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辰震惊,这般人潮汹涌,谁会如此胆大,居然暗下杀手?
“朝人群里跑,他们是冲我来的!——”景泰蹙眉推开苏日辰。这些人来势汹汹,与当日从长安去往嵩阳县途中伏击的人很像。他不愿苏日辰被牵涉其中。
苏日辰一愣,随着人群倒退两步。只见景泰四周已然露出一片空地,从房顶落下四个黑衣人,剑剑直指要害。漫天星光看不见,只能看到那个紫蓝身影在黑衣人的围攻中刺杀。似乎他的前半生都是在这样的厮杀中度过。
这个人冷漠却也温柔,甚至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为什么他的身侧如此凶险,他又为何总是一个人,是害怕连累别人吗?苏日辰想不明白,她腰间的无忧尺铿然而出。
有些事情其实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苏日辰仗尺冲上去。
空中又落下四个黑衣人,谁也不曾防备身后杀意大起。一柄戒尺悄无声息地朝他们身后袭去。戒尺刺入肉体的钝声响起时,蓬勃的剑气在一个黑衣人体内炸开。
四围挂着的彩灯纷摇,杀气四下游动,惊得周遭奔逃的群人更加恐惧。那些黑衣人还未察觉少了一人,背后风声卷动,一只携带怒气的左掌堪堪拍下。那掌中真气四溢,直接拍入一个黑衣人体内,将其震飞三丈之外。接着苏日辰化掌为刀,砍向另一黑衣人的肚腹,充沛的真气将其瞬间拦腰斩断,流了一地的肚肠。
不过瞬间,苏日辰已连杀三人,另外三人终于回神。四枚金色飞镖击向苏日辰。苏日辰仗尺前行,一尺劈散飞镖,急掠而至,左手死死拍向一名黑衣人的脑袋。脑浆崩裂中,苏日辰左手握拳,拳如疾风,一拳捶在赶来急救黑衣人的面门,同时右手戒尺杀出,刺向另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杀尽的片刻,景泰与苏日辰并肩而立。四周已无人声,只有空中的彩灯仍在兀自摇摆。
离两人不远的屋顶上,一人无声笑开,脚尖轻点,腾空翻转,轻轻落于两人三丈外。
苏日辰和景泰望去,那竟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长眉微弯,一双圆眼似笑非笑。
“哎呀呀,在下倒是小看了殿下!”少年郎略带嫌弃地瞅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如同再看几只蝼蚁。他弯着唇角,笑嘻嘻瞅着苏日辰:“无忧尺啊!——你是空空老不休的徒弟还是徒孙?”
苏日辰一怔,这少年郎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如何认识自家师祖?莫非,莫非他是——
苏日辰睁大了眼。江湖上邪魔外道不少,中有一人,实有百岁,却面如少年,人称血煞。听闻这血煞每日都要饮下一碗处子血。死在他手下的姑娘不计其数。江湖正道欲围剿他,却屡次被他逃脱,后来竟然消失无踪。
“血煞——血煞俏郎君?”苏日辰心底苦笑,不会的,不会这么巧撞上这个大魔头。
那少年郎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眼角眉梢皆带着撩人的妩媚:“哎呀呀,你这小娃娃,居然能认出我老人家来。有意思,有意思!”
有意思?苏日辰将戒尺横在面前,抽空瞥了一眼沉默的景泰。他似乎在隐忍什么,莫非是腰伤复发?
“是谁,你是谁的人。我想不通堂堂血煞居然能为人驱遣?”苏日辰上前一步,将景泰掩在身后。“而且,你确定能赢过我手中的无忧尺?”苏日辰眼尾上勾。这血煞功力虽不知深浅,却绝不敢大意。
“小娃娃口气大——”那血煞翘着兰花指,笑意微微看向景泰,“哎呀呀,不愧是美名满天下的史贵妃之子,瞧瞧这生的多好看啊?”血煞看向景泰的眼里充满了赤裸裸的垂涎。
“看什么看——”苏日辰极端不喜血煞看向景泰的目光,无忧尺一晃,人如箭般射向血煞。
“哎呀呀,这么耐不住性子?”血煞倒飞,口中调笑不止,“听说殿下好男风,恰好在下也是同道中人——”
血煞的话被苏日辰的戒尺打断。
苏日辰一招神兵斩携带内力铿然而至,血煞不敢托大。这空空的徒子徒孙可是个个有能耐,不过只要不是碰上那个名叫莲一的宇罗门人,他倒是不怕。
“这么想玩,爷爷陪你玩一把?”血煞眼中射出一抹冷光。
苏日辰切了一声:“谁陪谁玩还不一定呢——”她话音未落,只见景泰掠起轻功抢在她前面朝血煞出手。这一次他的兵器居然不是软剑,而是另外的武器。
那器形似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也有两端均为笔头的,笔身中间有一圆环,形状接近峨眉刺,环套手指笔可旋转,分明是取穴打位的判官笔。普通的判官笔二尺八寸,他所用的判官笔却只有七寸长,实是短得不可再短,且每一招都是欺身进搏,凶险万分。
景泰与血煞过了数十招。血煞暗自心惊之际,只见那笔端砰然炸开,烟雾四散。那厢景泰已拉过苏日辰,悄然道:“此人危险,快走——”他不想做无谓的争斗,如今敌暗我明还是避其锋芒的好。
“你们以为能逃走吗?”不过一盏茶功夫,苏日辰和景泰被血煞拦在一条小巷里。远处传来捕快吆喝的声音,凶杀已惊动官府。
苏日辰瞅瞅血煞,再瞅瞅景泰。
“十郎走——”景泰冲上去,提醒苏日辰离开。
苏日辰看的分明,虽然景泰武技不弱,但碰上这种老不死的魔道,只能是有去无回。她岂能舍弃他一人独逃?
“我来助你,两个人莫非还斗他不过?”苏日辰傲然道,一柄无忧尺穿插入景泰的软剑中。
血煞唇畔噙笑,双掌变的血红。他袖袍一甩,黑色雾状如潮水般涌向景泰和苏日辰两人。若细看,当能发现那是成群结队的剧毒虫蠛。
血煞扬名天下靠的从来都不是武技,而是轻功和毒术。
空中泛起腥臭气息。景泰双手旋转戒尺,风起,虫蠛毒气奈他不得。血煞手中四枚金色飞镖四下而去,飞镖环扣着火烧不化,刀斩不断的冰蚕丝。飞镖缠上软剑,欲将其扯脱控制。
景泰顺势掷出戒尺,与血煞擦身而过。附属在剑上的强大内力竟堪堪挣脱钢丝控制,钢丝断裂,软剑扎入一棵百年老槐,树身抖动,硌嚓一声一分为二,各自倒向两边,东侧树枝轰隆砸塌一处民房,传来尖叫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