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蔡婆婆，是你们两个！”辛明彤看清来人忍不住一蹦三尺高，哈哈，这救星也来得太及时了一点。她欢呼雀跃的样子越发叫大老爷不爽，呵斥道：“混账东西，给我好生站着！”“是，祖父。”辛明彤赶紧低眉缩肩极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蔡婆子看了一眼苗家小子又看了一眼大老爷，然后不动声色地拉着自家孙女一道给大老爷弯腰行礼道：“见过大老爷。”大老爷赶紧躲开，嘴里道：“蔡妈妈客气，几年不见您和秦叔身子都好吧。这是您孙女吧，都这么大了。”
蔡婆子笑道：“多谢大老爷惦记，我和老头子身子骨还行。只是大老爷又弄错了辈分，你叫我和老头子叔叔婶婶我们可是当不起。”眼下还跟着辛老太爷的几位老人当中，老秦头是资格最老的。大老爷小时候顽劣，有一次掉进了水里差点淹死，是老秦头救了他一命。原本对于老太爷跟前的人大老爷就不敢轻慢，而对于老秦头蔡婆子他更是多了一份尊敬。
只是当初秦家人没依附辛家的时候大老爷这么叫没什么，可是现在老秦头夫妇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跟老太爷同辈份了，当然他们的年纪本来也比老太爷小上十来岁，是以自动将自己的辈分降到跟大老爷同辈。大老爷呵呵笑道：“叫了那么多年，这猛然间见面又忘记了。”
蔡婆子指着苗家小子问道：“这位看着眼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怎么会在内宅这一带出没。”大老爷怔了一下，解释道：“这是韩氏姐姐的孙子，姓苗，这不他妹子在清岚院做客，他是来接他妹子回去的。”
蔡婆子疑惑道：“既然是来接他妹子，怎么弄得这么一身的泥巴。”大老爷怒道：“还不是叫小六丫头砸的，这孽障小小年纪跟个市井泼妇一般，凶悍得不得了！”蔡婆子愕然：“小六娘，她，拿泥巴砸这位公子？”阿珍也睁大双眼看着辛明彤。大老爷哼了一声：“不相信吧，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断难相信这孽障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珍举起辛明彤的手，看着她满指甲缝的泥巴，不禁鼻翼抽动嘴巴大张。蔡婆子看着辛明彤，不解道：“六姑娘你为何要砸这位公子泥巴啊？”辛明彤嘴巴一扁，打着哭腔道：“这不能怪我，谁让他跑进这边来，碰到姐姐不知道回头避开，还说什么‘小生姓苗，不知姑娘是辛府的哪位姑娘’，当时又没有年长的妈妈在，我只好硬着头皮赶走他了。”
“原来是这样。”蔡婆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苗家小子正色道：“这原也怪不得我们小六娘，内宅外男不得进入但凡稍稍有点头脸的人家都有这规矩，苗公子不可能不知道吧。”见蔡婆子面露不虞，想着她随时可以在老太爷跟前告状，大老爷也赶紧做出质问的样子道：“是啊苗端，我不是让人给你带路吗？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姓苗的年纪不大在生意场上却是混了两三年了，最会察言观色，哪能不知道大老爷的意思，赶紧叫起了撞天屈：“姨祖父您别提了，贵府那小厮说是有什么差事急着去办，胡乱给我指了一下路便跑了。我走到这一带不晓得该往哪一边，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又不见人应答，这不只好自己乱走。好不容易碰到两个人，我想向她们问路。可是我这问路的话还没说出口，这位小姑娘便朝我丢泥巴。”
辛明彤心头大恼：这狗东西真是狡诈，起先看他分明是一副色迷迷不怀好意的样子冲姐姐搭讪，这会子却说是想问路将自己说得清白无比，理亏的反倒是自己了。果然大老爷听完骂声又起：“你这孽障，小小年纪这般泼辣凶悍一点闺阁女子的风范都没有，真是欠管教！既然赵氏陈氏没本事将你教好，那今日让我这个祖父来教教你规矩！”
辛明彤赶紧拉着死命揪住蔡婆子的衣袖，眼神怯怯地看着她。蔡婆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对大老爷道：“六姑娘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大夫人大奶奶溺爱些也是有的，许是她年小主子们还没怎么教过她规矩，她拿泥巴砸人委实过分了些。不过这位苗公子也有错，这一带可是辛府内宅，他见了闺阁女子就该回避才是，为何还凑上去问路？小六娘又不识得他，可不就要赶他出去。”
蔡婆子各打五十大板，大老爷自然不满意，指着辛明彤道：“话虽如此，不过这丫头这满身戾气的哪有一丝闺阁淑女的派头，再不严加管教往后出去不得丢咱们家的脸。”蔡婆子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道：“大老爷说的是，老奴这就去禀告大太太她们，让她们责罚小六娘。大老爷二老爷两个常年在外，老太爷很是挂念，平日里可是没少念叨。你们父子几年不见，大老爷还是赶紧去春辉堂见老太爷吧。”
糟糕，自己只顾着跟六丫头生气，居然都忘记老父回府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得第一时间去问安。想到这里，大老爷不由神色讪讪：“啊，是，是的，几年没见到父亲我这心里也很是惦念他老人家，我这就去春辉堂，这就去。”大老爷说完转身便走，走了两步才想起苗家小子，马上又回身带先带他去清岚院。
“好了，这下没事了。”阿珍促狭地冲辛明彤眨了眨眼睛。辛明彤松了口气，得意地笑道：“还是蔡婆婆厉害。”说完伸手去拉阿珍的手。“别拉我，全是泥巴。”阿珍嫌恶地甩开。蔡婆子盯着辛明彤的手，扶额道：“小祖宗，你在庄子里头淘气些也就罢了，怎么回了府还是这副做派。嘿，都怪阿珍这妮子带坏了你，我得跟大夫人大奶奶请罪去。”
辛明彤赶紧陪笑道：“蔡婆婆您可不能冤枉我，我回到府里可听话可老实了，每日不是做针线就是写大字，不信您问阿喜。今日之事实在是不能怪我，谁叫那不怀好意的狗东西跑到这里来跟大姐搭讪，实在是该打。当时您老人家若是在场，肯定扛着大扫把打得他哭爹叫娘。”
蔡婆子皱了皱眉，大老爷宠妾灭妻，弄得这偌大的辛府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一个妾室的娘家人居然敢跑进内宅纠缠嫡出的小姐，这传扬出去岂不是笑话！这事情回头得跟老太爷说说，大老爷这里该好好敲打一番了。蔡婆子暗自打定主意，伸手拍了拍辛明彤斗篷上的泥点子，笑道：“行了别说了，这满手的泥巴，当心受凉，赶紧回去洗干净吧。”
辛明彤眨巴着眼睛：“婆婆这是要去祖母院子吧，那您让阿珍去我院子好不好。”蔡婆子看着孙女期待的眼神，呵呵笑道：“去吧去吧，谁叫这这妮子成日里念叨小六娘呢。”蔡婆子答应，两个小姑娘欢天喜地回清韵院。
“姑娘不是叫你等着老奴吗——哎哟，姑娘身上怎么沾了这么多泥巴，你的手上……天哪，阿喜，你这小蹄子，你是怎么……”前头胡妈妈急匆匆走来，看到辛明彤老远便大呼小叫。辛明彤不耐烦地道：“行了，一言难尽，咱们回去说吧！”说完自己和阿珍疾步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