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不愿相信眼前的情况,但炎琳琅却看得分明。
这位打扮艳丽的姑娘不过十五六岁,但已是满身风尘气息,熟稔的和赤影撒娇。
炎琳琅压下怒火,她更担心唐靖能否承受得住眼前真相,如果这位姑娘真的是唐萍,小小年纪便沦落到卖笑生活的地步,当真可悲又令人叹惋。
唐靖咳嗽一阵,撑着墙壁勉强平复这阵眩晕,唐萍被吓了一跳,往赤影背后缩了缩,不愿靠近唐靖。
“你……”唐靖抬手指着唐萍,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他这次恍然间想起,他们已经分别十几年了,记忆中稚嫩的面容还能和眼前的姑娘对上,但物是人非,他成了名动江湖的神偷,而他的妹妹……是个妓女。
他被这排山倒海的复杂情绪激得怒火攻心,直接向赤影冲了过去,一把拉开唐萍推到一边,在她的尖叫声中挥拳狠狠打向赤影,声音嘶哑的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
赤影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下了唐靖的拳头,被恨火笼罩的没有章法的攻击在赤影眼中如蚍蜉撼树,他扣住唐靖脉门用力一带,迫使唐靖不得不松手被他摔到了地上。
唐萍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弱弱的绞着手指待在一旁不知所措。
“你似乎找错发泄的对象了。”赤影踢了唐靖一脚,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冷静点吧,我是偶然见到的人,跟踪之下才发现她是一家青楼的头牌,索性便为她赎了身带回枢玉府,算起来我还对她有恩。”
唐靖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挪到唐萍身上,把她吓退了两步,颤抖着差点跌倒,唐靖顿时又心软起来,无措的张了张嘴,“你……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唐萍看向唐靖的眼神充满忌惮和怀疑,但她习惯性的陪笑着,软着嗓音故意答应,“奴家不害怕,奴家相信两位公子都是好人,不会打奴家的。”
赤影扭头嗤笑一声,背对着唐萍嘲讽唐靖,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唐靖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已经忘了幼时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有个老鸨义母,天生就是当****的料,你该责怪你自己,为什么不看好她,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可没动她一根汗毛,这种贱人就算投怀……”
“你住口!”
唐靖骤然扬声打断了他,声音气得发颤,这次他的拳头没有落空,直接砸在赤影脸上,他胸口阵阵灼痛,他无法反驳赤影,唐萍会像现在这样受苦都是他的错,唐靖懊悔的想给自己一拳,但就算他付出性命也无法换回从前那个机灵调皮的唐萍了。
赤影抽了口气,没有发怒反而大笑起来,“不管怎样,她还活着,我把她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我承诺的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该你去实现了。”
唐靖颓然松开了拳头,缓缓跪倒下去,就算他迁怒赤影也只是逃避自己的过失,没有任何意义。
“她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等炎琳琅死后,我会把解药交出来,让你们远离江湖烽烟。”赤影语气懒洋洋的,施舍般的对唐靖道。
院外监视的炎琳琅眼神一凛,她心说赤影果真在唐萍身上留了一手,又取得了唐萍的信任,这才不怕唐萍逃走或是唐靖强行救人。
他们拿不到解药,就不能冒险带走唐萍,就算炎琳琅活捉了赤影,万一拷问不出解药下落,白白搭上一条人命。
炎琳琅决定改变计划,让炎神小队的人分散开,以赤影的谨慎,在此处见过唐靖之后,必然会带着唐萍转移,届时再跟上赤影,看他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尽量想办法偷到解药救人。
她轻声打了几下口哨,张昭很快追了上来,炎琳琅吩咐了几句,张昭点头表示明白,重新隐入竹林阴影。
小院里,唐靖沉默良久,直到赤影打算带唐萍离开,他才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唐萍面前。
“我……我姓唐,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唐靖看着唐萍,他不敢刺激唐萍,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你先跟着他,等过几天,我就带你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奴家多谢唐公子。”唐萍轻轻行礼,试探的盯着唐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来。
唐靖愣了愣,忽然想起了什么,解下钱袋,他的银票被湖水浸湿了,但散碎的银两也有不少,他干脆把钱袋都放在唐萍手里,“我没带多少银子,这些你先收着,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总之……别再受委屈。”
手中钱袋的重量很足,唐萍从未见过这么多钱,那些湿了的银票晾干之后还能再用,但她却忽然感觉内心沉重,曾经那间三流青楼的客人赏她几两银子,她就能高兴上大半天,但现在却不知为何,凭空而来的酸楚让她连话都吐不出来。
“珠儿,我们走吧,明天我让人给你买些新衣裳,等你和唐公子走时可要打扮的漂亮些,别让他失望。”赤影似乎很享受这种欺骗的感觉,故意不提唐靖是她的兄长,口吻暧昧的在唐萍耳边嘱咐。
唐萍一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被赤影打横抱起,跃出院子。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唐萍身上刺鼻的香粉气味也随风消散,唐靖苦笑两声,惨淡得更像是死了妹妹,而不是刚刚相见。
炎琳琅翻过篱笆墙,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唐靖,唐靖做过许多猜想,却唯独没有料到这点,但不管怎样,哥哥也没有嫌弃妹妹的道理。
“说到底,都是世道无常啊。”炎琳琅抬头望着天空,惆怅的叹息一声。
唐靖晃了晃,来不及回一句话,直接倒了下去。
张昭已经去追赤影,她撑住唐靖,挥手找来一名队员让他把唐靖带回客栈,自己也顺着赤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竹林的另一端在山脚下停住,炎琳琅听飞鸿寨的向导说过,翻过这座山就直接进了另一座城,枫林谷和那座城并不挨着,按照他们的计划本来是不用从城中经过的。
但除了城门直接上山,却能绕到枫林谷的上方山崖,如果想埋伏在山崖上安排弓箭手和滚石倒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