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关客栈”四个大字已经无法辨认,但那面风尘仆仆的酒旗,依旧在西风中猎猎作响。
苏木此时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桌上摆着三个酒坛,一只酒碗,一把剑。
他除了不时往嘴里倒一口酒,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哎,听说了没有?云野教这回要彻底完蛋了。”酒肆中一鼠目中年对同桌道。
“我看未必。”他对面的布衣青年道:“如今的云野教,怕是也没有那么好对付。”
“有道是众怒难犯。”鼠目中年道:“云野教韬光养晦三年之久,暗地里培养了那么多修真高手,难道不会是想一家独大吗?”
“话是这么说,云野教也确实犯了江湖大忌。”布衣青年道:“可老兄你有没有想过,云野教三年来一直安安分分,为何突然将实力暴露于人前呢?”
“当然是为了仙门传承啊。”鼠目中年道:“如果不是‘琢天宗’遗址突然现世,也不知他云野教要瞒天下人到什么时候。”
“兄台不要忽略了,云野教这次出手,可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布衣青年意味深长地说。
“哦?”鼠目中年一听此话,顿时陷入思索,良久才道:“没想到兄弟你年纪轻轻,竟也有这等见识,佩服,佩服!”说着他向青年拱了拱手,转头喊道:“小二,再切两斤熟牛肉,一壶神仙酿。”
“好嘞,这位爷您稍等嘞。”店小二答应一声,再朝里间提声喊了一遍。
“哈哈……”青年也不谦虚,俯身贴近鼠目中年道:“所以啊,我劝兄台,还是别去看这场热闹的好,免得神仙斗法,殃及池鱼呐。”
“多谢兄弟良言。”鼠目中年道。
故事得从三年前说起。一天,在封云大陆,凡青帝国,北安王国境内,一片名曰松竹岭的大山里,突然出现了一座神秘遗址。
北安王鲁承霄得到这个消息,当即调动三十万北安军,在松竹岭方圆百里,来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数万无辜百姓暴尸荒野,惨遭灭族。
后来鲁府被朝廷灭门,鲁承霄及其子鲁青被秘密囚禁。但鲁承霄之孙鲁昕,却并未落网。
原来那处遗址,竟是上古修真界“回风宗”所在。江湖各派得此消息,无不倾巢出动,与押送仙门传承的朝廷队伍大打出手。可奇怪的是,朝廷的押送队伍多达数十批,而每个队伍最终都被人剿灭,仙门秘籍流落四处。
从此,江湖上血雨腥风,再无休止。
但鲁氏三代始终下落不明。
就在各路势力唯恐落后,以命相搏之时,位于北莽群山边陲的云野教,却一改往日之戾气,收敛手脚,与世不争。
直到半个月前,各大势力的注意力,才被另一件事所转移。在凡青帝国东北方的太芒山一带,又出现了一处仙家遗址!可在所有人争相赶往太芒山时,也都相继接到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每个人的头脑都冷静了下来。
“琢天宗”传承,被云野教劫走了!
云野教?
云野教三年来避世不出,也许有人做出过怀疑,但一来少了这么一个竞争对手,并非坏事,二来更无暇他顾。
云野教距太芒山七千里之遥,相比各派都要更远,难道是飞的吗?
太芒山一带有沽星岛和赤锋山两大门派。云野教从他们手里劫走东西,云野教去了多少人?
云野教只去了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抢走了两个武林大派的宝物,比命还看重的宝物。
于是,各大势力略一思忖,就开始互相联合,阻击云野教恶贼,绝不能放任仙门传承回到云野山。
鼠目中年接着道:“那依兄弟之见,云野教这等恐怖的实力,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我猜是从鲁承霄那里得了高处。”青年道:“鲁承霄与云上关系莫逆,这在各派高层也不是秘密。”
“哈哈。”鼠目中年狡猾地一笑,道:“兄弟你这回可是猜错了。”
“哦?”青年惊疑地看着他,道:“难道兄台知道些什么?”
“呵呵。”鼠目中年眯眼道:“这件事迟早也会公开,我就跟你说说吧。”
“快说,快说。”青年提起酒壶,给对方碗中满上。
“因为就在‘回风宗’遗址现世的同时,云野山西北方五百里,有一‘揽月谷’中,也出现了一处仙家遗址。”
鼠目中年话音落下,本来吵嚷热闹的酒肆中,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才有人惊声道:“你是说,回风宗遗址现世时,云野教正忙着封山取宝?”
“嘶……”
“看来三年前的血,还得再流上一流。”
布衣青年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却并没有注意到,鼠目中年的一双小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瞟着他。
……
在众人一片乱糟糟地谈话声中,客栈里走进来一个少年,一身纯白锦缎长衫,腰缀青翠隐龙玉佩,手握白底云纹摺扇,扇面刺险峰翠溪卧龙图,扇柄有云海腾龙简刻,并垂素色蚕丝流苏一穗,好一个俊俏公子哥。
店小二连忙迎上,陪笑道:“哎呀这位爷……”
跟着“啪”的一声脆响,店小二就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说谁是爷,本公子看起来有那么老吗?”白衣公子眉头皱起,怒声道。
这声音实在好听,众人不由闻声望去,都是瞪直了眼睛,这小子生得着实好看,清秀如空谷之泉,俊俏如泉边新兰。
白衣少年寻视一周,目光绕到苏木身上定住,旋即脸色一喜,露出狡黠地笑容。
他径自走到苏木桌前,大大咧咧地坐下,单手支起下巴,肆意地在苏木脸上打量起来:“小二,好酒好菜全都拿上来,本公子今儿个心情好,就不拆你们这间破屋子了。”
“……”店小二瞄了瞄他腰间那块玉佩,再看了看苏木,便朝里间要菜去了,对吃了一巴掌的事却只字不提。
“如此天生丽质,可惜是个小子。”众人心里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