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陈哲他们国防生共五百余人在一个部队训练团里训练三个月，然后再重新分配到各个部队。训练团不大，占地也就四五十亩，宿舍比起学校还要差一些，可是操场很大，能够容纳上千人一起训练。
生活转换让陈哲他们有些无所适从。四年院校国防生生活就像一根轴陷在固定的模式里来回转动，轨道明确，点位突出。可现在到部队训练，一切又从头开始，每天就是操场、宿舍与教室这三点一线，转来转去，身上那点自由散漫的懒惰因子全部收敛了个性，个个摆着一张紧张严肃的面孔。更重要的是天马行空的思维没了，每天超强度的训练加上部队固有思维的教育方式，让他们觉得心态与思维都快跟不上节拍了。这时军装已经成了他们的主打装了，那些散发着个性的便装只能像古玩一样压在箱底偶尔拿出来把玩一下。
三个月里，陈哲又认识了皮三川、张馨、刘松、王方成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学校，拥有不同的理念，可共同的运作把他们聚集在一起。每周没事他们几个总爱聚在一起，张扬的个性，有些叛逆的言语，对未来部队的种种臆想与猜测加上对世事的评论成了他们聚会的主题。
部队操场后小花园的凉亭，这是他们集会的平台，一些争论的焦点与消息的传播都从这里开始。凉亭四周草坪上矗立着一些形态各异的石头，每个石头上都镌刻着名言警句与军旅励志言语。与周围的绿树相掩映，加上四周丛生的杂树，看似经意整治过，可一切与自然显得这样和谐。当初选这里作为集会的地点，是艾小波的主意，可陈哲总觉得这里是一些领导散步爱来的地方，他们在这儿集会是不是显得有些另类。可他们来之后才发现，到这里来闲情逸致的人还真的少。
”你们总是会有一些习惯性思维，认为这个社会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一些激进的思想和言论，社会就不会进步，丑恶现象就得不到遏制一样。”戴着眼睛的皮三川突然不紧不慢地说。皮三川毕业于华中理工学校，据他说自已********想在地方干，可他老爹硬是要他到部队，出于孝心，他研究生都考上了还是来到了部队。
陈哲也觉得说多了偏激的言语会产生消极影响。这里不比院校，这里是院校与部队交接的中转站。一切从部队实际出发。没有更多的人像学校那样循循善诱，他们只是让你们学习、了解、掌握各种规章制度，学习如何迈好第一步。
”发牢骚也要有平台嘛，总不能当着领导与战友直抒胸臆吧。”贺中矩倒没有陈哲想那么多，他觉得这样的集会非常适合他们，是紧张生活之余的调侃，也是军营生活的调味品。他还专门为他们集会起了一个名字叫军营地方台。
”小范围，小群体，总体健康，允许牢骚，直抒胸臆，不遮不掩，消愁解闷，愉悦心身。”艾小波发挥他的优势，为集会确定了二十四字方针。有了方针，有了对象，还有一个个鲜活的聊天的主题，每周集会就成了他们最愉悦的时光。
陈哲记得在学校时，校报还专门为他们国防生的学习生活加了专栏。陈哲也是他们这届国防生中的主要学生骨干，用艾小波的话说相当于学生会主席。四年的时光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或多或少的烙印。艾小波说四年最大的变化者是陈哲，陈哲也明白大学生活将一个成长环境单纯，想法天真，看似志存高远却缺乏脚踏实地人转变成了组织能力强，思维缜密，行事准则性强的人。林君曾笑他这样是为了当将军而努力。陈哲内心倒没有想那么远，他只是在做事时追求尽量完美的同时着意去磨炼一下自身。
”听说咱们要去的部队常年呆在深山老林里，根本不是徐教官跟我们吹嘘到他们老部队那样。”一天集会，贺中矩突然宣布他探到的消息。
”师部与团部机关都在城市，到一线只是部分部队。”艾小波纠正着贺中矩的说法。
”我们这批大学生听说都会留在机关，因为我们的才能只有在机关才能发挥作用。”刘松推测着。
”你是天上掉馅饼，想得美。”贺中矩带着讥讽语气说。
”听说一线生活艰苦得要命，关键是常年累月连个女人都没有，整天就是施工，好多干部战士都成了大龄青年，对象都找不到。”王方成夸张地说着。
”不会让我们直接到那样的地方吧。”刘松明显没有了底气。
”让我去，我也不去。”王方成口气坚定地说。
”就是，我们学的专业也不是为这样的部队服务的。凭什么让我们也当民工队？”王方成与刘松一个学的是金融专业，一个学的是计算机。
”既来之，则安之，顺之自然也就泰然了。”皮三川一惯是波澜不惊。
”就是，还没有到那一步，大家胡思乱想干什么，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艾小波举手激情地说。可大家并没有被艾小波的情绪感染，大家都心思重重的，从小到大印在他们脑海中的部队可不是这样的。
过了几天，部队组织新下来的大学生参观师部史馆与部队的营区，一大早，几辆绿色大巴停靠在营院大门口。教官们昨天就跟他们说：”这是我们部队从组建以来的征战史，里面包含着所有的功臣与业绩。对你们来说绝对是一次震撼性实践教育，这个史馆可是接待过两位上将啊。”教官的话让陈哲他们内心充满着期待。
车行不远就从一座方方正正嵌着军徵的大门进入了师部大院，陈哲他们虽然在师部附近教导团训练，可到师部还是第一次，大家都挤到车窗想一探师部大院的究竟。一进门，一幢雄伟的十几层大楼直逼陈哲他们眼帘，绕过大楼，后面树木成林，一条大道就掩映在两排高大的梧桐树中间。车行不远，向右一转，教官就高声说：”到了，下车。”
陈哲他们一下车，所有人眼睛都不够使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丈方的鎏金的大字，史馆，下面一看署名，陈哲吓一跳，原来这还是张爱萍将军提写的。一种崇敬与敬畏之情从他心里慢慢漾开了。
进入到史馆后，陈哲他们每人脚上套上一个鞋套，在史馆一个漂亮的女兵引导下开始参观。女兵带着一双白手套，手里拿着一个电动指示笔，耳朵上带着耳脉，指示笔指到哪儿，她就开始介绍与讲解。
”你眼睛看哪儿？”贺中矩在艾小波的耳边悄声说，”让你看史馆，没有让你看美女。”
”去你的，”艾小波回击着贺中矩，可眼光还是在那女兵身上扫瞄，他用手轻轻捅了一下贺中矩，引得皮三川与陈哲都想笑而没有笑出来。确实，那女兵娇小的身材配上军装显得格外曲线玲珑。
”我敢肯定，她那身军装是改过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曲线？”王方成悄声说。
”好好参观。”教官轻声说了一声，吓得王方成赶紧站到一边去了。
大家转了一圈。没想到这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立的工程部队有着如此辉煌的历程，参加过中国第一次核试验安装铁塔和起爆装置。在西北戈壁，为“两弹一星”首试开创工程兵的首页。半个世纪以来，这支部队风雨兼程，一路凯歌，闯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路，踏遍了祖国山山水水，为大国长剑筑巢安家，为导弹飞天打造阵地，用卓越智慧和勤劳双手为国家安全筑起巍巍“地下长城”。那十多枚鲜红的印章，记录着编制调整与历史沿革。陈哲他们认真看着，如同阅读一部半个世纪厚的“工兵史记”。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从历史出发，这支部队开始了东进西拓、南征北战的艰辛历程。一张张转隶改建的悄然命令就伴随着一次次突然下达的特殊任务。女兵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流利，手法动作熟练，好看的脸蛋始终保持着笑容。
”这支部队踏上了同样“前无古人”的一次长征——为导弹筑巢，为导弹发射筑阵地，没有一个样本，没有一片图纸，没有一人曾经经历，没有一事可供借鉴。说不清最初面对苍茫群山，有过多少茫然四顾；说不清插下第一把铁锹后，有过多少彻夜思考与争论；也说不清在工程最紧张的巅峰时刻，有多少次面对抽调部队千里转战命令的骤然而至……是家常便饭，是怀揣任务命令、肩负祖国重托和历史使命的慷慨出征。”
艾小波紧紧跟在女兵身后，眼光在她脸上与写满征战史的墙上来回穿梭，那份认真劲儿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转过一堵墙，女兵接着讲解：”这是支“流水的营盘”上屹立的’铁打的部队’。从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塔架，到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塔架，这支部队与开天辟地的’两弹一星’事业休戚与共。直到今天，卫星发射中心仍然在使用的发射塔架，也是官兵的杰作。在战略导弹部队的战功簿里，这支部队从安装第一个导弹阵地开始，先后完成了不同型号导弹的阵地安装任务……导弹昂首苍穹，他们俯身大地。这支部队紧跟武器装备发展步伐，立足部队作战需求，超前筹划、超前设计、超前施工，’把打赢落实到图纸上’，把一批按时建成的“藏得住、打不着，抗得住、摧不毁，出得来、反应快”的国防工程。”
陈哲与贺中矩走在一起，他明显感到贺中矩粗重的喘息，是啊，他们每天议论的部队竟然有着这样辉煌的历程，他们已经陶醉在女兵的讲解中了。
”这支有着国防工程’土木工程师’和’技术安装师’美誉部队，每天面对的就是大山。大山无言，却充满大自然最无情的考验。自主创新科研成果近百项，多次获得中国国际发明博览会大奖和国家专利。施工主要工序全部实现机械化作业，实现了施工主体由传统工兵向科技工兵、作业模式由人力密集型向科技技能型、指挥手段由单向指令向信息集成转变，先进的科技手段让导弹’筑巢人’无坚不摧。这支部队活跃着叱咤风云的’鲁班方阵’。他们当中藏龙卧虎，名震业界的氩弧焊’大王’、’吊车王’、’机械华佗‘这就是今日导弹部队的工兵。正如他们歌声所表述：没有战争的年代/我还在战争中/血汗浸染的岁月/硝烟雷火/风餐露宿/铁马冰河/都是为了一个庄严的承诺……
”工地就是战场，施工就是打仗。在这个高科技密集的特殊战场上，在这个战略导弹的大地之家，他们是名副其实的’信息化工兵’。神剑问天，他们把青春与忠诚写在苍茫大地。”
伴随着女兵的一句句清脆入耳的讲解。陈哲他们心中涌起了无比的自豪与激情，他觉得这支部队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更没有传说当中那样恐怖。在临出史馆大门时，一幅独特的地图引起了陈哲他们极大的兴趣。这的确是一幅独一无二的中国地图。没有惯常所见的省市乡镇，隐去了装点大地的山川道路，只有阵地的经纬、工程的坐标。观察这幅地图，得用导弹工程兵的目光。这天下无双的地图上，镌刻着工程部队独有的“导弹地理”。这幅地图勾起了陈哲他们对部队阵地的急切向往。
回到教导团，大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陈哲相信更多的人已经改变了初衷。他自己就坚定了要在这样的部队干下去的信心。
三个月军营生活一晃而过，部队还专门为他们举行了结业典礼，进行了会餐。明天就要到部队了，他们几个相约再聚一次，匆匆吃了几口，大家就来到经常集会的小凉亭。
每人都备有吃的喝的，凉亭石桌上堆得满满的。贺中矩搬了满满一箱啤酒放在石桌上，大声说：”明天就各奔东西了，今天我们都要一醉方休啊，谁也不许欠谁的酒。”
听说刘松与王方成没有参加结业典礼。艾小波看大家都坐下了，连忙公布了最新的消息。
”他俩不参加也不意外。”皮三川不以为然地说。
”我看他们俩是不会再回部队了，一个名牌大学金融专业，与部队牺性奉献毫无牵连的金钱至上主义的崇拜者，一个自由散漫与部队格格不入的泛自由主义者，只有我们这些守旧与循规者才觉得是理想的乐园。”贺中矩拉长着腔调说。完全不是他平时炮轰的风格。
”我们是军营的殉道者。”皮三川意味深长的说。
”你说有着这样辉煌业绩的部队，有着这样厚重历史的部队还不能吸引他们吗？”艾小波有些不解。
”这些都是过去历程中精彩的提炼，理想化了一些，但确实是部队真实的反映。”皮三川分析道，”他们也许在这里看不到他们理想的着陆点，选择了逃离。”
”理想是飞在空中的天鹅，一生都在寻找适合生存的栖息地，如果没有，就只能一直飞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这是天鹅的悲剧，也是理想的悲剧。真正达到理想的人能有几人。我们选择了这样的部队，也许不是自己理想的栖息地，可我们还是要着陆。”艾小波有些感触地说。
”是因为那美丽的小女兵才着陆的吧。”贺中矩笑着说。
”看到美女你们头都晕了。”张馨笑着骂道：”我说刘松他俩当初为啥要来部队。这不违犯了兵役法，当初可都是签着合同的。”
”那是针对你我这样的人，对于他们，本来就是来试试水。一看不是他们理想的海滩，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泊。至于合同，自然有他们的解决办法，那就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问题了。再说他们是从地方大学生直接招收的，比不得我们这样的国防生。”贺中矩大声说。”来，来，我们喝酒，今天大家都要一醉方休啊！”一仰脖，一听啤酒就全下肚了。
”就是，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白开水。”艾小波总有别样的言语。清秀而不柔弱，聪慧而不做作，富有激情，拿捏到位。陈哲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到部队来，他狡黠地笑笑，”军营也是一方沃土嘛。”艾小波的适应力极强，要说他的性格只会更多地拿另眼看世界。可这些从艾小波的脸上你看不出，也许是掩饰到位吧。陈哲拿起一听酒，与大家狠劲地碰了一下，也一气干了下去。
”我看这样，明天我们就要各奔前程了，我们到了各自岗位，就难得有这些的机会了，我提个建议，大家都要畅想一下明天，用什么体裁都行，只要直抒胸臆，不遮不掩就行。”
”好，这个建议好！”大家同声赞同。
”三川先来吧，你是诗人，诗又最能言志了。”艾小波对皮三川真诚地说。皮三川是他们这批当中较有名气的诗人，平时喜欢吟诵几句。连一向高傲的艾小波也佩服。
那好，皮三川也不推却，张口就来：
明日我们启航
向着苍茫苍茫无际的远方
等待时间的审视
漫由心绪的激荡
也许真的真的无法融入
困惑的人生舞台
挣扎喘息的张扬
偷闲片刻片刻宁静的港湾
”怎么有些忧伤情绪，好象我们是经历了无数困惑终于谢幕人生舞台一样，问题是我们刚刚踏入军旅，刚刚展开翅膀要翱翔蓝天，面临我们的富有激情与挑战的军旅生涯。我们应该放开胆量拚手一博，赢取灿烂而美好的明天。三川，你说我说得对吗？”艾小波对着皮三川一双镜片后有些漠然的眼睛说道。
艾小波拿起桌上一听啤酒，对着大家昂然说道，”我觉得三川太过消极，我给大家呤一首，鼓鼓气，如果大家觉得好就一起干了这杯！
漫游苍海写意生
携笔从戎赴征程
但愿扶摇九万里
壮志缚龙跃长城
”好！”，艾小波一吟诵完诗，陈哲就大声叫好，大家也同时叫好，就连皮三川也感受到了艾小波这种昂扬的激情。确实艾小波这首诗与皮三川完全是两个境界，也可以说是两种人生态度。都是一群天之骄子，虽然没有战争年代携笔从戎的那种意境，可大家内心还是冲满了一种奋发的斗志。大家高叫着共同干了这杯酒。
”该你了，酒神！”艾小波拿起一杯酒递给贺中矩，”李白斗酒诗百篇，酒神肯定借酒抒怀了吧。”
”我才不像你们酸不啦叽的，”贺中矩一手拿起酒，站起来，高高大大的身躯倒颇显几分军人的豪迈劲儿：”不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的展望就是好好工作，早日当将军。将来也能在史馆当中留个名。”
”好！”大家被贺中矩的豪迈劲儿所感染，每人同他碰了一大杯。贺中矩真不愧为酒神，这么多酒下肚居然面不改色，神清气爽。
”那潘明不是要成将军夫人了？”张馨取笑贺中矩，贺中矩女朋友潘明在他们集训时来过一次。潘明还没毕业她家就在市电业局为她找好了工作。贺中矩觉得他们现在这批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简直没法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学生比。缺少动力闯劲不算，还把父辈为他们铺好的路子当作资本在别人面前炫耀。甚至还把这些作为暗中较劲的对象。潘明来到部队见贺中矩部队花园般的营院，非常高兴，她鼓励贺中矩要在这样的部队好好干。贺中矩可没敢跟她提可能要到一线部队钻山沟的事。
”那我们美女军官是不是也要钓个金龟婿，找个将军的儿子嫁过去？”艾小波对张馨笑着说道。
”你啥意思啊，贺中矩想当将军，我就得找个将军的儿子，估计是你想找个将军的女儿谋个好前程吧，我们这个队里不少是将军的女儿，要不要我给你引见引见？”张馨快言快语，一点不饶人。
”行了，姑奶奶，我要找就找你，漂亮，泼辣，够味，关键是有一门良好的兽医技术。”艾小波一说完，大伙儿轰然大笑。张馨脸上被一片飘来的红晕罩住了，艾小波的话语在张馨心里荡起一层涟漪，她心中对艾小波有好感，可是艾小波没有注意，倒是皮三川被张馨那片绯红的云霞击中内心，心脏在咚咚直跳。
张馨表面看像搞艺术的，身材纤细柔美，可性格却泼辣直率，凡事还爱较个真。她父亲是从部队转业回地方的，也是学医的，对部队有感情，听说部队要招大学生，找了老首长把张馨弄到部队。要说像她学医的不是这样的性格，枯燥而乏味的专业术语好象天生就不是美女们的菜肴，看着大家不怀好意的笑声，她是面不改色，紧盯着艾小波说，”那得看给谁看病，要是给你看，这技术还行。”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大家别闹了，张馨，还是说说你的美好展望吧。”陈哲见大家笑个不停，忙说。
”为官兵服务呗。”张馨一本正经说。
这次大家笑得更起劲。
”对，对，为官兵服务，为我们大家服务得啦！”贺中矩大声笑道。
”你们笑什么，为官兵服务好象就成另类了，不管我们内心怎样挣扎，其实工作才是消除内心困惑的唯一途径。张馨的工作不就是为兵服务嘛。”皮三川不紧不慢地说。
皮三川对张馨有点意思众人都知道，唯独张馨自己没感觉。这种事别人也不好说啥，全凭他俩自己。可皮三川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觉得是那么回事。
是啊，这个年代谁要是提这种高大全词语，听到耳朵总觉得有些另类，人的信仰是什么，总觉得有些虚无，不较真吧，是为人民服务，较真吧，又觉得理想信仰与这些格格不入，真从嘴里说出来，人们不光是没法相信，也没法理解，这不知是社会进步还是信仰的倒退。陈哲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有感而发。他们这群大学生思想与灵魂的深处常常有多种声音在激烈辩解，弄得他们内心彷徨不定。透射到现实中就变成了现实主义加虚无主义。
一下子突然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固，”陈哲，你的展望呢？”艾小波赶紧向陈哲发问道。
”真诚做人，踏实干事。”陈哲环绕着大家一眼，大家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坚毅执着。本来陈哲想跟贺中矩一样说要当将军，并为之而奋斗。可他觉得那更是一种虚无飘渺的理想，而且那是埋藏在他心灵极深处，只能是偶尔拿出来激励激励自己，并不能与他人共同分享的。
说真的，明天就要离开，到那个真正属于他们的舞台去表演，大家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憧憬和美好愿望，虽然编剧是自己，可谁也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导演，剧情又将发生哪样异想不到的变化。陈哲有时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史馆那支部队的一员，有时又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陈哲内心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兴奋，好象篮球赛场喧染的气氛中一个即将出场表演的选手一般。他憋了一股子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