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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里自是伤心路(2)

为了这份幸福,天性聪慧的她,谦虚好学,意志坚韧。在任何风雨面前毫不退缩,坚持做自己,努力追求梦想。也许,在追梦的过程中,羽翼会折断,可是,心不会枯萎,心依旧傲然挺立,不服输。

柳如是更加不甘平庸,不肯向命运低头。她勇于向命运挑战,打破传统,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关于爱情,她更是不怕风雨,一心追求,只希望有一份纯真的爱情,只属于她自己的爱情。

在那样乱世中,柳如是果真别具一格。

柳如是虽出身低微,身世也异常坎坷,但她从未放弃过自己,更不会屈居于烟花柳巷,任命运践踏。她自强,自立,聪慧过人,即使在烟花之地,仍为自己挣得了一份自由。她可以选择与自己交往的人,如若她不愿意,自不会相交。

对于平常女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一个出身低微,成长于青楼楚馆的妓女来说,逢迎巴结那些达官贵人都还来不及,有谁敢去在他们中间挑三拣四,大加选择呢?

而柳如是可以,因为她不同于一般的青楼楚馆的平常女子,纵使她相貌不足以倾城,但是她的倾世才华、优雅风姿却让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甘愿成为其选择的对象,甚至唯恐自己不被柳如是青睐。

如此,柳如是便有机会按照她自己的意愿选择客人。或许一般女子有了这种机会,恨不得把所有的富商巨贾、达官显贵招致麾下,满足自己对于金钱和权势的渴望。金钱是那些女子眼中的救命草,活命福。

但柳如是没有,因为在她看来,金钱和权势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一切,她都曾拥有过,至少曾经触手可及过,但是尽管一切已经远离,她却没有丝毫留恋,因为她知道,那些关于名利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要追求的,是一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给她温暖的依靠,给她独立的空间,给她足够的尊严。这一切,那些达官显贵不会满足她。所以,柳如是宁愿仍旧在红尘中漂泊,也不会成为某个金钱权势拥有者的玩物!

蘼芜楚楚,我见犹怜

柳如是,这漂泊在乱世中的一朵艳丽的花,魅力非凡,可终究无法靠岸。那些她爱过的人,都成了她生命中的过客,无法停留。一个女子,即便身份卑微如妓女,只要聪慧可人,颇具才气,自会让人青睐。

曾几何时,宋徵舆和陈子龙都只是柳如是交往的文墨之友,可是,命运之手将他们从文坛至交变为亲密的情人,最终又残忍地将两人从柳如是身边抢走。他们像是罂粟,美丽却有毒,可是,柳如是终究欲罢不能。

柳如是一生曾用过影怜、蘼芜、闻我居士、河东君等十几个名号,这是她曲折人生的记录。那些名号仿佛在告诉人们,她的人生从未有过安宁,哪怕只是片刻。其中“蘼芜”这个名字是她离开陈子龙后所起。

“蘼芜”来自《玉台新妆》里的《上山采蘼芜》:“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从这首《上山采蘼芜》可以窥见男人斑斓人性中的一页。熟悉的地方没风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旧爱在身边时,他嫌弃她,继而舍弃她。当完全失去她后,再见到她,却又有点依依不舍。

柳如是知道,那些离开自己的人,也许还爱着自己。她要用“蘼芜”告诫自己,那些人贪恋的并非自己,而是离开的曾经。而那些曾经,已然不属于自己。她更无法重拾那份美好,因为有了杂糅,所以不再单纯。

可惜,柳如是心底却有着另一个声音,她想问问陈子龙:是我好,还是你身边的诸位妻妾好?女人永远都是女人,永远忘不了一些美好的过往。因此,受伤的是她,是柳如是,而不是陈子龙。

其实仔细想想,有什么好问的?他将你舍弃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不管他爱不爱你,你在他心中的分量,绝对没有他的家和他的妻重要。关键时刻,他选择了谁,谁在他心中就是最重要的。想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就要看他在压力下所作的选择。

人总是如此,拥有时不觉得宝贵,失去了才倍感珍惜。因此,女人真的要学会告别,告别一些人,一些事。无论曾经有多温暖,无论曾经有多珍贵,除了忘却,别无他法。有时候,忘记是给自己最好的安慰。

请相信,凡是主动离开的,大都是不爱的。已经放手,切莫回头,更不要缅怀,那些远离生命之人不值得思念。可是,柳如是不明白,只因为爱情蒙住了她的双眼,让她变得茫然无措,一心只想着心中所爱。

“女人如衣服”这句话虽然薄情,但未必不是某些男人的真实想法。对于陈子龙来说,柳如是这件衣服还算时尚鲜艳,可已经和他的生活发生冲突了,他只能脱掉她,仍穿旧衣。当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放在眼前时,不得不承认,爱情伤人。

在每个女人的情感世界里,或许都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吃饭的时候,他就在碗里;画画的时候,他就在纸上;喝茶的时候,他就在杯里;睡觉的时候,他随同进入梦里……那么,毫无疑问,你可以用判断句来给你们的关系下定义了——你爱他!刻骨铭心!

能给你天堂的那个人,也能给你地狱;能逗你笑的那个人,也能害你流最多的泪。这个叫陈子龙的男人,便是让柳如是笑得最灿烂,也让她哭得最彻底的男人。女人这一生,固然可以无怨无悔地爱几回,但是很显然,柳如是不想再如此这般,只想安稳。

如果人生的情感是一座码头的话,宋徵舆只是偶尔停靠在柳如是情感码头上的一艘帆船,船离港,便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了。柳如是柔山弱水的胸怀,仿佛是专门为了让陈子龙永久停泊而准备的。

绿衣紫裙,明黄的罗衫,柳如是如同初春的一枝嫩柳,摇曳在陈子龙的心。“玉帘通处暗无声,春草翻为明月情。记得停桡烟雨里,那人家住莫愁城。”这是她被浓情蜜意包围时,对他们情感的写照。“两处伤心一种怜,满城风雨妒婵娟。已惊妖梦疑鹦鹉,莫遣离魂近杜鹃。”这是陈子龙深情款款的动人告白。

女人一旦动了真情真意真心思,便像头固执的老牛,任谁也拉不回来。就算陈子龙是口千年老潭,柳如是也会心甘情愿一头扎进去,任水花四溅,没了她生命的脖颈。可是,换来的却终究是离别。

从此,柳如是的爱情,便走入了雨巷。而她,再也无法忘却那个像“丁香花儿”一样芬芳的情郎。她恨过,怨过,可是,真的没有必要,那些纷繁的曾经,就让它们随风而逝,留给自己一段美好。可是,柳如是做不到。

从此,在她午夜梦醒时,解她凄寒的,唯有那些诗词歌赋。仿佛那些诗句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密不可分。有些人,注定是另一些人生命中的过客,可也注定了一生难忘,像是镌刻在心里的伤疤,一道道,无法泯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柳如是与陈子龙等文人雅士交往的道具便是诗词歌赋,没想到,此时,疗她情伤,慰她寂寞的,亦是这些诗词。那些曾经深爱的记录,此刻,为她徒添伤怀,让她的生活更加错乱。

告诉我,你是否记得,我曾经的哀与愁?

柳如是被迫与陈子龙分手后,独居横云山。她追思这份深情绮怨,依依难舍。汩汩思念之情,万般不舍,于幽怨难解中,写下了许多相思绵绵的诗篇。这首《江城子·忆梦》,是她怀旧情节里的代表作。

梦中本是伤心路。

芙蓉泪,樱桃语。

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

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

安排无限销魂事。

砑红笺,青绫被。

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

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江城子·忆梦》

“梦中本是伤心路”,开句便是入骨的伤悲。忆梦,梦是永恒的文学主题,却也是多少痴情人儿的哭墙。怕入梦,怕伤心事伤心人入梦纠缠;盼入梦,盼旧人旧事旧情入梦来重聚。梦,是那般的朦胧,又是那般的凄迷。午夜时,总会令人愁肠百转。

读到“芙蓉泪,樱桃语”时,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爱情。所谓爱情,就是将当初对方喂自己喝下去的冷水,在温暖的身体里转换成泪后,热热地滚落下来,还与他。颗颗心酸之泪,何尝不是柳如是一颗断肠之心。

“芙蓉泪”来源于晏几道的《丑奴儿》——“夜来酒醒清无梦,愁倚阑干。露滴轻寒,雨打芙蓉泪不干。”晏几道是个写情的高手,在他的笔下,伊缘薄,侬情浅,情深缘浅随处可见。柳如是信手拈来,用这些来表达自己难以释怀的情感。

春景本无情,是人有情。于是,那纷飞的帘花,那红色的芙蓉雨,都入了为情所伤的柳如是的梦境,绘成一幅伤心画。生活还是要继续,命运还是要在面前,柳如是只能选择坚强。

“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明知是一条伤心路,她仍愿再入梦,寻找他。可是梦中人却不是说来就来,想有就有的,于是,她只好“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柳如是就是这般左右为难的心思,这般疼痛。

这首凝着冷香的《江城子》,将柳如是怀念陈子龙的心,表述得淋漓尽致。只是她不明白,现实是丑陋的,爱情的可信度是随时会打折缩水的。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只是哄骗小女生玩的魔术,如果你信,你就等着哭鼻子,等着捶胸顿足,甚至等着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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