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落潇潇冷笑一声,“这百山帝都里头,哪一处不是您的地界儿,这能有多干净?父亲您还是多思虑思虑怎么继续应对陛下比较好。”
白天成的面色骤然变为死灰。
好她个落潇潇!看来,八成是被哪位大能夺了舍,竟然变得这般聪明,还会拿百山帝来压我!可若是被夺了舍……
她何必帮落潇潇?
古怪。
“潇潇,父亲也就是说说……”
“那既然只是说说,父亲就把真的账册拿出来,给女儿过目一下最好。”
“哪儿什么真的账册……”
“府里的丫鬟,每月的月俸是五两,是全帝都里头最高的。但纵然如此,府里的丫鬟也用不起东珠吧,”落潇潇的眼睛瞟向容姨娘身边的丫鬟,轻轻一笑,“东珠虽比不上南珠与西珠金贵,可是也得要上百两银子一颗。”
丫鬟将百褶裙下缀着一颗小东珠的绣鞋往后一收,和她的主子一般,神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禀郡主,是、是姨娘们的赏赐……”
“如果是姨娘们的打赏,那是哪位姨娘?为什么账册里没有记录,而姨娘们又为什么有这么多钱来打赏一个下人?姨娘一个月的月俸也才二十两不到,可别告诉我,容姨娘,您的娘家愿意给您几百两银子去赏赐一个小丫鬟。”
嗒——
落潇潇把筷子一放,双眸一眯,莹绿色的眸子,让人想起深夜的狼。
她问道,一字一句:“真的账册,在哪里?”
“给郡主的,就已经是……”
“宋妈妈!”
“老奴在。”
宋妈妈从门外走进大堂,手里拿着一本簿子,看着沉甸甸的,但也称不上厚重。
看到那本簿子,容姨娘的脸,顷刻就白了。
这时候,谁还管这位宋妈妈是落潇潇从哪儿找来的。
簿子被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落潇潇的手上,从第一页开始被翻开。翻簿子的郡主动作并不急躁,速度确也是极快。大堂里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她的动作,一时间,只剩下了纸页翻动的声音。
“啧,”少女轻轻发出不满的咂嘴声,略微失礼,却并没有人敢提出不满,只有愈发浓稠的压抑感,“白铎……白铎是吧?”
“郡、郡主……”
“别这么害怕嘛,”落潇潇淡淡抬眸,视线扫过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转而继续翻动着她的账本,“我也不是要责怪你,只是你修炼一日便花了上百两白银,如今十六岁却还只是练气六层。你根骨本不差,和至于落得如此?还是说,每日你那百两白银并不是用于修炼……”
“郡主息怒!我、我……”
“郡主,我家这傻孩子一心只知道读书和修炼,哪里知道如何挪用府里的钱财啊!还请郡主、郡主明鉴!”
咚咚咚——
在旁伺候着的姨娘中,突然出来一个穿着并不打眼的妇人来,往落潇潇脚底下拉着白铎一跪就是三个响头。
“郡主,我这孩子,每日,根本就没有拿到账簿那些银两啊!”
“哦?那你们告诉我,这钱,去哪儿了?”
“我们、我们从何得知,往日是容姨娘执掌中馈,我们连自己能拿多少都不知晓……可怜我家这孩子,怎么就跟了我这样的姨娘……”
啪——
容姨娘拍桌而起,震得碗筷都微微一晃。
“贱妇!你少血口喷人了,分明便是你和你那废物儿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打一耙……”
“够了。”
落潇潇的指腹摩挲着薄薄的账簿纸页,并不去看地上卑微的母子二人。她微微地仰首,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那一片碧波来:
“我看白铎这孩子有几分天赋,待会儿府里安排一辆马车来吧。送他去万古楼,不用万古令,让念都带着。就说……是我带去楼里学些东西的。”
“诺。”
宋妈妈福了福身子,目光淡淡划过地上的二人,伸出手去牵母子俩人起身——
“起来吧。”
“落潇潇!你是何意!”
无人理会容姨娘的失态。
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别处比宋妈妈更早伸出来的一只手。
所有人齐齐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具是诧异之色。
在同样的诧异中,白铎和他的姨娘慢慢地直起身子,从那双手看向那个芳华绝代的女人,视线相交,竟是看愣了也不知起身。
她的绝艳大抵便如光明。
“郡主叫二位起身,起来便是了。”
“多、多谢郡主!郡主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傻孩子,快,谢谢郡主。”
咚咚咚——
又是三个响头。
“……谢谢郡主!谢谢!谢谢郡主!”
“往后,别动不动磕头了。记得,不拜天,不拜地,只拜自己。”
白铎看着她。
她说这话的时,他看见那个女人的身上,是有光的——啊,不对,她便是光。
“是!小子谨遵郡主之意。”
不知道为何,大概是因为原著的情感作祟,落潇潇看着这个与原主有着相似经历的孩子,竟多了许多怜悯。
也许这便是,重生灵契带给她的妇人之仁罢。
她将眼神从母子俩不咸不淡地拿开去,道:
“那现在,我们就来看看,账簿上有多少没到他们应得的位置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