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疑惑,让唐子琴把娘亲也忘了,直听到娘亲在身后高声说,“还不走,呆在这里要给她送终吗?”
“二娘,记得戒嗔……”唐子烟躺在床上语气悠悠,直气得二夫人七窍生烟,却也毫无办法。
唐子琴虽然对唐子烟的态度大为不满,在这之前,唐子烟可是乖的像是木头一样,如今到是敢和娘亲顶嘴了。
听到娘亲的话,唐子琴装出无奈地样子,随着二夫人离开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二夫人和唐子琴刚走,唐子烟额头的汗就滚滚而落,伶云边哭边说,“我这就帮小姐去找大夫,少爷,你在这里照顾好小姐!”
“傻瓜,没有银子,哪个大夫肯来给我一个穷小姐看病?”唐子烟拉住了伶云,目光落在屋檐下和她一样可怜的八哥妙语,心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娘亲临死前,估计就预料到她们姐弟如今的情形,所以才苦苦哀求爹爹,提前将占卜之术传给了她,好让她们姐弟能自保。
前世的她,谨遵唐门占卜禁令,一不用占卜之术害人,二不用占卜之术求不易之财。
也正因为她的善良,才让唐子琴和方以轩一步一步将她逼上了绝路,这一世,她绝对不再坐以待毙。
“那我们怎么办?伶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受苦,就算是卖身也一定要为小姐请大夫!”唐子烟十岁的时候,唐子安才五岁,伶云从那时候就一直陪伴他们姐弟,替他们挡风挡雨,转眼,伶云已经十八岁了。
伶云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肤,除了鞭痕,就是做苦工留下的痕迹。
她的手背血管密集凸起,到像是壮年男子常年砍柴的手。唐子烟心中酸楚,却强作欢颜,忍痛抬手摸摸伶云瘦黄的脸,“你去帮我找一个乞丐来,我有办法赚到银子!”
“乞丐怎么赚银子?”唐子安迷惑不解地看着姐姐,枯黄的脸上有了些许的亮光。他知道,有了银子,他们就可以吃的好一点,不用每天吃那些馊了的饭菜。
唐子烟没有回答唐子安的话,只是温柔地对他说,“赚了银子,姐姐一定会让你好好吃一顿!”
伶云并不相信唐子烟的话,或许,小姐只是想把她暂时支开,不用看着她难过。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依言行事。
走出房间,伶云看了一眼满院的荒草,心里一阵揪痛。她不是没有想过卖身换银子,可是她离开后,谁来保护他们。
先不说二门老爷唐更和三门老爷唐苗远早就盼着小姐死,就连小姐亲生的爹爹也信不过,想到这里,伶云重重地叹息一声,走出了小院,直往偏门去了。
“姐姐,昨天我听张婆婆说,二娘又哭闹着求爹爹扶正,我们该怎么办?”唐子安虽然年幼,但被唐门这个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浸染,早已经学会了看清事情的关键。
二夫人扶正后,她这个唐门嫡长女的身份恐怕就不那么管用了,到时候不用说是吃饱,恐怕连馊饭也吃不到了。
“子安,你不是一直想和唐永和唐程一样,去上私塾吗?”前世,唐子安所说的问题确实困扰了她很久。
十五岁那年,二夫人扶正之后,她和子安的日子过得更加的惨淡,甚至连唐门府上的狗都不如。
可是现在,她尽管折了三根肋骨,右脚踝骨,可是心中却是镇定无比。这辈子,她想要的,谁敢阻挡,谁就去死。
唐子安听了姐姐的话,忽然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想试试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可是没有,唐子安只好用极低的声音说,“姐姐你怎么忘了,上次我求爹爹准许我去上私塾,被爹爹责备一通,说我连命都危在旦夕,还上什么私塾。”
唐子烟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听到唐耀在门外冷声道,“怎么,难道是爹爹说错了吗?”
一个身影进来,屋子里的气流颤动了一下,仿佛也被来者的气息震慑了。
唐耀,唐家长子,承启国第一大商家。虽然年过四十,眉髯皆无一丝白霜,面容冷郁,气质轩昂,到有几分官家的气派。承传了唐门船业,每年都有上万两白银的收入,但他的脸上,从来都没有一丝笑意,似乎多少白银都添不满心中的欲壑。
这是唐子烟多年对爹爹的印象,当然,或许爹爹只是看到她和子安才没有笑意。
“子烟,不是爹爹说你,你早该用占卜术替你弟弟增些阳寿才是,你瞧他病病怏怏的,说不定哪天……”唐耀似乎在说一只快死的猫,语气中竟然只有嫌恶,而非哀伤。
唐子烟咽下喉咙间的苦涩,眸子里充满的冷戾与藐视,“如果爹爹答应子烟,能保子安一世平安,子烟自愿折寿给弟弟!”
空气里流窜着一种异样,唐子烟明白,这就叫亲情之间的隔阂。
唐耀半天才缓过来,用极为柔和的语气说,“子烟,当初爹爹答应你娘,把唐家占卜之术传给你,就是想让你好好应运,造福唐家和世人。”
“是,爹!”唐子烟不打算再顶撞唐耀,因为每次顶撞,换来的不过是三天的断粮。
不过,她心中很清楚,若不是因为娘亲是落魄郡主,爹爹好歹看皇家的面子,她根本不可能得到唐门的占卜术,更不可能和弟弟苟延残喘至今。
房间里一时寂静,唐耀自觉无趣,突然责备唐子安,“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懂替姐姐找位大夫来瞧瞧,就由她这么疼着?”
“可是爹……”
“爹什么爹,诺大唐门的嫡长子,说话都没点力气,真是唐家的笑话!”唐耀厉声责备,唐子安早吓得双腿哆嗦,哪里还敢说没银子的话。
唐子烟牙关紧咬,但还是风轻云淡地说,“爹爹不必担忧,伶云已经去找大夫去了,爹爹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