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烛火莹莹,一片素白的灵堂之内。
李正小心谨慎地朝孔言聿靠近,所有人都跪着,唯独身体不便的他一身素衣,坐于轮椅之内。
李正俯身在孔言聿耳边,小声说道:“二少,木姑娘不见了!”
孔言聿淡如止水的脸庞忽而微微一动,眉头微皱,小声道:“赶紧派人到各个院落去找,但切勿声张!”
“是!”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黑,李正再次来跑到孔言聿身边,神色焦灼:“二少,木姑娘出事了!”
棺木之内乃孔家嫡亲血脉,但凡亲属必为其守灵三日三夜。孔言聿已随众人在此候守了一日一夜,本来是毫无所谓的,就连午时金佩兰过来关切地询问身体是否吃得消,孔言聿也只淡淡地回答:“无妨。”
而如今知道木远夕出事,他便对自己午时说过的话感到深深地后悔了。
终于,他洋装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借病离开了灵堂。
“可派人去请了大夫?”孔言聿急切地问。
李正推着孔言聿快速地走着,说:“请了,估计等我们去到,大夫也该到了。”
黑沉沉的夜空,蒙蒙细雨漫了一路。终于来到林申儿的住处时,孔言聿乌黑的发丝上早已蒙了一层白茫茫的水汽。
然而他却浑然不觉一般,一心只奔向正躺在病榻上的木远夕。
此时的她,面色惨白,满脸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两撇细眉间仿佛被风吹皱的水面,眉心突起深深的折痕。厚重的衾被任自堆在一边,她仿佛备受烈火焚身,痛苦煎熬,两只手不安分地想要把身上的衣服扯开,还好被那大夫紧紧地按住。
“难受……难受……”
折磨间,她发出一声声有气无力的痛苦呻吟。
“夕儿——”孔言聿轻唤了一声,明明那么急切,却还是让李正放慢了步子。生怕于寂静中弄出一些声响,惊动了痛苦昏迷中的她。
“奴婢林申儿,见过二少!”林申儿此时正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刚来到的大夫诊脉。见到二少,慌忙行礼。
孔言聿把目光落在那个大夫身上。发现竟是个未及二十的少年,一身淡雅桃红宽袖袍,身姿挺秀,面容明净,一双桃花眼长得尤为标志,惊如女子一般的容貌。
照说几日前小少爷重伤在卧,孔府已将全镇的大夫都请了过来,那日在春辉苑内,孔言聿也都粗略见过。然而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位,却全然不在他的印象当中。
“风大夫,我姐姐她究竟如何了?”林申儿等不及了,急切地开口询问。
男子把着木远夕的脉象也已有些久了,似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方才转过身,一脸从容自若地对着众人道:“此姑娘的病症虽极为复杂,但也不是无计可施。只是有外人在此,难免扰乱我心神,无法更好地为姑娘施救。不知你们是否可以退到屋外,且等半个时辰便可。”
孔言聿凝眉思索了一瞬,道:“好。”
孔言聿李正和林申儿三人,于是配合地退出到了屋外。房门紧闭,唯有幽暗烛灯印在门窗砂纸上,忽明忽暗。
半个多时辰过去,房门终于被打开,男子从里面走出来,额头遍布细密汗珠,却面带笑容道:“好了,进来吧。”
林申儿脚步迅疾,飞快跑到床边抓起木远夕的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身上的烧终于退了,她也不再痛苦得辗转反侧,直喊难受了。只是面色依旧惨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因干裂而起皱褪皮。林申儿赶忙倒了一杯水,一点点地喂进木远夕嘴里。
孔言聿来到床边,目光柔柔地望着木远夕。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今日一般的体验,这是第一次,他切身尝到了什么叫坐立难安,什么叫忧心如焚。
“夕儿何时能醒过来?”孔言聿问。
男子眸光如风,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的女孩,道:“她已无碍,稍加休眠,便可苏醒。只不过……”
孔言聿这才把视线转向男子:“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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