是最重要的。”
娴昭撅撅嘴,拍拍苏日辰,示意她看向自己:“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苏日辰瞅着娴昭可爱的脸,忽然心生一股揉捏的冲动,笑笑:“公主的美貌比之春日的景色不逞多让。”
娴昭呵呵笑起来,神色间却忽然一黯,兀自低喃道:“在颛国十三岁就可以议亲,可我——我注定要一生以这样的孩童模样留在宫中一声。”
“公主?”耳力灵敏的苏日辰迅速捕捉到娴昭口中的沧桑,忽然想起当日景泰提起娴昭时那悲痛的神情。她明明已经十四岁,却仍旧如同七八岁的女娃,不能长大的痛苦想来纠缠了她许久。
苏日辰心思一软,眸中尽是温柔:“公主想出宫?——若是出了宫,公主想做什么?”
娴昭听到这个问题,兴奋起来:“若是出了宫,我想先去看看阿兄的府邸,看看阿兄的侍妾们。然后我要去终南山找白云师父,我想看看究竟是白云师父口中莲一哥哥好看,还是我阿兄好看。我还要把整个颛国的名山大川都走一遍,最后我想去——想去边关!”
“边关?”苏日辰诧异,“公主为何想去那里?”
“书上说那里有广袤的原野,肥沃的土壤,膘肥的骏马,还有自由的风。”娴昭眼中全是渴望,“我想骑着快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那是耳边应该全是风的味道。”
看着娴昭眼中晶莹的光芒,苏日辰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身重剧毒无药可解之时的悲凉心境。可雪静藏与景泰那般熟悉,为何雪静藏不来帮娴昭问诊呢?——莫非,娴昭的病真的无药可医?
想到这里,苏日辰冲娴昭露出一个微笑:“公主,这个总会实现的!”
娴昭苦笑半晌,托着腮小声道:“会吗?——如今我在宫中,每个时辰都要服药,阿耶禁止我出宫,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有时候听到阿娘说起当年她和夏姨母离京同游之事,我真的好生羡慕!”
“夏姨母?”苏日辰不知为何,对这个名字十分敏感,不由喃喃重复道。
“对啊,你不知道吧,我阿娘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女呢!”娴昭得意到,“夏家与史家世代交好,轮到阿娘和夏姨母这一辈,她们两人自小成伴,习文弄武都共承一师。”
“阿娘的师父和阿娘一样出身江湖,除了教习她们技击之术外,常会说起江湖之事。在阿娘师父的口中,那江湖尽是逍遥,所以当她们长大后,她们二人相携,共闯江湖。”
“阿娘说,在技击一术上,她和夏姨母各有所长,一个善钩,一个精锏,一路上合作默契,以追捕官府通缉犯取得的赏金为生。阿娘说,犹记得那些日子她们纵马行走,从南诏到吐谷浑,再到突厥,经历了不少磨难,也曾生死相依,真真是肝胆相照……”
娴昭做出羡慕的表情:“我真想有一日,也有人陪我共走天涯,闯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