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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医院

车辆驶进了镇卫生院的大门,母亲刚被几个人抬下汽车,已经先行跳下车的黄伯便和一位年轻的护士推着一辆平车跑了过来。母亲立即被训练有素的护士指挥着安安稳稳地移放到了平车上。我紧紧跟在平车后面,看到母亲被护士推进了一个小房间里,我也跟了进去,但还没等我看清眼前的景物,那年轻的护士却回过头来挡住了我,她果断而又不失和气地对我说:“请家属在外面等候吧。”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我往门外推去。我刚倒退着走到门外,两扇银灰色的大门便在我面前呯地一声关上了。在两扇门闭合的瞬间,我看到里面还有一位男医生。他正不急不忙地系上挂在胸前的纱布口罩,我看到他的目光刚好落在母亲受伤的手腕上,他平和温厚的额眉似乎轻轻皱了起来。

“璟儿,到这边来坐吧。”已经坐在门对面的塑料椅上的黄伯指着身边的座位对我说。也许是因为已经将母亲安全地送到了医院(或者说送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好歹一息尚存),黄伯一路上一直绷紧的脸色此刻总算缓和了下来。

我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继续仔细地端祥着前面这扇银灰色的大门。我看到大门的右上方立着一块小小的牌匾。“小手术室。”我轻轻地读了起来。最前面的这个“小”字似乎给了我一种心灵上的安抚。我有点自欺欺人地想着:顾名思义,小手术室,它所适用的范围应该只是一些轻微或者容易治疗的疾病吧。因为如果病情严重或者有生命危险的话,那么就不应该是在这个小手术室里治疗,而是应该送到大手术室里去了。我刚想向黄伯再次证明我的想法是否正确时,小手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还是刚才的那名护士。

“陈美娴的家属呢?”她高声问。

我微微怔了过去,我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好听柔美的名字是属于母亲的。

“她就是吴美娴的女儿。”黄伯到我身边指着我对那护士说。

“大人呢?”

“就她一个人。”

“那你们?”护士疑惑地看了看走道里笔直站着的几个人。

“我们只是她的左邻右舍。噢,我还是村里的卫生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

“你能做主吗?”护士怀疑地看着黄伯。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黄伯犹疑地回答说。

“那么好吧。”护士点点头,对黄伯说,“病人失血太多,要马上转到手术室去进行手术和输血。”

“病情很严重吗?”黄伯问。

“医生正在检查伤口,你进来看看吧。就你一个人好了,人太多了会增加感染的机率。”护士说。

黄伯进去了,我站在紧闭的门口怔怔出神。我回味着护士刚才急促的话语与看着我时略带同情的目光。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缓慢地往下沉。妈妈!妈妈!我能听到自己的心里突然在那么大声的叫唤着。尽管过往母亲经常那么严厉的责罚我,经常那样不顾自尊地对我棍棒相加,但是此时此刻,我却只明白,我绝对不能失去她!

或者母亲,或者母亲如今只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黄伯出来了。我看到他脸色沉重。

“黄大哥,情况怎么样?”卫健明迎了上去。

“看来是必须住院的了。”黄伯对着卫健明点点头,说。

“请随我来办住院手续吧。”护士也出来了,她对黄伯说着。

黄伯的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去吧。”卫健明对护士说。随后便紧跟了上去。

小手术室的门半开着,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母亲时,那位看起来并不年长,有着宽阔平和的额头的医生出现在门口。他仍然戴着口罩。

“病人的家属呢?”他也是这样问,看来他并不了解我的家庭情况。黄伯仅仅只是去见证了伤口的危险性。

“她就是吴美娴的女儿。”黄伯替我做了回答。

“其他家属等会会来吗?”

“大概,不会来了。”

“哦?”医生的额眉微微扬起,“去办住院手续了吗?”

“已经有人去办了。”

“如吧。你们尽快办完住院手续后,小菊会带你们直接到手术室去。病人的手腕切割得太深,断了好几根肌腱和血管,再加上她出血太多,在下面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么复杂的手术的,所以必尽快送到手术室去。晚了怕有生命危险。”

“一切听您的安排。”黄伯回答得很干脆。

“好。小菊——”那医生又冲着隔壁大叫了一声,“通知手术室和外科了吗?先把病人送过去,我随后就到。”

“知道了!”那位叫小菊的护士边大声地回应着,边快步走了出来。她重新指挥着阿新哥他们几个将母亲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也许是医生刚才的话语把大家多多少少地给吓到了,所有的人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母亲被推出来的时候平车不小心撞到了门上,推到走道的时候又撞上了靠墙的坐椅。那叫小菊的护士显得很恼火。“轻点,轻点,我说你们不能小心点吗?平车都让你们撞坏了。还有病人,天哪,病人要掉下来了,幸亏拉上了护栏。真是的……”

我看到母亲已经挂上了点滴,那只受伤的手腕上也已经缠上了新的纱布,惊心动魄的红色看不到了,然而母亲的脸色却比刚才进去的时候更加苍白,更显晦暗。我想跟着平车走,但是双腿软绵绵的,突然间我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抽走全身力气一样,不仅四肢无力,眼前还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怎么了,璟儿?”走在最后的卫健明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关切地问我。

我看着他,卫健明的脸孔在我面前似乎隐约浮动着。我意识到天色开始变黑了,通往住院部的长长的走道上显得阴深深冷飕飕的,母亲被乱哄哄的几个人推着往前走,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冒起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母亲并非正被推着前往住院部,而是正在被送往某个不可预测的前方。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那位医生刚好重新从小手术室里走出来,他已经摘掉了口罩,露出斯文好看的五官。“你是不是饿了?我看到你的额头在冒汗。”然后他走到我面前稍微弯下身体,用几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看来是低血糖了。”他用专业的语气作出了判断。“可能还被我刚才的话给吓到了。”

“去拿杯水给她喝吧。”他起身回头对卫健明说。“苏杨——”他又冲隔壁大喊,“你还有饼干吗?拿几块来给这个小女孩吃,她饿坏了!”

“知道了!”另一位护士在办公室门口看了我一眼,说。

“顺便把走道的灯开了,这都几点了,看都看不清楚。”

“勤俭节约嘛!”

头顶上的灯光瞬间亮了,整个急诊大厅和走道立刻沐浴在一片光明里。

医生不再说什么,他扶起我一侧的胳膊,将我小心地拉到了坐椅边上,又示意我坐下。我照做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出人意料地在我身边坐下,继续说,“我应该向你道歉,我刚才没有更仔细地向你解释你妈妈的情况。你妈妈,是的,她目前休克过去了。因为她流了很多血,出血的程度,要看检验结果出来我才能判断,但输血是肯定的。不过,我想你也不用太担心,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只要及时进行手术的话,你妈妈是完全能够好起来的。”

“就像以前那样吗?”我问。

“嗯,也许除了手稍微无力外,经过调养,是可以像以前那么健康的。”

“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你,但是,我就是担心。”我说。“我心里很害怕。”

“像你这样的年龄却要独自承受这样的经历,你感觉害怕也是正常的。在我看来,你已经是非常勇敢了。我还知道,你有一颗勇敢的心。嗯,不用反驳我的直觉——你在惊讶我为什么知道你此刻心里的想法吗?因为,你有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的眼睛。我从你的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你现在心里的疑惑、焦急,还有即将冲口而出的反驳。但是,还是在这双会说话的漂亮的眼睛里,我又看到了你内心深处所隐藏着的无所畏惧。你在怀疑?不过没有关系,我想多年以后你会相信我今天所说的话的。只要你还记得我的话,你会相信的。现在嘛,现在我们可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我问。

“这事可能很难,也可能挺简单的。”

“要我怎么做呢?”

“首先,你当然是要吃点东西。这样你才能恢复力气,照顾好自己。”

我笑了起来,冲着他点了点头。

“看,你笑起来多么可爱。你真的很漂亮。”

“还有呢?”

“你要信任我。”

“我信任你。”我说。我看着眼前的医生,他的眼神从容温暖,溢满了对我的和善与关切。更令我感动的是,他说他相信我会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就像父亲曾对我说过的,我将来一定会幸福,他们的话那么相似,听起来又是遥远,那么虚无缥缈,但是——我想我还是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信任他,听从他。他多像我的父亲。要是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人是我父亲该有多好!

“那就太好了。”医生露出了孩子气的夸张的表情,“等会到了手术室,护士姐姐通知你们做什么你都要听从她的安排。我知道你家里没有其他大人来了,所以,你是唯一做得了主的人。你,要有自己的意见。”他说。

“要有自己的意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并不十分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太好了,苏杨居然还私藏着蛋糕。”医生突然笑了起来。我看到卫健明一手端着一个纸杯,一手拎着几袋蛋糕片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快吃吧。”医生站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吃完后有了力气就到住院部三楼,手术室就在那里。”然后他边走开边大声地说,“苏杨,早上我说没吃饭,你死活不让我看你的柜子,敢情还藏着蛋糕呀!我说你可真够抠门!”

“对待抠门的医生,当然得抠门对待了!”护士清脆好听的声音欢快地传过来。

“现在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你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呀……”

卫健明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快吃吧璟儿。”

我接过纸杯一下子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温水,又狼吞虎咽般地解决掉了两袋小蛋糕片,卫健明又递给我最后一袋时,我摇了摇头。“卫叔叔,您吃吧。”

“感觉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

“那好,我们快点找你妈去。她应该已经进手术室了。”卫健明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往前走去。我本来还想到办公室向那位好心的护士姐姐致谢的,见此只得快跑着跟了上去。

到了住院部底层,我们居然在楼梯口旁边看到了一台电梯,卫健明真不愧是在城里呆过的,他示意我走进去后便按了角落里几个带有签示的按键,电梯马上吱咯吱咯的往上升。我担忧地看了看密封的周围。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我感觉有点头晕。

电梯门打开了,我便跟着卫健明走了出去。我看到走道的角落里聚拢着一群人,正是黄伯他们。

“怎么办个住院手续那么久?”黄伯一看到我们就不满地抱怨说。

“璟儿刚才低血糖了。”卫健明赶紧解释。

“你刚才交了多少住院费?”黄伯看了我一眼后,就又问。

“我身上只带了一千元,走得匆忙,没带多少。”

“身上还有钱吗?”

“没有了,都交住院费了。怎么了?”

“刚才你不也听到了,璟儿她妈必须输血,等检验结果出来后他们就会联系供血员前来了。这输血的钱,是要我们另外现付的。”

“那……”卫健明的目光扫了一圈前来的人,一些人有意识地往回缩,也有些人用五味杂陈的目光看了看我。

“我问过了,大家都走得很匆忙,都没往这方面多想。哎,就算有……”压低了声音的黄伯突然看了我一眼,便没再往下说去。

我径直走到手术室对面的塑料椅上坐下,虽然吃下了几小袋蛋糕片,我还是觉得浑身无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的内心一片镇静。就似乎那一小杯热水,那几块蛋糕片已经把所有沉重狂乱的负担像空气一样从我的身体里给彻底压缩了出来,然后又在我的身体里植入了某种其他我尚且说不出来的东西,总之,我已经觉得我不像刚开始踏进这个医院时那样彷徨绝望了。我的耳朵似乎再次掠过那位医生的话语:你要有自己的意见!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刚才的医生——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这里面一定还有其它的通道。他站在门口,看到我时他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轻轻笑了起来,就似乎我们之间已存在着某种默契一样。继而他恢复了刚才的郑重表情,对着围上来的黄伯他们讲解母亲受伤手腕的程度,从他嘴里不时蹦出来的医学名称我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组织、肌腱、神经、功能、清创、探查、缝合之类的我闻所未闻,但是另一些我也听懂了,那就是母亲伤口太深,出血过多,必须马上输血才能够挽救她的生命。不然不仅手术无法进行,就连输液太多也是极其危险的。

我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但黄伯是明白的,他聆听的时候不住地叹息不停地点头,医生说完后又出示了一本一直拿在手上的长方形的小铁夹子,他打开来要黄伯在上面签字。黄伯看看卫健明,问是否要由他来签字,卫健明于是问医生:“病人的女儿来签可以吗?”

“不行,她还太小。”

于是卫健明二话不说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想卫伯伯是知道他这个名字在此刻是何等的份量,因为在他签字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郑重,何等的神圣。

医生进去后,另一个护士又很快地出来了,并不是刚才那位小菊,她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和几根装着血液的试管。“谁把这些送到化验室去?”她问。

“我去吧,我比较熟悉。”黄伯说。

护士把手里的东西全部交给了黄伯,又交代了几句后,便走了进去。门复又“呯”的一声关上了。

暮色四合,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起风了。一阵一阵阴冷的风从走道的窗口吹进来,空荡沉寂的走道显得更加寒冷了。就连炫目的灯光也穿透不了这寒冷,偶尔有不耐烦的面孔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白色的灯火便把他们的脸映衬得像鬼一样毫无血色。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事实上除此之外我也别无选择。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就是,在这个凄惶的黄昏,在这个阴冷寂寥的医院走道里,我不再任我慌张不安的思想像风一样随处乱蹿,我不发一言(事实上也没有人前来同我说话)、一动不动、固执、阴郁地坐在这张蓝色塑料椅上,我觉得自己似乎正在积攒着某种力量,某种足以与越来越走近我的厄运进行一场殊死决战的力量。

黄伯回来了,他手里的几根试管已经不见,但刚才的单子却还在。他看起来愁容面目。并不和任何人说话便一声不晌地去按了手术室的门铃。还是刚才的那名护士,她面无表情地接过黄伯手里的化验单,看到没看一眼就又关上了大门。

“化验结果怎么样?”卫健明走上前去,低声问。

“出血量比我们预想地还要多。”黄伯叹息着,回答说。卫健明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把我担心似地便不再问什么了。大概五分钟后,护士又出来了,她打开门的瞬间认真地看了看我,随后她直接对我说:“你妈妈血色素太低极需马上输血,本来我们已经通知供血员前来了,但是很不巧地是,供血员的家里突然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及时赶来了。”

“那,那怎么办!”不仅黄伯,几乎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珠子怔怔地看着护士。

“你们中间谁是‘B’血型的!”护士突然高声问。见所有的人都不解地看着自己,护士才又解释说,“你们这么多人其实也可以当供血者献出几百CC的血液出来的。哦,这个女孩子太小不行,知道自己身体有疾病的当然也不行。如果你们不知道自己血型的话,我可以让检验科免费帮你们检测。因为病人急需输血,目前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你们谁愿意帮助你们这位邻居病人吗?”护士最后问。

走道里寂静得连风吹过的唏嘘声都清淅可闻。

“如果每人抽两百CC血液的话,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护士又说。

一些人面面相觑,然后又沉默了。包括一直热心帮助的卫健明和黄伯。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吗?”护士无可奈何地问。

终于李四发出了尖酸刻薄地冷笑声。“璟儿她妈的住院费还是我们大家东拼西凑地给交上去的,这些钱谁不知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但是没办法啊,我们都是左邻右舍的,总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璟儿变成一个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孤儿吧?但是,我们总不能因为可怜璟儿就把自己变成供血者,把属于我们自己的鲜血哗啦啦地流到璟儿她妈妈的身上,催残了自己健康,还能大把大把赚钱的身体吧!”

“我听说过一滴血一滴精,我还没娶媳妇呢,这事我可不能做!”阿新哥也皱着额眉说。

“护士,你这样随随便便地叫大家供血给病人,合适吗?”黄伯问。

“不合适。”护士干脆地回答说,“供血员是每个季度都要筛查的,我们这里也没有血站供应严格检验过的血液,但是因为病人病情紧急,目前也只能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黄伯不吭声了,就连刚才一直那么热心的卫健明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献血的,还要进行一个交叉配血后才能确定……”

还是没有人出声。

“我听说你是卫生院的医生?”护士有些无可奈何地对黄伯说,“做为医生你应该清楚,每人捐献两百CC血液的话,对身体不会有影响,也许还有好处。一方面它可以促进造血细胞的加速生长……”

“抽我的血,可以吗?”我站了起来,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苍白细长的手臂来,问。

所有的人都拿吃惊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那位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护士更是如此。她看着我,过了好半晌,才叹息地回答说:“你还不行,你太小了。”

“请大家帮助我,可以吗?”我转而问那些依然对着我目瞪口呆的人们。我觉得已经没有时间去长篇大论地探讨献血对人体发生的变化了。我要母亲赶紧输上血,赶紧脱离生命的危险,更何况这些闭塞的思想怎么可能理解得了护士所说的这些专业知识,以及她的苦口婆心。

我说话的声音很低,虽然我并不害怕,可能天气太冷,我说话的声线也变得又尖又细。但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璟儿,我们很想帮助你,但是,帮助归帮助,我们也不能毁了自己的健康啊!”卫健明轻咳了几声后,为难地看着我,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供血的事,可不是说能帮助就能帮助的!”李四瞟了我一眼后,阴阳怪气地说着。

“璟儿啊——”黄伯也开口了,“我们把你妈送到这医院来,又帮助你交了住院费用,可以说已经尽到邻里乡亲的本分,对你们孤儿寡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这供血的事,要是有供血员的话,我们哪怕身上没钱,回头也一定会帮给凑出来。但是如今的问题是没有血源啊!就算我们让医生帮你妈做了手术,恐怕,你妈也是性命不保……”

我看着黄伯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不成黄伯要劝我放弃对母亲的抢救吗?

“我爸临走前给我们留下了一笔钱!”我有些着急地、语气坚定地说着。

“有多少?”李黑问。

“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肯定很多。因为我爸说,如果我们省吃俭用的话,或者够用我们半辈子了!”

“钱放哪了?”又是李四的追问。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这些钱只有我妈知道放在哪。所以,如果有人肯帮助我的话,等我妈醒来后,我一定会让我妈重重答谢他的。可以吗?不仅你们凑出来的全院费,还有阿新哥的车油钱,还有你们今天的工钱,还有,还有大伙儿的红包,一定都不会少你们的。”

“供血,可是不伯小事啊。”我看到阿新哥和卫健明面面相觑后,阿新哥说。

“我会给你们比医院的供血员多出一倍,不,多出两倍的价钱,可以吗?”

“三倍倒还差不多。因为……”

“没问题!”我坚定地回答说。我必须救我妈!我不能失去她!

“我们要怎么相信你呢?口说无凭。”阿新哥说。

“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我还能狡辩或赖账不成?”我说。

“我们不是怕你一个女孩儿,是怕我们救了你妈后,你妈过河拆桥,不认账啊!”又是李四阴恻恻的声音。

“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们应该相信我!”

又是一阵的沉默,就连卫健明与黄伯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复杂的古怪表情。

“四倍!”我说。

我轻轻地舒了口气。因为我看到我终于成功地收拢了所有人的激动的目光与渐渐抑制不住的欢欣鼓舞的表情。当然,也有伴随着的犹疑、顾忌与忧虑。然而,对母亲危在旦夕的性命与刻不容缓的抢救过程的焦灼,已经令我顾不上再去警醒其它的不安,与那充满未知数的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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