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之后,冉子勋的耳边仍旧是回荡着那一句话。
“那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安宁,而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竭力守护呢?”
他不懂,因为他还没有爱的人,自然是不能够明白这一种感受。
窗外落叶纷纷,如同一只只红蝶一般飞舞于半空之中。
冉子勋就那么瞧着,甚至于叩门之声都是没有听到。
“冉钦差,不知靖名可否进来?”
许靖名已然不知重复了几声,房间之中仍旧是没有任何应答,身旁的执刀女子冰冷容颜依旧,只是厉色而至,右手覆于大刀之柄上,好似下一刻若是再无动静,便是会一下子踹门而入。
“莫是这般,你陷在房间之外候着吧!”
许靖名微微摆手,只见他身着银纹交领白袍,腰间本是所配的长剑已然没有了身影,原来的地方反倒是垂挂以一块以棕色绳子一段绞合而成蝴蝶状的佩环,白玉晶莹剔透,就日光而下愈发是温润。
“是,主子。”
若是他人瞧见这个场景,许是一定会猜测这许靖名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是让别人以主子相称,而且看样子,那女子的武功并不低。
许靖名再次叩响了平滑的木门框,而此刻房间之中才是传来了匆匆的脚步之声。
“许大人,你怎么过来了?冉某这房间可真是蓬荜生辉!”
冉子勋瞧着许靖名如此闲逸模样,不知怎地,他总是觉得这许靖名不属于官场,而像是一个隐匿于深山之中的仙人。
“呵呵,冉钦差这话可是揶揄靖名了,靖名实则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南阳王令靖名之前交代冉钦差的一些话还未说。”
许靖名轻移了几步,将房间之门掩紧,才是这般而说。
南阳王?
也是,许靖名之前便是说了,他是南阳王所派的人,不过冉子勋却是不知道这许靖名到底是要来做什么,自然也是没有多加关注,反倒是他与徐廉之交谈得比较多。
“南阳王与子勋又是交代?子勋何德何能能够入得南阳王的眼!”
许靖名听见这话淡淡敛眉,却是轻笑一声,一下子坐在了冉子勋的身旁座椅之上,心中一阵琢磨。
南阳王心中实则已然很想与冉如胭合作,抑或是,不算合作,只是想将锦玉接回南阳王府罢了!
南阳王说不清自个儿对锦玉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情愫,他只是不想令锦玉被冉如胭利用于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
于是,南阳王在派他前来杞县之时,一方面交代了要观察徐廉之的行为举止,有机会便是将他带回皇宫之中听陛下决断,另一方面便是要留意这冉子勋,争取从他入手,得到冉如胭的信任,令锦玉重新归来。
提到这话,许靖名还想起了当初揶揄南阳王赵泺的话语,不禁微微勾唇,瞧着冉子勋久久不语。
“怎么了?子勋脸上可是有什么脏污的地方吗?”
冉子勋有些木怔了,瞧着许靖名紧紧盯着他的模样,只觉浑身不自在。
“并没有,南阳王只是想问问你,你与珍姬关系是否还可以呢?”
许靖名的一句话令冉子勋愈发懵了,怎地又扯上了那个在后宫之中的表妹?
难道南阳王与冉如胭有什么过节吗?
不行,冉如胭待他也是不错,他定然是要处处留意着,之前的事情已经发生得太多,他又是怎么能够再给冉如胭添了麻烦?
“珍姬虽为子勋表妹,但是已入后宫之中,也不能够说什么关系,子勋对她不过是只有恭谨之意罢了!”
冉子勋匆匆摆手,而许靖名瞧着这般,便是愈发笑了起来,起身之余,银纹雕花玄色长靴踏于大理石之上,似是发着沉重的“哒哒”之声,令冉子勋心中咯噔一下,双目更加是片刻不敢移离许靖名的身子,生怕错过了他一点的神色变化。
“冉钦差怎地突然这般说了?南阳王自然是不会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询问一番,他与珍姬也可以算作几面之交,但是珍姬殿中的一贴身宫婢名为锦玉,曾与南阳王关系甚密,而南阳王不过是想让她重新回来罢了,若是冉钦差觉得可行,不妨替南阳王劝上一劝。”
听许靖名这般坦诚而语,冉子勋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
可是对于冉如胭宫中的事情,他又是怎么能够掺和呢?
况且若是没有天子赵淮的旨意,他是断然不可随意进入后宫之中的。
“靖名知晓你的顾虑,而南阳王也是保证,若是你能够答应,官场之上自然是能够助你一把,想必你也是能够分清时势,且靖名同样是读书之人,定然是不会欺骗于你。”
许靖名也是知晓,若是不将事情说个明白,冉子勋反而是会遮遮掩掩,不愿答应,且他们同是科举考试前三甲,二人之间应当是更甚了解。
“能得许大人一言,子勋自然是觉得甚好,但是……这件事情子勋还是不知该如何决断……不妨令子勋思量一日,若是能够,便是前来房中找你,是否可行?”
冉子勋于心中琢磨了一会儿,之前冉如胭便是交代他,不论陛下派出什么事儿,便是要好好干,已经体现了她同样是希望自个儿能够夺得较好的官位,这般才是能够在陛下眼前助她一把。
而他们同样是冉氏一族,定然也是相互帮助才是,不过,若是这般轻巧地答应,想必是许靖名会怀疑吧!
思量了片刻,冉如胭才是那般说道,而许靖名同样是微微点头,也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今日所说之话已经是挺多了,而遮掩得愈多,也是反而会令冉子勋顾虑更多的。
许靖名缓缓撩起自个儿的宽袖,瞧着冉子勋仍旧是紧抿薄唇的模样,心中不免是哀叹一声。
这一声到底是为了谁呢?
或是南阳王吧!
为了一个女人,却是不能够直接前往排云殿,也是唯恐赵淮会怀疑他与冉如胭的关系,也是顾虑得挺多,才是这般兜兜转转。
不过,他所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个房间的兴平侯南宫俊杰,他这个狡猾的狐狸自然是会派人盯着他与冉子勋,若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便是能够一齐将南阳王与珍姬拉下水,这一番一箭双雕也是极为轻松,但是他这般的人,又是如何会大意到令他发觉呢?
“冉钦差,今个儿的事情靖名也是说了,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便是派人于我房中说上一声便可,不必如此劳烦,且若是兴平侯询问一来,不妨说我们讨论了一番古籍吧!”
许靖名自然是知晓冉子勋不会与兴平侯南宫俊杰联手,才是这般说道,也是不怕这冉子勋会如何。
即便他回去告知了冉如胭,南阳王也是不会有什么损害,反倒是有机会令锦玉姑娘心软,无论如何,应当都是一件好事吧!
手微微抚着腰间垂挂的佩环,双目之中流露出一番气定神闲情绪。
“那靖名便是先行离去了,还望冉钦差能够仔细思量。百害而无一利。”
许靖名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是缓缓踏出房间,留得冉子勋一个人在原地琢磨着这件事情。
许靖名徜徉于长廊之中,踱步已久,才是缓缓回了房间,瞧见身后角落之中侧听的下人,清泠的双眸之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勾唇之余却像是讥笑一般。
“主子,要不要解决了他?”
似是不是征求意见,而是若许靖名沉默,那冰美人便是会直接拔出手中的大刀横至那个下人的脖颈前。
“唉,有什么的,要通报便是令他通报便是,你啊你,也不要日日记得打打杀杀,想想你们当初跟在我身边,是如何答应过我的!”
许靖名没有扭头,便是没有瞧见冰美人寒冷眸子里忽地闪过的一道温柔之色,只是淡淡地笑着,颇为自在。
如何不记得?
不过是三年之内长刀不见血,这一点她还是记得深刻,不过,若是不见血,她该是如何报仇呢?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略是不解的情绪却是猛然间消失,她没有过去,没有感情……
日微微斜过一边,兴平侯南宫俊杰的房间之中却是轻轻响动。
“兴平侯,事情便是这般。”
之前在许靖名身后偷偷摸摸的下人如今正是贼眉鼠眼地呆在南宫俊杰的身前,想必便是将早上的事儿完全告知了南宫俊杰。
“这般?只是进去交谈了一番?可是有其他的事儿?”
南宫俊杰抬首,不愿将目光落在这个小人身上,负着的手微微收紧。
“其他的事儿?小的有些记不清了,好似没有其他的事儿了!”
那个下人双目之中游离的情绪便是显而易见的,粗糙的手也是不断搓着。
“这样,你想到了吗?”
南宫俊杰微微示意,身旁的一个下人便是恭谨地上前,好似直接知晓他要自个儿做什么一般,便是从钱袋之中摸出了一颗金珠子,一下子放置于那个下人的手中。
而那个下人瞧见金子便是狠狠地放置黄牙之间咬了一下,待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便是才咧开了嘴,脸上似是陷着淤泥的皱纹愈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