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九动了真怒。袁金铠跟冯麟阁的话让李铭九觉着被羞辱了。的确没怎么读书,但是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这么骂还真不能不回应。
李铭九豁然起身,把袁金铠跟冯麟阁镇住了,就连外边的张作霖听到李铭九的声音之后也为之一震,心里暗道,这小子好生猛的气势。然而,并没有继续下去,李铭九在发怒之后的瞬间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张作霖的大本营呢,这会儿要是闹出什么不愉快来,绝对是自讨苦吃。本来李铭九还想怎么道歉,但是看到几人的反应之后,李铭九顿时没了道歉的想法,看到他们的表情李铭九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好事。这会儿能够在气势上压住他们,绝对是有利的,刚刚两人还在吵着数落自己,现在两人完全被震慑住,李铭九大脑中飞快的想着各种办法,既要把刚刚的事情平稳的说过去,又要把他们因为段只顾ID事情给搞定。李铭九看了看张大河,张大河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李铭九心里有底,说道:“袁金铠你是不是觉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匪,可以随时随意的碾压我?”李铭九冷声问道。
袁金铠打个激灵,被压制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一些,似乎李铭九放开了对冯麟阁,转而对付自己。袁金铠心思通透,顿时也明白了李铭九的意思,他本想张口回应,但是李铭九哪里会给他就会。对于这种凭借一张嘴就能拥有无穷力量的人,李铭九怎么会给他发挥的机会。
李铭九忽然闪身来到袁金铠身后,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已经扣住他的咽喉,不出一息的工夫,袁金铠脸上已经涨的通红,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了。
冯麟阁自然是没看清袁金铠的身形,但是在李铭九扣住袁金铠咽喉之后确实看的真真的,冯麟阁下意识的起身要阻拦。张大河说道:“冯老哥,咱们还是稍安勿躁。”冯麟阁猛然停住身子,是啊,这个房间里总共四个人,如果他们要下杀手我也会没命的。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死了谁会给我报仇?而且这两个小子也完全就是亡命之徒,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哪里……冯麟阁还不等想明白,已经说了软话,“咱们都是来谈事情的,何必闹的这么紧张,……对吧。”
冯麟阁服软,李铭九自然要给面子,顺坡下驴就要松手,这时候张作霖忽然走到门口,“无意间”看到李铭九擒着袁金铠,满脸的惊讶。
李铭九心中暗道不好。张作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这说明他一直就在附近。李铭九余光瞥了一下张大河,得到张大河肯定的回复之后。李铭九安定下来,“既然你想演,那咱就演下去。我一根筋走到底看看你能怎么着。”
“这是……?”张作霖茫然的问。
“张师长,你终于来了。你没在场你是不知道,这位兄弟对我们百般羞辱,我俩实在忍不下去了。”张大河站起身来微微行礼,带着不满说道。
张作霖一时无法回应。他的确是听到李铭九动怒之后急着进来调解的,但是忘了自己是偷偷过来先了解下情况,原本还没打算进来呢。现在完全被打乱了。刚刚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张大河说出来,自己又不得不承认。张作霖说了两句客气话,让李铭九把袁金铠放了。李铭九自然给他面子,放开袁金铠之后说道:“我已经不是朝廷的人,在山上也呆惯了。有些野性,也压不住火。还请原谅。”说罢,对张作霖行礼。原本两人关系就不错,当初在徐世昌手下也有过交集,后来的诸事也都有往来,现在李铭九在这种情况下行礼,显然心里还是带着不满。张作霖赶紧圆场,这时,冯麟阁忽然说道:“他说了些经史子集的事情,我们兄弟都是绿林出身,哪里知道这些东西,而且也不知道有点儿谦卑之心,硬说我们没种没软蛋不敢赌……”冯麟阁忽然出来搅局,张作霖心中大为不快。
李铭九跟张大河也被搞蒙了,但是两人可是警惕着冯麟阁这只老狐狸。只听冯麟阁说道:“也幸亏小九惦念着咱们兄弟情谊,没有下狠手,否则这里就多具尸体了。这也说明小九是做大事的人,能容他人……我觉着这次的事情咱们跟小九他们一起绝对没错。”冯麟阁说完最后一句,几人这才明白,原来是转移话题。张作霖心下大为满意,但是这么一来,早先想好的上上之策,让李铭九跟张大河到这边来“合作”的事情也就作罢了,不过好在不止一条计策。
“正是正是……”张作霖乐的把事情待过,袁金铠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袁金铠此时还在干呕呢。
既然谈到正事,李铭九跟张大河也打起精神。对于段芝贵的事情,实在有些棘手。
“再过几天段芝贵就要来奉天,他是奉天最高长官,我们听命于他。说起来,在他手下做事也有些日子了……”既然要说正事,张作霖也不喜欢兜圈子,当即说起段芝贵来。这一点儿李铭九也是佩服,毕竟做到这个位子的大官儿了,还是这么坦诚,然而张作霖并没有说要对付段芝贵要把他赶出奉天的事情,而是说起段芝贵在奉天的往事。但是,实际上李铭九跟张大河不仅仅知道这些而且还知道张作霖跟冯麟阁即将对付段芝贵的事情,这次来的目的也是商议这些,但是张作霖绝口不提,李铭九心中对张作霖所谓的”直肠子“性格起疑,并且心中有个声音,张作霖变了。
“段芝贵在奉天日子不少了,不过,这奉天总归是咱们奉天人的奉天对不对?他段芝贵拜了个好干爹就作威作福,想要咱们……”冯麟阁接过张作霖的话,开始数落段芝贵的不是。李铭九心中暗道,终于转到正式话题上了。
不料想张作霖忽然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也没必要跟他们绕弯子,都是自家兄弟们。不瞒你们,我们准备对付段芝贵。”这话一出口,冯麟阁脸都绿了,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如果说之前张作霖绕弯子讲段芝贵的故事,那冯麟阁对段芝贵的一番贬低实际上已经是正题了,不难想象冯麟阁数落完段芝贵的“错事”之后肯定会转移到对付他的事情上来。但是被张作霖打断,并且冠以“绕弯子”、“不实诚”、“不拿李铭九、张大河当兄弟”的名号,冯麟阁自然会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要是找其他人来商议的话,咱们那么说没问题,总得引入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们是咱们自己人,也知道段芝贵的事情,所以就没必要这么说了,咱们直接说要准备做的事情就好了。”张作霖解释道,同时不停的对冯麟阁使眼色。冯麟阁知道大局为重,也只能忍下来。
之前冯麟阁与张作霖商议对付段芝贵,想了诸多办法都被张作霖给否定了。冯麟阁心里也不太痛快,任何人被其他人拒绝都会这样的,但是冯麟阁心里比较生气的还是张作霖小肚鸡肠,总以为是要夺了他在奉天的位子。张作霖也提了一两个办法,但是都是围绕段芝贵刚到奉天就动手的,只是这些主意实在水的很,比如“有刺客”之类的……冯麟阁心里也渐渐着急起来。奉天的位子谁不想做?但是有段芝贵这个干殿下在,还有其他人的可能性么?而且跟段芝贵真有仇呢。
最终,冯麟阁把心一横说道:老张,咱们也不用这么扯皮,段芝贵你也清楚的很,他就是清朝官吏中的败类,秽史劣迹人所共知,就因为拜了袁世凯当干爹就拿了奉天的大权,袁世凯称帝他就东三省帝制祸首。现如今袁世凯都改了总统不敢称帝,他段芝贵竟然还在咱们奉天人上头。我说实话,我心里不服……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也不服。我是下了决心的,决不能甘心就这样,所以咱们才开始办法驱逐他。并且要告诉袁世凯,由奉天人来治奉这就是赚那么的目的,对么?
张作霖看着冯麟阁犀利的眼神,点头同意。的确不服,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之前就不服段芝贵,难道说这次段芝贵回来就听他的安排么?不可能。但是张作霖可不愿意做枪头。
这时,冯麟阁说道:咱们商议了这么多,其实我的办法都是可行的,这点儿你不用质疑我。但是我做哥哥的将就一下,按你说的,在段芝贵来奉天之后咱们就赶走他。你说的那些都是馊主意,在这一点儿上我说的不客气,就是馊主意。我想到了一个,这是我做了最大的让步,日后,你得补偿我。咱们这么做,由我的二十八师演黑脸,和他正面冲突,你的二十七师演白脸,咱们用“吓”字诀逼他畏罪逃走。段芝贵是个没软蛋的货,看见咱们动刀子他还能不逃么?用这个法子,不用一兵,不费一文,就把段芝贵赶走,而且还是在他刚到奉天就可以动手,绝不会让他有联络奉天各方的时间,怎么样?!
张作霖就等着冯麟阁这么说呢,就等着冯麟阁承担风险。如今冯麟阁已经说出来,自然连声叫好。
就此,张作霖与分林哥决意动手,并且想好计策。
冯麟阁离开之后,立即命人撒布消息,扬言要将军队开进省城,惩办帝制祸首。
与冯麟阁密谈之后,待冯麟阁离开,张作霖便向孙烈臣询问良策。说起来孙烈臣早已经向张作霖建议过了,当时孙烈臣告诉张作霖:师长,据我所知,冯麟阁师长有将段芝贵驱离奉天的想法,咱们也打算驱赶他,可以利用利用!
我们如何做?张作霖对孙烈臣一向颇为尊重,往往都是管他叫“大哥”。
孙烈臣回答说: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冯麟阁师长那边有何动静,然后再做打算。后来时机成熟,张作霖与冯麟阁才见面密谈。
现在,张作霖再向孙烈臣请教,孙烈臣说道:师长,冯麟阁师长来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段芝贵再不好,毕竟是老袁的人,老虎离山,余威仍在。赶走他奉天就是咱们的么?不好说呢。谁知道老袁会做什么事。所以说,咱们得把事情盘活才行,你得去见段芝贵,劝他离开奉天……不,不行不行,不能去见他,让他来找咱们。冯麟阁不是散步消息说要承办帝制祸首么,咱们既然是办白脸就办的彻底些,段芝贵来到奉天就把他接到大营里保护。这样一来,段芝贵肯定痛恨冯麟阁,等他离开奉天,回去见了袁世凯,还能不说咱们的好话么?到时候,奉天将军还不是你的吗?
有了孙烈臣的计策,张作霖非常满意不说,立即就着手行动。今天让冯麟阁跟袁金铠先去见李铭九和张大河,而他自己推说公务繁忙,实际上就是安排大营里准备迎接段芝贵的事情。并非是安排具体的事情,还没到实施这步的时候呢。但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那就是兄弟们的眼神,兄弟们的心态。俗话说,如果一个人讨厌你,那么脸上一定会带出来的。张作霖早就意识到大营里兄弟们对段芝贵的态度,那是相当讨厌。要赶走段芝贵的想法不仅仅张作霖有,手下那帮兄弟们也有,而且还非常强烈。张作霖今天就是去告诉兄弟们,一定要忍住,要让段芝贵来到这里之后觉着大家真心拥戴他,这种拥戴不仅仅是张作霖一个人口头的说法,而是二十七师自上而下全体将士的想法以及做法,一定要让兄弟们笑脸相迎才行。要知道,让段芝贵在袁世凯面前给自己说好话,那是得费一番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