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瓦片上，引起一阵‘啪啦啪啦’声。
气氛有些诡异。
于艮延与毓娘各站一方，皆不动着。
而他带来的两人，神情有些闪烁，看看于艮延，又看看毓娘。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
“毓妹妹，你在里面吗？”庄恒的声音。
毓娘心下一惊，脸上却还是那从容的表情。
若是庄恒会些拳脚，那么局势对她们而言就更有利。可若是，不会呢？
毓娘不想打没把握的仗，更没必要将庄恒扯进来。
“我在呢，与祖母有些话早说，你且等等我。”
庄恒哦了一声，就这样站在了门口。
“怎么办？”一位黑衣人问着于艮延。
毓娘还在赌，赌他们会离开。
“大小姐，你说到做到。”
于艮延说完，带着两个黑衣人从里屋的窗户离开了。
毓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幸好，赌对了。他于艮延没这个胆子，或者说，没有泯灭人性至多。
“小姐，要报官吗？”
摇了头，毓娘回道：“经过此事，白姨娘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她若是安分，自然好。若是不能，以后加倍讨回来。”
她想着疼自己的二哥，又想着于艮延那尚小的儿子。那孩子已经没了母亲，若是父亲也不在，毓娘觉得会很可怜。
没有家人，毓娘明白那种感觉。
“祖母。”
三姨奶奶点了头，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这白方胆子这么大。我愿清静些才躲到了这里，她竟不屈不挠，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又看了一眼毓娘，三姨奶奶没将话语继续下去。
她总是想，过去便让它过去罢。
“祖母，跟我回去吧。父亲、母亲都想你回去。”
三姨奶奶看了看毓娘，笑道：“毓娘，我在这里住的习惯了。你祖父在世的时候我都未回去，如今自然也没有回去的道理。”拍了拍毓娘的手，“你的好意我知道，如果你想念我呢，就来看看我。只是，不要嫌弃我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
神色倒是如常，只是三姨奶奶的心里，有结。
毓娘见三姨奶奶这般坚决，只得回道：“我怎么会嫌弃。祖母不想回去便不回去罢。我呀，在这儿陪您住上几日，这样行吗？”
三姨奶奶笑着点了头。
毓娘心里有些叹气，她虽然有许多法子可以将三姨奶奶带回去，可看到三姨奶奶那般不情愿的神色，也只得作罢。
菱香将屋子的门打开了，毓娘突然想起了庄恒。
庄恒仍在走廊里，背着手望着雾蒙蒙的天。
菱香看着庄恒的背影一个发愣，回神后才道：“恒少爷，外面风大，进屋子里罢。”
门边有了庄恒的身影，毓娘便笑道：“祖母，这是大表哥。”
庄恒唤了一声外祖母，三姨奶奶的嘴笑的都快合不拢了，连着哎了几声。
毓娘好久没看到三姨奶奶这么开心了。
不远处的塔层上，皇甫栎昊制止了要动手的李昭。
直到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皇甫栎昊这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太…”
李昭这太子的子还未出口，皇甫栎昊就打断了，“那是她的意思。”
从于艮延进去那一刻，皇甫栎昊便瞧见了。
他让李昭不要轻举妄动，心里一种隐隐的感觉，觉得她会没事。
看到于艮延从房屋的另一侧的窗子出来的时候，皇甫栎昊的表情顿时轻松了，唇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聪慧如她，怎么可能处理不好？
只是皇甫栎昊越发的好奇，倒真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年。
这日子……
皇甫栎昊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迈步朝着毓娘的所在行去。
一步一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真的么？紫玉竟然还将红娘赶了出去？”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那红娘本是受陈家所托去探探舅母的口气，哪知道紫玉姨娘直接将她撵了出去。那红娘的脸啊，可难看了。”
庄恒那日是去看看上官邵的，老远就看见了上官紫玉朝外赶着红娘，还道：“管你什么陈家李家，本姑娘就是不嫁。我要嫁的人，自然是自己中意的人。”
毓娘也是第一次将这事儿听得完全，神色颇为认真，看着三姨奶奶心情很好的笑着，毓娘也觉得开心。
“我见过那丫头一次，这性子啊，着实不比一般人家的闺女。我瞅着挺喜欢的。”又道：“我看看…你那妹妹也该是十一了吧，瞧你这模样，你那妹妹也该是水灵。弟弟呢？书读的可好？”
庄恒点了头，“弟弟刻苦，书读的很不错。”又看了一眼毓娘，补充道：“我已与父亲提过，等回去了便随着弟弟一同去国子监习书。”
三姨奶奶笑着说了几声好。
毓娘也在一旁陪笑着。
“毓娘。”皇甫栎昊走了进来，笑着看着毓娘。
三姨奶奶疑惑的看着他，轻问着：“丫头，这是哪家的哥儿？”
大脑飞快的旋转，毓娘回道：“父亲友人的儿子，来府上住几日。”
点点头，三姨奶奶眼里有赞赏，“这小哥儿叫什么？长得可真俊俏。”
毓娘歉意的看了看皇甫栎昊，皇甫栎昊轻轻摇头表示了没关系。
他知晓她是因为三姨奶奶直呼自己‘小哥儿’感到抱歉。
“我姓黄，单名一个祯字。”
李昭站在门外听到这名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黄祯？那是另一个跟在皇甫栎昊身边的侍卫。
“雨有些止住了，我去地里摘些新鲜的绿叶，等会儿好做饭。”
毓娘忙起身，表示了自己也要去。
庄恒见毓娘要去，也笑道：“听母亲说着农活最好玩儿，今日我也跟着外祖母去瞧瞧。”
语落看了一眼皇甫栎昊，神色有些挑衅的意味。
皇甫栎昊暗觉好笑，言着：“那我也一同去罢。”
毓娘本想让皇甫栎昊留下，毕竟他一个太子，去做农活这事儿说起来再怎么也觉得不妥。
还未开口，三姨奶奶便抢了先，“好，我今日便瞧瞧。看你们这些哥儿姐儿怕不怕苦，怕不怕脏。”
三姨奶奶还未嫁给上官元的时候，习得武，种得菜。样样事儿都做得极好，只是琴棋书画她不会。这女工，还是后来三姨奶奶来了先理寺，自己慢慢琢磨着打发日子的。
她在先理寺，抄抄经书，扫扫院子，然后便是打理后院那一片小菜地了。
先理寺的僧人们，皆是吃着三姨奶奶种的绿叶儿。
后院的田地里中了不下十种素菜，三姨奶奶将每一种素菜都划了一个地儿，它们各自长在自己应该长的地方。
“今晚我们吃时蔬饭怎么样？”
三个不同音色的‘好’异口同声的回话着。
三姨奶奶满意的点着头，然后吩咐道：“丫头，恒哥儿，你们去那边剜些菠菜叶儿然后去旁边挖些萝卜罢。”然后又笑着看着皇甫栎昊，“黄祯，你跟我一起去挖秋藕吧。”
毓娘与庄恒一起点了头，心里却都很迷糊。不明白为什么三姨奶奶会将皇甫栎昊带在她的身边。
走的远了，三姨奶奶便自顾自的言道：“你也瞧见了吧，庄恒那小子中意毓丫头呢。”
所以……这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皇甫栎昊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
“毓丫头看着挺机灵，事儿都处理的好。可对于庄恒中意她自己的这事，怕还没察觉到。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不过多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总是好的。”
皇甫栎昊没回话。
眼神却有意无意的往毓娘那边飘去。
三姨奶奶瞧见了，道：“快走吧，不快点将秋藕挖回去，我们都该饿肚子了。”
皇甫栎昊只得闷闷跟在三姨奶奶身后。幸好李昭现不在这里，要是李昭在这里，看到三姨奶奶这般对皇甫栎昊，怕早就忍不住冲出来了。
“这藕啊，都长在土里，你用短锄将泥土挖了，轻轻将藕拿出来。记住力气一定不能太大，不然藕会受损。这都是我几个月的心血，你悠着点。”三姨奶奶叮嘱完，就将手里的短锄给了皇甫栎昊。
蹲下身来，皇甫栎昊开始探藕。
眼神又是不经意往毓娘那边落了一眼。
放了心，皇甫栎昊认真的开始挖藕。
“毓妹妹，这地儿湿，泥土黏脚。不然你上去，我来吧。笼统不过几个萝卜和一些菠菜。”
毓娘笑了笑，拿着小镰刀便剜菠菜边回道：“这些都是祖母的心血。我怎么会在意这泥土湿不湿，又或者黏不黏脚呢？”
庄恒见毓娘一副乐此不彼的神情，也转身专心的挖萝卜起来。
毓娘看了看皇甫栎昊，见他认真挖着秋藕，并无嫌弃之意，遂放下心来。
“你这小子，这藕哪是这么挖的？你看看，你看看，这藕都不完好了。”
三姨奶奶一阵声音将毓娘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只见三姨奶奶拿着一截断藕，神情有些不悦。
“祖母，祖母。”毓娘起身朝着皇甫栎昊行去。
皇甫栎昊真真是有些无奈，他总觉得，眼前这位老人家，是有意在寻他的麻烦。
可原由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