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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追债

这世间总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未能按照人们的意愿继续发展下去,自然界也同样如此地故意与人过不去。昨天下午,当我独自一人在荔枝林里,在野菊花盛开的山脚下逛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黄昏时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时,突然就毫无预兆地下起了一场暴雨。而前一秒钟里我还在心满意足地盘算明天早晨再来领略这片静谧悠然的世外桃林。我跑到家里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落汤鸡,好在母亲只是斥责了我几句后便没再说什么了。早上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个不停,虽然没有了昨晚的气势磅礴,但也是滴滴嗒嗒的下个没完没了。我从窗户往外望去,只见近处的田野与远处的山川都笼罩在一片迷离的雨雾中。看来今天是不可能出去了,想到这里我顿时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阁楼光线黯淡,四四方方的小窗口几乎没有光亮透射进来,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我极喜爱的《艾丽丝漫游记》。那本小说不知被母亲扔到哪里去了。她已经再三警告过我不要浪费电源了。刚开始时她的理由还算温情脉脉:我大病初愈要多多休息,特别是不能再看课外书了,因为我每次一翻开来就像着了魔似的扔不开。但是看我屡劝不改后她也渐渐失去了耐心,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怒气冲冲地冲到我面前一把夺过书本,随后用尽全力地将我的小说掷到地板上或书桌上,又冲着我声嘶力竭地怒吼几句,或者一言不发地看了我几秒钟后,才像强压住内心的火焰般沉闷地转身,“啪”的一声关上了电灯的开关后走下楼去。响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就像闷雷般击在我的心脏上。

昨晚母亲狂躁的神情和鼓胀的双眼不时在我面前晃动,搅得我一上午都坐卧不宁。我知道母亲昨夜又失眠了。从大床那边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身体的辗转反侧令我在对侧的小床上缩成一团不敢动弹。我再也不敢像上次那般跳下小床,自以为是地蹭进母亲的被窝里试图安慰她了。我害怕母亲像上次那样粗暴地将我推开,用布满血丝的目光久久地盯着我,最后又面无表情地将我赶下床去。

那一刻间我内心的惊悸无异于猎人与猎物的对峙。母亲是猎人,而我是她掌心的猎物,她只须伸出一只手来就可以轻易地将我捏成一团。

如今我已不再去揣测母亲对我表现出的反复极端的态度和心情了,尝尽了苦头后的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母亲的个性其实就像这池塘上空的蜻蜓,时而升高,时而低翔,时而沾水而过,时而又环绕着鱼群久久不愿离去。总之就是那么不可捉摸,难以猜测。既然如此,我就该学习审时度势,在预感不妙的时候赶紧躲开,明哲保身吧。然而尽管这样还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母亲又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拿一种愤怒的目光逼视了我老半天后,突然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过我塞进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小床上,借助着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昏暗光线,我细细地寻找着钻进我怀里的小黄猫身上的跳蚤。母亲总是唠叨猫咪又脏又臭,身上爬满了各种虫子,要不是看在还能捉老鼠的份上,早就把它扔进山里喂狼了。但是我拨弄了好长时间,却也没能在小猫咪身上找到一只跳蚤或小虫子来。

当然母亲并没有因为小猫咪的干净卫生而放过打骂它的机会,如果让她知道我一直背着她偷偷帮小猫洗澡的话,可能我又会引来她另一顿的臭骂了。在某些方面来说小猫咪其实与我同病相怜,我们都是母亲任意发泄糟糕情绪的垃圾桶。

我放下猫咪后,又坐在床沿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然后我跳下小床,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起来。母亲早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把父亲以及父亲送给我的所有东西搜刮一空,然后拿到屋前的空地上付之一炬了。但我仍幻想着母亲会不会遗漏了一些什么。比如,那只美丽的蝴蝶发卡,它那么小,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过去的;如果是那双被我收藏起来的玻璃鞋那就更好了,我可以趁母亲不在的时候偷偷穿出去,要不拿去给晓晴穿也是可以的,至少我还能够欣赏到它的美丽;还有一些带有趣味卡通封面的作业本,母亲该不至于会认为它们全都是父亲买给我的吧?

然而我搜寻了老半天后却一无所获,我不得不失望地确认对父亲恨之入骨的母亲是不可能再在这个屋子里留下与父亲有关的任何东西了。我沮丧地坐在床沿上唉声叹气,我无法想象出母亲当时这样做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冷酷决绝。

我再次从阁楼的窗口往外望去,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四周围仍是烟雾朦胧,远处的山顶翻卷着厚重的黑色云层,没有风,粘湿湿的空气就像要把时间也一并粘牢了似的。

倘若能够如此,也许也未曾不是一件坏事。

楼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混杂着许多男男女女的激昂喧嚣和理直气壮。即便如此,却也都被母亲尖锐凄厉的反驳给一波接一波地淹盖过去了。我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心里渐渐地害怕起来,这件事情终于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了。

当我迟疑地对母亲说起在镇医院里为抢救她而央求阿新哥他们供血时,从母亲沉郁不语的表情里我知道我当初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除此之外,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和选择呢?好在母亲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当时也并未对我发火。

“璟儿呢?叫璟儿下来。这可是她当初亲口答应的!”我悄悄地走下楼梯,来到虚掩的门后面,还没站稳就听到阿新哥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着。

“对,叫璟儿下来对质!”是李黑理直气壮的呼应声。

“叫她下来,看你们还敢不敢再抵赖?”

“我没有抵赖。”母亲无力地辩解说。

“如果没抵赖的话怎么还不还钱呢?”

“是呀,要不是璟儿当时哭得死去活来,我家阿新会做出那种傻事来吗?那可是让自己折寿的事啊!怎么?如今自己能活命了,就不再管别人的死活了吗?”

“你家老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这么着急地咒他死,我说大妹子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呀!”母亲毫无畏惧地与她针锋相对。”

“他三天两头的感冒,身体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你居然还说他活得好好的。你有没有良心呀?你的良心难道都让狗给吃掉了吗?”

“对啊,你可不能做这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缺德事!”

“可不是么,可怜我儿子黑仔抽了两大瓶的血,回到家后就病倒了整整一个月。我没找你要那些医药费和误工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那些供血给你的钱你说什么都得还给我们黑仔!不然天理不容呀!”

重重的拐杖声接连敲打着地面,发出愤懑的回音。不用看我就知道是李黑那年已近百却依然专横霸道的老母亲了。

“我又不是说不想给,您老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小心可别气坏了身体,不然可就与我半毛钱都没关系了——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情要等我问清楚我女儿后才能下定论。她那个样子你不也看见了,痴痴呆呆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说要我怎么把钱还给你们呢?”

“照你的意思,就是说璟儿一天不清醒过来,你就一天不会把钱还给我们了?”

“你总得让我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吧?”

“有阿明哥和卫生院的黄叔俩人作证还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阿明哥不是到城里去了吗?”母亲反讽,“至于你黄叔,他是你堂叔,当然向着你们了!”

“没见过比你更混账的东西了!要不是我叔,你连医院都去不了,恐怕早死家里头了!”

“要是那样的话,我还得感谢你家黄叔呢!你以为我愿意活下来吗?你以为我拉扯着璟儿孤儿寡母的容易吗?我还真想死了一了百了了呢!呜呜——”

母亲突然扯开嗓门大声地哭泣起来,但是谁都听得出她哭声里面的牵强与生硬。

“吴美娴,你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已经骗了我们很久了,我们可不会再上当的了。你还是快把钱还给我们吧,”

“我们可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要不是阿新的好心,你还能活到今天吗?我们阿新救了你已经尽了他邻里乡亲的本分,你可别不识好歹,以怨报德!”

“没错!把璟儿叫出来吧?我知道她就躲在家里头,她的精神好着呢,昨天我还遇到好,她还喊我叔来着。”

“你也知道她还喊你叔啊?做叔叔的哪有这样逼人家的?”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咋逼你了?这是你们家璟儿的承诺!懂吗?承诺!你要是敢不履行承诺,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说得还真恶毒啊!早知道你们这样逼人太甚,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璟儿这样做!”

“我们黑仔可是救了你的命!”

“对!他们救了我,你们现在又来让我把命还给他们!”

“这是什么话呀?有你这么说话的人吗?看来你的良心还真让狗给吃了!”

“我们真是好心没好报!”

“忘恩负义的东西!”

“再不还钱就把她们母女俩赶出村去!她们本来就不是我们村的,异乡人就是不能相信!”

……

我倚在柴门背后屏息静气,我不解母亲为什么没有把钱还给他们,我们家又不是没钱。都这样了难道母亲还想与他们讨价还价吗?

我听母亲说起过,那些帮忙的人,母亲早在出院的当天就已经包好了红包,连同糖果分送到各人的家里去了。供血的事情母亲也早已从卫晓晴的父亲那里得知。有一天她把阿新哥和李黑俩人叫来家里,那时候我仍处于失忆之中。母亲指着懵懵懂懂,痴痴呆呆的我恳切地对他们俩人说:请他们看在我们孤儿寡母,且连遭不幸的份上,能否少收一些献血的费用。“就比医院多一倍的价钱好吗?璟儿的病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她除了还要继续服药外,半年后还得回到医院把身体里的钢针给取出来,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说实在的,我不是不想给,而是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了。”可是结果并不像母亲设想的那般,邻里乡亲的情谊在金钱的面前早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李黑与阿新哥振振有词地一致坚持母亲应当按我所承诺的那样付钱给他们,不然不仅仅对不起他们,对不起生他们养他们的父母,甚至还要对不起他们的十八代老祖宗了。

“一滴血一滴精,我们做了折寿的事,你却还来与我们讨价还价,你这样做你觉得好意思吗!”阿新哥当时几乎要与母亲翻脸了。

见没有回旋余地的母亲只能搬出诸多理由来拖延,因为钱的问题双方便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争吵仍在继续。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将柴门偷偷开了一条小缝隙。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到群情汹涌的人们正围着母亲不住地指手画脚。他们当中除了那天供血给母亲的阿新哥和李黑俩人外,还有他们浩浩荡荡的家属团。看来他们今天是势在必得,不拿到钱誓不罢休了。

母亲再次提高了声音反驳说,因为长久的论战她的声音已略显沙哑:“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还钱了!现在当着众乡亲的面我也不怕对你们打包票,有钱我一定还,问题是我现在根本就没钱啊!璟儿她爸留给我们的钱已经被人给偷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报了警察,但警察现在也没能帮我们找回来呀!我如果有钱的话,我会不还吗?”

我惊呆了,母亲说的话是真的吗?为什么她从没对我提起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是不是你设计出来的鬼点子?”人群中有人大声地反驳说。

“是呀,警察不也什么都没查出来吗?我看是你早把钱给转移走了吧?”

“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简单,连警察都能骗过去,可惜你还是骗不了我们!”

“就算你的钱被人给偷了,难道你就没别的积蓄了吗?这大半年你们母女俩人吃香的喝辣的,还时不时地上省城花天酒地去,要是没有钱,你们母女俩能过得这样逍遥吗?”

“那是给璟儿治病去的……”

“没钱你能上省城去治病呀!”

“你小心天打雷劈呀!”

“我真希望有天打雷劈这回事,这样偷我钱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了!”母亲冷冷地回答说。

“不管这么说,璟儿许诺给我们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我们的血,你的命是我们给的。没有我们,你还有命可活吗?这救命大恩你非报不可!”阿新哥愤怒地喊着。

“你们是在逼我们孤儿寡母往绝路上走吗?”被团团围攻的母亲已经生气得全身发抖。

“别再废话了!叫璟儿下来。我们知道她已经好了!”

“对,叫璟儿下来对质。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们!”

“造孽啊,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怪不得会被丈夫给抛弃了!”

嘈杂的现场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母亲刚才那股拚尽全力的强势气焰突然消失了,本来激动晃动的身体也变得僵直起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在这一刻间,我突然觉得母亲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伤感。

“好!钱我一定会给!我就是死了也要把这笔钱给你们还回去!我一定会向你们证明,春兰妹子,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并非没心没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人生总有许多的不得以,既然你把我看得如此不堪,那么,我就是拚了这条命,也要向你证明我并非是个为了钱而连自尊都可以抛弃的人!我向你保证,一个月内我一定会还清你们供血给我的钱,璟儿向你们的承诺,我一分也不会少了……”

“大家就看在他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少收一些吧?”帮忙说话的是卫晓晴的母亲,也是母亲唯一的闺蜜。她早已经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可是又不好得罪这些左邻右舍们,现在看到母亲如此痛苦,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说得好像我们在欺负她们母女俩一样。”阿新哥的老婆春兰撇了撇嘴,讪讪地说着。

“我们家黑仔献血后回到家足足病了一个月,那些个看病吃药的钱我们找她要了没有!”那根不住往地上戳的圆溜溜的黑木拐杖似乎要把坚硬的地面给戳个窟隆出来不可。

“如果不是因为邻里乡亲的,我和李黑哥会做这种傻事吗?你好心?你怎么不去?你老公又怎么不去?”阿新哥板着面孔说。

“他血型不符……”卫晓晴的母亲终于不再开口了,因为李黑正拿一双阴恻恻的目光斜视着她,她明白这目光后面的阴险后果。

我看着家门口那些围观的人群,虽然有的人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但更多的还是一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我突然倍感酸楚,虽然打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件温馨感人的事情。

“钱我一定会给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她带着哭泣的声调响彻在村子的上空。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响起了几声乌鸦清晰而凄厉的叫声,我没有看到乌鸦,但是我看到本来阴沉沉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了,又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我一定会还钱的!”因为痛苦与激动,母亲的后背微微躬起来,“我现在当着众多父老乡亲的面发誓,在一个月内,我一定还清你们供血给我的这笔钱,我发誓我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别说气话了,你拿什么还呀!”卫晓晴的母亲着急地走近母亲,同情地说,“给璟儿治病已经花光了你所有的积蓄,璟儿她爸留给你的钱又让人给偷走了,你哪还有钱还啊……”

“我有——”母亲狂躁地跳起来,“我有!我一定会有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去医院,我到医院叫医生护士把我全身的血给抽光,我把我全身的血都给卖了,这样总能够还清我欠下的所有……”

“妈——”我不顾一切地拉开门冲了出去。可是当我痛哭流涕地扑向母亲时,她突然回过头来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滚——”母亲狠狠地瞪着我,她的目光里燃烧着怒火。

“妈……”

母亲又一巴掌扇向了我另一边的脸颊。

“你干什么?”卫晓晴的母亲一把捉住了母亲的双手,焦急而无奈地想要制止她。

“不要拦我,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母亲用力地要挣脱卫晓晴母亲的手臂,她愤怒地想要更近一步靠近我,但是被卫晓晴的母亲死死拽住了。

“不能这样!璟儿她只是个孩子。她当时吓坏了,她只是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你……”

卫晓晴的母亲怎么可能制止得了已经被愤怒支配的母亲。母亲一把推开她,一只手突然捉住我的头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手掌已经一下接一下地落到我头上,身体上。

母亲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地大骂:“你去死吧!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丫头。早知道生下你是个祸害,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你,应该把你捏死扔到山里喂野狗去!你这害人精,你这扫把星,你除了给我惹祸带给我麻烦外,你还能为我做点什么!你去死好了……”

我尖叫着,双手毫无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脑袋。我一边躲闪,一边无助地看着周围的人。跌倒在地上的卫晓晴的母亲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是她的腰好像被扭到了,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除此之外,我所见到的便是一张张充满了迷惑与事不关已,嘲弄甚至幸灾乐祸的脸孔……

我再不能呆下去了,再呆下去我真的会被母亲给活活打死的。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来可怜我,更不会有人站出来挽救我了。我除了逃离这里外已别无选择。想到这里后,我奋力地挣脱了母亲的手掌,拨开围观的人群开始往村后的树林里跑去。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死在外面得了,我真后悔花那么多冤枉钱去救你,你要死了我倒省心——”

后面的话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也因为距离在飞快地拉远。不一会儿我已经隐没进了烟雾缭绕,枝叶密集的树林子里。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等到我一不小心跌倒在一片湿漉漉的草地上时,我顺势抱住眼前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我早已做好了要与母亲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思想准备。为此就算要我逆来顺受,忍饥挨饿我都可以不在乎。我甚至不会去理会别人落在我身上的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惺惺作态的问候与别有用心的探询,更不惧怕他人在我面前或背后的指指点点,飞短流长。然而我不能忍受的是,母亲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由分说地鞭打我,辱骂我。我拚尽全力要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所换取的,是母亲对我自尊心的不管不顾与随意践踏。

我痛苦不堪,极度的悲伤又令我头晕脑涨。我没有看到越来越低沉的天空以及在我头顶不安掠过的飞鸟。我紧紧地抱住树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得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而最后我真的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抱着树干半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我不无悲哀地想,难道这就是七仙姑所说:这是我一生的命运!我是怎样逃也逃不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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