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没听说过”
黎洛叹了口气，眸子里古波不惊的沧桑中荡漾起丝丝涟漪。
仿佛穿过了万古，又回到了那个他曾经耀眼过的年代。
“终归不是上古，也不是莽荒，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战争少了，古蛮族分崩离析，能否传承下去才是重中之重，祭司，那或许是只属于那个时代的传奇。”黎洛幽幽一笑“算了，不说了这些了，莽洛和我聊聊你们的部落怎么样？”
曾经尘封的历史究竟留下了怎么样的遗憾，这仿佛是蛮族心灵最深处的痛，黎洛并不愿揭起这道伤疤，在南疆也是如此，天龙部供族人阅览的古籍中亦是之言片语的一带而过。
黎洛和我走在这繁华的街市，一切都仿佛是黄粱一梦，虚幻但让人不愿自拔。
聊着聊着，我从这个男人身上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才是时间沉淀而成的智慧和淡然，或许他有未完成的愿望，生前有太多的遗憾，但是，都难以掩盖住身为一位智者的光芒。
他说：
“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只要不妄自菲薄，总会有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那一天”
“强者的路是否走得通，走得远，取决于意志，没有人是天生的弱者”
他问“你为什么要启蛮？”
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答案，只能莫能两可的说“我为了找到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他没有问这个人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因为我说的是否与蛮族、部落有关。
依然笑着说“有目标便好，模棱两可的人生注定会黯淡无光，到了岁月蹉跎之时只会空留遗憾”
他说的很肯定，但是我曾经看过好些个庸庸碌碌的人过得也很知足。
“真的么？”
虽然我没说为什么会有疑惑，但他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笑了笑说道“这是必然的，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真实，就如同眼前的你我，还有这座古城。大多时候，大多数人，遗憾和悲伤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即使再痛也要在外人面前表露的无所事事，因为这就是人性，你可以说成是虚伪也可以说成是自我保护，但是这种人生终归是不完美的”
“那什么才是完美？”
“完美的人生？呵呵，很简单就是让自己不留遗憾，将自己想做的事竭尽全力去完成，纵使失败了你也能坦然的面对”
“听着很有道理”
“可是...”
“嗯？”
“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人生，哪怕是神也做不到”
黎洛怔怔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诧异的看着我笑了。
“或许，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我很少会和别人说这些”
我嘻嘻的笑了笑，不单是他有这种感觉，接触的久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更加的明显，我打趣的笑道“黎大人，或许我们真的认识”
黎洛是几十万年前的人，为什么他会出现这里，他说这是祖神赋予的使命。
我很想问一问他所肩负的使命又是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只会回答我“祖神的指引，时间会解释一切”的朦胧话。
又或者真的如‘舒’对我讲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凉如水，月上西天，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寅时，已经快到了。
舒和我说，角斗场内会专门为我安排一场比试，如果我通过了考验才能获取我应该在这里得到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这个女人却如同天龙部祭司一样，给我打了一个恶趣味的哑谜。
角斗场位于大城的最南面，数十根粗大的黑色柱石鼎立的角斗广场悬于半空，能够容纳足足数十万人观礼，当当我和黎洛沿着青石台阶赶到一处入口的时候，舒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样子，你们相处的很不错，这可真是少见，看得我都有点吃醋了”
舒说笑着迎了过来，那挑逗的眼神看起来颇为幽怨。
黎洛老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去接她的话茬。
只是开口问道“人都到了么？”
“嗯，就等你们了”
.......
黎洛带我来的青石台阶上方有两个入口，一个通往主席台，一个通往角斗士的休息室，这些都是按照蛮族古角斗场的风格构建的，而我，则被舒带到到了角斗士的休息室，黎洛则独自一人走进了主席台的入口。
空荡的休息室内足有近百个房间，每个房间的构建规格却有所不同，有的能容纳数十人，而极个别的几个房间则只能容纳一人。
只听舒颇为自豪的说道“曾经的古蛮族，每一个角斗士都以进入那几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房间为至高的荣誉，黎洛则是他们部落里最大角斗场中，寥寥数人能够拥有此项殊荣的人”
我顺着舒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却发现那几个房间的大门被紧紧的关闭着，舒说的我有些意动，一时间很想进去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能进里面看看么？”
可惜，舒却很直接的拒绝了我这个要求。
“小家伙不可以的哦，这是祖神定下的戒律，只有最强大的勇者才能沾染这项殊荣”
我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真是遗憾，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的”
却见前面的舒脚步顿住了。
“小家伙，我也很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进入到里面......可是....”
舒转过了头，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走到我的跟前，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深深的呼了口气。
“舒...姨，你怎么了？”
“.......”
只见舒一反常态，以一种异常平缓的语气说道“莽洛，答应阿姨一个要求，如果，你通过了试炼，成为了真正的蛮族战士，一定要保护好族人，不要再让族人受伤。或许，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可是我相信，莽洛会有那么一天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角斗场，属于你们部落的角斗场，答应阿姨，好么？”
舒的目光失去了野性，也不在凌厉，虽然平静，可是我却能感受到那发自灵魂跨越时间长河的祈求和渴望。
一时间，我愣住了.....
......
古蛮族的历史注定是一部血与泪的悲歌，无论引我进城的蛮族大汉，还是黎洛，亦或是现如今的舒，纵使只字不提，却依然表露的是那样的明显。
舒，在向我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祈愿，她的心里，到底有怎样的殇？
可是，我却不是蛮族人，为什么从进城开始，我会同样的感同身受，我不懂这是怎么了。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突然间心里百感交集，我没想到她会对我说这些，我也不清楚该回答些什么？
我说“我不是蛮族人”来拒绝吗？
还是我满足这个女人的心愿，做出肯定的回应？
我该怎么办？
不知为什么，一瞬间，在天龙部的八年生活在脑海中一一晃过。
“‘莽’字是我为了给你一个家......”
“莽洛，在你接受这个名字，你就已经把自己当做是半个蛮族人了”
“.......”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可我无法在这灼热而刺痛的目光中保持沉默，心中的天平还是发生了倾斜......
“我，答应你”
我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语气是否坚定，我的眼神是否在闪躲，我的心是否真的有了改变。
可是舒却笑了，那是一份满足的笑容。
“阿姨相信你”
打从记事起，直到乞丐大叔离去，我的生活中就充斥着谎言，我也曾说过，为了活命，亦或是大叔就是这样教的，我从没有因为过欺骗而产生负罪感，甚至，我可以拿自己那两位素未蒙面的父母的生死病痛当做幌子，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并不清楚我有没有欺骗这个女人，心里却依然忐忑慌乱，有了强烈波动。
或许，舒，因为得到了我这个答复，而心中欢愉，可是我的心里却仿佛被上了道枷锁，而解开这把枷锁的钥匙就是弄清楚，我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我喜欢胡思乱想，却第一次因为胡思乱想而晃了神。
懵懂的跟在舒的身后，就连舒再说些什么，我也是听个恍惚。
直到，我被无可躲避的呼喊声吵醒。
“莽洛，该你上场了！”
耳旁传来舒的声音，我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才发现我已经到了角斗场地边沿。
“嘶”，眼前的场景不禁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的角斗场座无虚席，前来观看这场角斗的人已经占满了每个角落，人头攒动根本难以估计数量，而这些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真的有几十万人么？”我喃喃的低声自语。
被几十万人一同注视，一霎那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怦怦’跳个不停，仿佛能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是激动，是慌乱，一时间我无法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能呆愣在原地，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我要走进去，还是？”我转过头，看向舒。
还不等舒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听一个能传遍整个角斗场的声音在会场中回荡。
“哈哈，看来我们的小家伙被咱们的热情吓坏了，这点胆量怎么能行，来，兄弟姐妹么，敬我蛮族的荣耀，给予咱们的小勇士莽洛更狂热的勇气！！”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角斗场的一处高台之上，正有几个人单独站在一处，其中便有黎洛的身影，许是见我看向他，黎洛转过了头，只是太远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起，山呼海啸一般吓的我有些腿软，深深的呼了口气，这才没有跌倒，可是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快了，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悸动好像是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
“去把！小家伙！蛮族需要希望.......”
耳畔再次传来舒的大喊声，没等我缓过神来，已经被推了出去。
见我被推了出来，场中的呐喊声刹那间被归于平寂。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我扫了一眼看台上数十万的蛮族人，即便看不清表情，却能够感受到那种澎湃激昂的热切。
“是的，他们，都需要希望”我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我深深的呼了口气，一时间仿佛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暂时忘记，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中，我向着角斗场的中央迈出了第一步。
“蛮族，呵呵，多么可笑种族”
忽然，一道轻蔑的笑声在角斗场中响起，带着万古不化的憎恨和厌恶。
“是谁？”
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中央角斗场地的另一面，一个蓬头垢面的灰袍人正发出轻蔑的耻笑声。
灰袍人的衣衫破烂，低垂着头颅，双手、双脚被两条从场地边沿延伸出的粗大锁链束缚，两把黝黑的大锁被挂在锁骨的位置，暗红色的符咒流转周身，仿佛是一座大山，使他不能动弹半分，好似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恶魔。
“难道要和我角斗的是这个男人？”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只听这个男人继续嗤笑道“卑贱的蛮族，只会活在自己可怜的梦里，一帮自欺欺人的废物，一群沉迷于过去的娘们。蛮族，你们只会意.yin，居然把老子束缚在这陪你们玩这种无聊到极致的把戏，好啊，来啊！看老子怎么把你们的小杂种一点一点撕成粉碎，你们他娘的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