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房门,冉如胭才是放松了神经,一下子坐于雕花红木椅之上,任锦绣上前轻轻敲着她的双肩。
“方才陛下瞧上去并未大怒,似是浪费了个机会。”
“如何没有大怒?不过是我替南宫贵人说了些许好话罢了,否则哪里只是禁闭半月那么简单!”
冉如胭细细呢喃,再是不语。
“珍姬,那个毒妇这般害你,你没有告上一状已经是仁至义尽,怎地还要替她说情?”
锦翠实在是想不出来原因,便是有些担忧。
“南宫家族位高权重,即便我咬定此事,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将她们扯下水吗?当初克扣例银一事,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冉如胭轻笑,目光紧紧落在锦翠之脸,她知道,以锦翠的聪慧,应该会知道其中的道理。
“锦翠明白了,南宫贵人有靠山,即便是抖落出什么,仍旧是不会有什么恶劣的结果,倒是珍姬不同,若是稍有不慎,便是冷宫下场,着实有些不公平。”
锦翠皱眉,惹得锦绣粉拳也是有些颤抖。
她说得不错,她们的处境位于下风。
檀香香炉袅袅飘出些许安然之味,三人垂眉,缄默一时。
“今个儿也是不早了,也不知明日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南宫贵人与顺贵嫔设计皆是失败,必然是已然将我们排云殿当做眼中之钉。”
锦翠稍是点头,视线紧盯着主子的双眸。
“你们只需做事谨慎,不要露出把柄就是,提醒锦玉,莫是被情绪闹了举动。”
冉如胭虽知锦玉应当已经对当下日子略是淡然,但是谁也保不准南宫妙玉回想出什么计策。
南宫妙玉点子的奇特令她讶异,以至于前世便是顷刻被夺了恩宠。
“是,珍姬。”
锦绣与锦翠皆是缓缓踱步出了内间,门外已然是繁星点点。
“锦翠姐,最近锦玉妹妹怎么老是不出来,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锦绣似是在细细琢磨,却是全然想不到什么,只得求助锦翠。
“我也是不知,好像是在鼓捣一株普通茶花,想不通她在做什么,不过似是珍姬令她做的,倒也应该是对我们好的事儿吧!”
锦翠稍是皱眉,念及此便是松了口气。
“嗯,应当也对。”
轻轻的脚步逐渐于长廊间隐没,二人背影恍然与夜色融为一体。
宫道之中,南宫妙玉与良缘两人而走,纵然彻亮,南宫妙玉依旧是愤愤地用力踩着脚步。
“贵人,良缘不是……良缘也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良缘明明是按照贵人所说的前去御花园中,本欲取些……”
“好了好了,如今你再说什么还能如何?你这丫头,怎地就是在关键时候出岔子?”
南宫妙玉挑眉,若非注意到距离延华殿还有段距离,早已是勃然大怒。
“良缘知错,可是良缘也未料到自己突然会到了排云殿,贵人,还请贵人替良缘做主,那个登徒浪子,他……他……”
良缘并不知晓南宫妙玉的计策,而南宫妙玉也正是害怕她会嘴快说出,却没有想到半路会出现这样的事儿。
冉如胭,她居然敢派人直接将良缘掳走,恐怕也是知晓南宫妙玉会畏惧赵淮彻查此事,继而不巧反倒是会揭露出自己的阴谋。
这种思虑定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可是,冉如胭也不过是今载入宫的妃嫔,怎地就这般熟络于宫中尔虞我诈?
就好像,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难道这冉如胭也是来自于异世?
南宫妙玉细细思索着,发现的确有这个可能,眉头愈发紧缩。
“你……唉,我还能如何?我不也是被紧闭半月?此事还得靠陛下彻查才是,而你,已然是沦为了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
南宫妙玉瞥眼瞧着良缘泛起涟漪的双眸,心中着实有些不忍,但是因为此事也是损害到了自己,实在不是滋味儿。
她刻意避开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是强调了良缘自己的前路。
“贵人,良缘今后还如何做人,莫不是死了算了……”
哭哭啼啼间,南宫妙玉顺势捂住了她的嘴,示意有人仍会在宫道巡视。
“你这是……真是气死我了,此事不会被其他宫知晓,你放心就是,只是……唉,也罢也罢,你没事就好。”
南宫妙玉瞧着这个一直保护自己的良缘如今不幸落入这种圈套,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延华殿中,南宫妙月房中同是并未暗下烛光,人影透过窗子微动。
南宫妙玉丝毫没有驻足心思,只是略是淡然地快步绕过长廊,约莫半刻钟便是到了自个儿的偏远。
延华殿主位是吗?
她总有一日也会到达主位的位置,总有一日,不必看他人眼色行事。
延华殿主殿
“如意,方才那可是贵人回来了?”
于房间中兜兜转转的南宫妙月已然褪去外袍,只是一身粉色单衣,玉手轻轻支起小窗,散下发髻的青丝随微风而卷。
“应当是的,不过,跟于她身后的应当是良缘那个宫婢,并非……陛下……”
如意微微皱眉,已然料到了此种情景的意思,而南宫妙月听此也是脚步一顿。
陛下并未与她一同归来,可是计划之中出了什么岔子?
原本随着南宫妙玉的计划,陛下应当是会愤愤随其回了延华殿,怎地出现这种情况……
“如意,替本宫前往妙玉房中一趟,吉祥早点歇下便是。”
吉祥轻轻地替自家主子披上一件嫩色绣花锦缎褙子,听此微微点头。
未避免闲言碎语,南宫妙月自是不可前去,而且她也不愿将自己牵扯到这样的局面。
“是。”
双双齐应,南宫妙月心中对冉如胭此人愈发疑惑,为何她总能够逢凶化吉?
长廊之上彩画鲜艳,于宫灯相衬之下愈发悦目,但此刻的如意心思却是全然不在这些上面,如今她只想知晓此事的其中因果。
当初南宫妙玉并未同顺贵嫔说道此计的根本,只言待一切发生之后自会知晓。因而如意也是对此稍稍不解,一念及此,脚步愈发匆匆。
可是当下状况看起来,并非是她当初料想的那般。
“南宫贵人,如意可以进来吗?”
内间之中烛光刚刚亮起,南宫妙玉听此声音只是皱眉,瞥了一眼良缘,双眸之中的怒火分明。
如今,南宫妙月恐怕也是派人要来嘲讽一番了吧?
“如意姑姑进来便是,不必拘束!”
如意刚推开房门,南宫妙玉便是迎了上来,略显亲昵地挽住了她的玉臂。
“贵嫔方才于房间之中见南宫贵人如此神色,便是派如意前来闻讯是不是事情出了什么岔子?”
南宫妙玉回头,示意良缘将房门紧闭,才是勾唇而答,双双坐于并排的雕花镂金座椅之上,却没有任何的闲适之感。
“的确,此计应当是在勒令锦翠办事的时候,冉如胭便已是知晓了,方才,因冉如胭巧语被倒打一耙,被陛下关了半月紧闭以及罚抄经书!”
南宫妙玉扯了扯如意的手臂,虽是撒娇地说道,俏皮之余,仿似想出此计的并非是她一般。
“如意姑姑可是要向贵嫔替我美言一番才是。”
“怎么会……那冉子勋呢?”
如意听此也是惊愕,但是细细想来,能让一个宫婢背叛自家主子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是她们之前思虑不周。
“被处死了!”
南宫妙玉淡然而语,如同讲着一件极小的事情。
“处死……南宫贵人,你当初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待南宫妙玉缓缓倒完了了整个计划,如意仍在怔愣,而一旁沏茶的良缘倒是转身,直勾勾的目光落于自家主子身上,却是仍旧是缄默不语。
皱眉许久,如意只得依自家主子的意思安慰南宫妙玉。
“南宫贵人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只是一开始依贵人所言,便是一开始就出了岔子,贵人不说,如意便是也不好相问,贵嫔的意思是,败了一个棋子便是败了,没有必要如此愁眉苦脸。”
如意轻轻叹了一口气,美眸微闪,抖落几抹嘲讽轻蔑不自知。
“那便是多谢姑姑前来一趟,我这儿不比姐姐那儿,小小意思还请收下!”
南宫妙玉起身自梳妆案上取过一支镶花珠钗,未待如意反应过来便是替她钗在了发髻之上。
“贵人这……”
如意虽是推托一番,却是心中暗喜。
“天色不早,如意姑姑还是快些回去禀报顺贵嫔,令她莫是再担忧了,我这儿一切安好,定然是会依贵嫔所言。”
南宫妙玉瞥过如意飘然而去的背影,转身见仍然怔于一旁的良缘,回想到方才如意嘴角噙着的轻蔑,心中不免怒火而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咬牙切齿,南宫妙玉起身,对上良缘略显委屈的眼神,毫无怜悯之意。
“你先出去吧,若我唤你了,你再进来。”
冷冷落下这句话,南宫妙玉背过身去,气得双肩都轻轻颤抖。
“是。”
良缘扯着手中的绢帕,哽咽了声音,欲是想问问南宫妙玉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却是又止,只得转身带上了房门。
南宫妙玉心中自是懊恼一片,若是自个儿早些发觉锦翠的异动,必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良缘也是反被当做了她们的棋子,真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