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之夜,小吴已醉得一塌糊涂,虽然完成了任务,但不知其所以然。林雪儿以害羞为由,事先把灯关了,其实,聪明的她是想守护那个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其实,她是多虑了,那个秘密对小吴来说远远不是他敢去过问的事。因为作为大首长的千金,林雪儿的身价实在太高。不管她之前的个人感情多么曲折,只要她肯嫁给自己,对小吴来说,那都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这一段感情来得太突然,对林雪儿来说,谈不上多么幸福,但父命难违,要想留在城里过上好日子并让父亲高兴,她也只能这么将就着过。新婚之夜,丈夫虽醉,而她是非常清醒的。
原以为洞房之夜,枕边人一定就是小泉,没想到如今却换成了别人。身上的孩子怎么办呢?将来会不会被吴家认出?会不会影响到小孩的成长?此时此夜的小泉又在哪里?这些都让林雪儿劳心费神。尽管是在自己的大喜之日,但林雪儿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9个月后,林雪儿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在吴家看来是有点早产,但也还在正常范围。再说,林家的权威,让吴家勿庸置疑。小孩的取名,小吴和老吴都不敢做主,老吴出面请教林首长。
林首长觉得这是吴家的私事,也不想插手,再说自己也是打仗出身,没读过什么书,对取名字也不在行。回过头来,老吴与小吴又一同来请教林雪儿,毕竟这是首长的千金,虽是吴家的儿媳,但其地位还非同一般。
林雪儿略加思索,说道:“那就叫吴至城吧!”
“好名字!好名字!还是你读过书的人强啊,肚里有墨!”吴家父子连忙恭维。
“具体是哪两个字呢?你能不能写一下,不瞒你说,我们的文化太低了。”老吴又在请教,小吴则拿来了纸笔。林雪儿接过纸笔,把名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了纸上并解释道:“‘城’与‘诚’同音,‘至’是极的意思,这样,这名字就有极为诚实、非常诚实的含义。希望这孩子长大以后,能够做一个非常诚实的人。”
“好!好!”老吴连声说好。
“这名字取得真有意义!”小吴也进一步做了肯定。
“另外,‘至’还有到的意思,‘城’有城市的意思,‘至城’这名字还可以纪念我和小吴刚到城市。还有,‘城’还表示城墙、万里长城之类。男孩子嘛,我是希望他将来长大以后能像城墙、长城一样,高大伟岸,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太好了!这名字取得太好了!不愧是大领导家的千金,水平就是高啊!”老吴神采飞扬地说。小吴听得也满面春风。
“如果下一个孩子是男孩,就叫‘至信’,是女孩就叫‘至美’,你们看怎么样?”
“好!好!都听你的。”小吴连忙接话,老吴也点头同意。
小孩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林雪儿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想得很多,并且也想得很远:这孩子是小泉的儿子,是自己与小泉在越城岭上打野战得来的活宝贝。如今自己虽与小泉缘分已尽,但怎么也得纪念一下吧。
在其心目中,“城”就是指越城岭,“至城”也就是到过越城岭。孩子的爸爸是在越城岭上出生并在越城岭上长大,孩子的妈妈是在越城岭下出生并在越城岭上长大,孩子的生命起源于越城岭,早在为娘的肚子里时就到过越城岭,为其取名“至城”,确实言简意赅啊!
至城后来也有了一个弟弟,如前所述,取名叫吴至信。尽管表面上,吴家是以至诚至信为立家之本,但在追名逐利的环境之中,吴家对至城、至信的培养,早已游离于诚信之外。在吴家看来,只有名利是最为实惠的,过于诚信,那会损害自己的根本利益。
至城、至信虽然在读书识字方面不肯用功,但长大以后也还算得上有能耐。他们凭借吴、林两家的祖上根基和社会关系,大胆投身房地产开发,并且一路大发。小泉正在打工的南风山庄建筑工地,正是至城的一个商品房开发区。
由于小泉在几年前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做工时,曾经受到过极大的伤害,不但工钱未能拿到手,而且还因此坐了3年牢。小泉对此刻骨铭心,从此非常留心工地的老板和包工头之类。
一天,吴至城亲自来到南风山庄视察施工进度。几个小工头都围了过来,向他点头哈腰。小泉刚好推着砖头从一旁经过,他见状就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并看看老板们的长相,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想尽可能多了解一点老板的信息,以防以后拖欠工资时好认人和找人要钱。
吴至城发现了,他当即立断,叫住了小泉。“这是谁叫来的民工?怎么这么懒的?”
“是广西老伍的人,老板!”一个工头在旁边回话。
“老伍呢?赶快叫他过来!”
这工头连忙打电话给老伍,此时的老伍还正在楼房内督促、检查民工做工,他接电话后,急忙赶了出来。
“看你带来的是什么鸟人?干活这么偷懒的,推着砖头一停就是几分钟!你平时是怎么管人的?”
“跪下!”老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冲着小泉大吼一声。小泉吓得,哧通一声,赶快向老伍跪下了。
“我是叫你向吴总跪下!”老伍用手指了一下吴总,并补充了一句。小泉会意地爬起身,来到吴总跟前,又是哧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并抬起双手,给了自己两个巴掌。吴至城抬起一脚踢在小泉的脸上,小泉随声倒地,牙齿出了点血。
“滚!赶快去干活!下次再犯,马上给我炒鱿鱼。咱们中国啥都缺,就是不缺人。”
小泉赶忙爬起来,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土,赶紧推着砖头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这是儿子打老子。真所谓,缘尽好比风吹絮,对面犹如陌路人。更没有人知道,小泉的心里有多苦,有多少的委屈。
当晚,回到工棚以后,小泉也没有向工友们说出这事,只是一个人默默郁闷。穷人啊,你已经穷得还剩多少尊严!这一脚,小泉认了,尽管是晚辈打长辈。至于,这也是儿子打老子的事,此时的小泉还并不知情,如果知道真相,估计他会非常地开心,毕竟自己有儿子了,虽然只是个心狠手毒的不孝子。
小泉所欠伯父邓大根的1000元债务,他已经从宏达宝石厂给他的工资中,抽出1200元,寄回去,还了。多寄的200元算是给大伯的利息。现在忍辱负重,主要是想给村里病重在床且无钱看病的越战老兵刘平海挣点医药费。
刘平海老弟为党和国家做出了贡献,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立下了三等功,如今他病重在床,无钱看病,有谁来关心他呢?小泉觉得自己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也是自己在风烛残年之际的一点心意。对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他心知肚明,并且出狱之时,狱警也告诉了他。这病的潜伏期一般都不超过10年,一旦自身免疫力被破坏以后,病毒发作起来,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大多数的工友在吃完晚餐以后,都出去玩了。小泉独自一人还躺在床上流泪,这时旁边一个工友的MP3连着小音箱,放出了一首歌曲《大悲神咒》,小泉听后,感觉舒服了很多,好像喝了一碗心灵的鸡汤。
大悲人间,多灾多难是也,唱此大悲咒,逢凶化吉。
人生在世,炳烛行夜是也,风来雨来,均灭。
皈佛门,青灯照夜静,苦海无边也,唯回头是岸。
一切可有可无,大慈大悲也,南无观音菩萨啊,救众生痴迷,随缘化渡,密放神通,扬洒甘露,普渡有缘人。
人生多病苦,世间百态皆苦海。
唯独看破红尘,七情六欲全抛弃也,还有什么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
慈颜笑对一切,善哉善哉!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本自然。
何必何必计较?
一切一切苦乐随缘,听命。
苦乐随缘,善哉善哉!于是也,随心所至,心静人静,万事万物静,心不动。
无悲无悲,无喜无喜,心不变。
了悟如佛,何去何从,花开花落……
无我无我,随心;无我无我,随缘。
无爱无爱,无恨无恨,见愚见智,不可说,不可说;不能说,不能说。
佛法无量,济世渡人是也。
心有佛,一心向佛,娑婆诃!
心无我,娑婆诃!
一花一世界,娑婆诃!
道是修行,魔是心魔,娑婆诃!
修道除魔,娑婆诃!
救苦救难,娑婆诃!
愿终身赴汤蹈火,娑婆诃!
历尽人间千难万险,娑婆诃!
哪怕是刀山火海,娑婆诃!
无私奉献我自己,娑婆诃!
广渡众生,远离苦海,娑婆诃!
返本归真也,一切娑婆诃!
愿得菩萨保佑,早日得法!南无观世音,莲花通神,法螺传声,娑婆诃!
普渡众生,离苦海,早上岸,娑婆诃!
歌曲放完以后,小泉又请求工友再给他放了两遍。他听得真是入心入脑、洗心洗脑,感觉自己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很多。工友看得出小泉今天不太顺心,问小泉发生了什么事,小泉也没有告诉他。现在能为小泉放几首歌,小泉听得开心,工友自己也感到很高兴。放完以后,工友又问小泉:“你还想听吗?”“放新的吧!不用重复放了。”小泉回答道。于是,工友的小音箱又放出了一首《情系大草原》。
“天大地大,友情最大”,小泉觉得非常在理。人的这一生,钱物之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为朋友办点实事,确实很有意义。小泉更加坚信自己,能努力为朋友刘平海挣点医药费,就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慢慢地,他对今天的不快之事,也就想开了很多。
新歌还在不断地播放,小泉的心结慢慢地打开了,思绪也在不断地飞扬。他想起了多年前的林雪儿,那是他真心爱过的唯一的一个女人。林雪儿也是真心爱他的,这一点他确信不疑,但自从她进城以后就如同石沉大海。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回想自己与她的爱情,为什么缘分这么浅?遥想当年,林雪儿走出自己的视线,那一幕还依然印在脑海,不知道回想了多少遍。林雪儿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却离不开自己的挂牵,只是现实太过残酷,爱一个人,最终还是只剩下孤单。这时,工友的音箱放出了崔健的《戒爱》。
这歌曲好像是为小泉量身定做的一样,歌词写得太符合他的心境了,而且歌手的嗓音非常有特色,小泉很喜欢。他让工友把这首歌,再放了几遍,他听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真的盼望林雪儿也能听到这歌,说不定两人,还依旧心有灵犀。
多少年都已经过去了,小泉不想再打扰林雪儿的生活,只是戒不掉的,还是这无穷无尽的思念。小泉起身,盘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默默地祝愿林雪儿过得幸福!此时的窗外,下起了滴哒滴哒的小雨。一阵秋风吹来,小泉感觉到了几丝寒意。林雪儿今夜又在哪里?会不会忘了加件衣裳?工友的音箱又放出了一首新歌《梧桐雨》。小泉以前很少留心歌曲,这次细听,感触颇深。这几首歌曲也特棒,以前小泉从没有听到过,是工友刚从网上下载下来的。歌曲的音乐非常好听,也很有特色。歌手的嗓音非常性感而迷人。歌词的内容也还不错,很适合此时此夜小泉的心境。
不知道是小泉偏偏对这几首歌情有独钟,还是说这几首歌本身就有它自己的闪光点,反正小泉对其非常喜欢。以前,小泉也曾经在别人家的录放机、收音机里或电视上、晚会上听过很多歌曲,但印象都不是很深,很多明星演唱的歌曲,不是空洞地喊叫,就是无病呻吟,而这次听歌却让他深深地被吸引住。
这几首歌在不知不觉中,抚平了小泉心灵的创伤,陶冶了其情操,为他带来了对爱情的美好回忆和憧憬,真的让他获益匪浅!从此,小泉似乎明白了一个人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