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琳琅暗说自己大意,直接闪身从芦苇荡里晃了过去,闪开沿路几个监视的黑衣人,闭气钻进水里,水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合上双眼聚精会神复又睁开,清澈湖水中的一切在她眼前缓缓清晰起来。
边角奇怪的湖石和湖底柔软顺滑的水草都安静得很,偶尔还有几条草鱼从她身边经过,炎琳琅内劲外放隔开夏日里微凉的湖水,游到船底听了听,船中果然已经无人。
她轻轻皱了下眉,尽管躲避黑衣人的搜查时没将注意力全数放在这边,但如果赤影带走唐靖,她也不可能没有察觉才对。
这时,炎琳琅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闪动着光芒的东西,她转身游向湖底,在水波细碎的光纹下找到了那件东西,是一面铜镜。
铜镜上没有任何锈迹,显然是刚刚扔下去的,炎琳琅觉得铜镜的纹理有点眼熟,思考一番才想起这应该夏虹之前在集市上买来送给唐靖的。
铜镜掉落的位置在乌篷船北方,炎琳琅收起铜镜,心想肯定是赤影带着他从湖中潜走了她才没能及时发现,唐靖怕她找不对方向,才扔了这面镜子。
张昭和炎神小队远远待命,没多久就听见两声鸟鸣,像是夏日里常见的灰喜鹊,收到信号的张昭直接带炎神小队绕路过去,让开那些还留在湖边的黑衣人,循着炎琳琅留下的暗示往北方追赶。
另一边,刚刚上岸不久的唐靖被赤影提着领子在林间穿梭,他来不及留下什么有价值且意向清晰的记号,只能悄悄扔下些随身的东西。
“咳咳……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要是我被淹死了,谁帮你杀炎琳琅!”唐靖喘匀了气,不满的控诉道。
之前他还没防备赤影要做什么,直到赤影毫无预兆的掀开了活动的船板,一把将他按进湖水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不可避免的呛了几口,鼻腔酸涩似乎连肺都跟着疼起来。
赤影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唐靖,只是冷笑了一声,“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因为我没遇到你这样的恶棍。”唐靖毫不含糊的反驳回去,哼了一声,用力拧掉头发上的水,让自己的脑袋不那么沉。
“我就当这是称赞,权且收下。”赤影挑着嘴角,他瞧不起唐靖,若不是有唐靖在炎琳琅身边卧底能让计划更加万无一失,他根本懒得和唐靖说话。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杀炎琳琅,她到底对枢玉府造成什么威胁了?”唐靖反手拽住赤影的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提气跟上赤影的脚步。
赤影甩了甩手,不耐道:“她现在是要去找荆氏皇族的麻烦,枢玉府与荆氏有所合作,杀她不是理所当然吗?我劝你还是少打听,知道得多了,我可不保证放心让你和唐萍功成身退。”
唐靖被赤影说的一时沉默,赤影这个敷衍他的理由固然算是合情合理,但唐靖总觉得背后还有更加深刻的东西,不过探究这个可不是他的责任。
两人在林中东拐西拐,连唐靖都快辨认不出方向时,赤影才停了下来。
一片茂盛的竹林自成一格,翠绿在夜间也毫不逊色,唐靖没看到这里哪个位置有人,狐疑地望向赤影。
赤影率先走入林中,只容一人经过的青石板小径弯曲延伸着,有座简单的茅屋出现在视野当中。
炎琳琅在竹林外围刻下一个隐蔽的符号,藏玉在指尖打了个转被她收入袖中。
张昭和队员们离她不远,看见这个记号就会知道是炎琳琅让他们原地待命,满天星斗在笔直的翠竹间闪烁着,风吹竹叶的簌簌声轻柔平淡,这里像是不为外人所知的避世之地,和阴谋算计似乎谈不上任何关联。
炎琳琅收敛着自己的气息,看见前方唐靖和赤影进了茅屋小院,院子低矮的篱笆上爬满牵牛花,根本遮不住院内的情况,炎琳琅干脆不远不近的坐了下来,靠在竹子上,侧耳细听他们的对话。
她很好奇唐靖的妹妹究竟是什么模样,这周围没有守卫,赤影也不怕把人关在屋里趁他不在跑掉。
唐靖站在门口,单手扣着把手,如果唐萍真的就在屋中,他反而缺乏推门进去的勇气。
“怎么,还怕我会在屋里留下陷阱不成?”赤影在一旁奚落他,“放心,你妹妹看见你肯定会很高兴的,比你意想之中的更高兴。”
不远处的炎琳琅清楚的听见的赤影的话,她甚至能看见赤影开口时那一抹玩味的笑容,炎琳琅忍不住皱了下眉,赤影必然是在酝酿着什么诡计,才会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但炎琳琅也无法提醒唐靖警惕,只能继续旁观下去。
唐靖瞥了赤影一眼,他刚想用力拉开门,屋内的人先一步推了过来,木门差点撞到唐靖的鼻子,幸好他及时反应退后了两步,才避免流一地鼻血。
“公子终于回来了。”
屋内走出一个年轻的姑娘,擦着厚厚的脂粉浓妆艳抹的,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年纪,但声音清脆,带着刻意的柔媚娇气,直往赤影身边走去,抓着他的胳膊笑了起来。
唐靖楞在当场,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在湖水里泡坏了,或是干脆是脑子也进水了。
赤影怜爱的曲起食指从姑娘下颌拂过,眼神却冰冷中带着厌恶,他轻声道:“这位就是我想引荐给你的人,他对你有兴趣很久了,一直想见见你。”
唐靖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退后了一步,脊背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姑娘的衣裳故意坦露着胸口肩背,她捂着嘴羞涩的娇嗔一声,摇了摇赤影的手臂,“奴家喜欢公子,虽然这位小哥也很俊俏,但奴家和他不熟嘛,公子不要抛下奴家好吗?”
一阵清风掠过,唐靖忽然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自己的衣裳还满是湖水,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种被捆住的感觉让唐靖呼吸都艰涩起来,寒冷直刺脏腑,有什么并不存在的嘈杂声音在耳畔回响,催的他头昏眼花,喉咙发甜,猛地弯腰喷出一口血来。
炎琳琅默默站起,神色冰冷的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