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石心头一震,有些无法置信地看着莫桑璃,除了他,她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去她的住处,她生活的圈子很小很小,除了她自己,就是和她最亲近的人,难道……难道她和这个湛之诺已经如此亲近了吗?
莫桑璃见湛之诺那么意外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难堪地低下头。
湛之诺回过神来,忙说道:“不晚……当然不晚……”
见莫桑璃又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心里忽然说不出的愉快,不禁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有些口渴了,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你,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再假装客气了。”
莫桑璃心中难堪尽去,看着湛之诺,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他总是这样善于替人解围,所以尽管她是如此不善于与人交往,却能和他越来越相处自然。
尹天石无法相信地摇着头,却又眼睁睁地看着湛之诺跟着莫桑璃走进单元楼道,一路上着楼梯,一路自然地说着话。
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快就邀请另一个男人去她的住处,她真的变了吗?可是怎么会变得那么突然,让人实在无法接受。
还没上到六楼,就已经听到神奇在屋里急切又欢快的叫声,莫桑璃一打开门,它就迫不及待地朝她冲了过来,却忽然发现有陌生人,立刻堵在湛之诺身前不许他进入,警告般地叫了起来,一双小眼睛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湛之诺见这个像是毛绒绒白色玩具般的乖萌狗狗,竟露出这样一副十分不协调的凶相,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你的狗狗吗?它好可爱。”
莫桑璃点点头应道:“它叫神奇,是我……”忽然想起救回神奇的经历,不由得哽住,神色一黯。
“神气!”湛之诺看了看神奇那副又萌又凶的样子,点点头,“嗯,它的确是挺神气的。”
莫桑璃吸了口气,说道:“不是神气,是奇妙的奇。”
湛之诺扬了扬眉,这名字很特别,一定有什么来历吧,他微微笑了一下,没有问出口。
莫桑璃俯身抚摸着神奇的头,嘱咐道:“神奇,这是我的朋友,你别这样,乖乖的,我马上给你弄吃的。”
湛之诺也俯身想去亲近一下神奇,却被它抗拒地叫了几声,只好收回了手,但神奇像是听懂了女主人的话,不再阻拦他,转过身走进厨房,去叼了它的小食盆放在厨房地上,乖乖地等着主人给它弄吃的。
尹天石紧皱着眉头看着那小屋里的一切,眼眸里的幽蓝黯然成墨蓝,心里说不出的痛苦,再也看不下去,转身迅速地飞离,不辨方向地飞走,只想远离这让他几乎快要窒息的一切。
莫桑璃在厨房里烧着水,给神奇的小食盆里倒了满满的狗粮。
湛之诺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她,又转头打量了一下这套不大的住房,点了点头道:“这里虽然有点小,不过布置得还挺温馨的,一个人住还是蛮惬意的。”
莫桑璃回过头看着他:“水马上就烧好了,你先去沙发那里坐一会儿吧。”
湛之诺想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没跟你父母一起住?他们不在本地么?”
莫桑璃眼光一黯,吸了口气,说道:“我妈妈……一年前去世了。”她垂下眼,声音很轻很轻,“我爸爸……我一出生他就和我妈妈离婚了,在我七岁那年他就去世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没有意料到她还这么年轻就已经父母双亡,湛之诺忽然十分后悔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忙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一脸歉然。
莫桑璃微微摇了摇头,水已经烧开,她转过身去将开水冲进茶杯里。
湛之诺看着她的背影,她这么的柔弱,是最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儿,却这么早就失去了温暖的家庭,只得孤身一人生活着,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连可以诉说寻求安慰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她会如此痛苦无法纾解,她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分担,她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他禁不住吸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心疼怜惜。
莫桑璃端着茶杯回过身来,正看到他眼里分明的疼惜,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说道:“茶已经泡好了,去沙发那边坐吧。”
湛之诺忙伸出手去:“我来端吧。”
莫桑璃缩了一下手:“小心,很烫的。”
“我就是怕你会烫到自己,我来吧。”湛之诺接过茶杯,转身往沙发那边走去。
莫桑璃跟了过去,见他端起杯子闻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好茶叶,只有茉莉花茶。”
湛之诺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在沙发里坐下,笑道:“我还就喜欢喝茉莉花茶,一股淡淡的花香,特别怡人,不过人家都说,爱喝茉莉花茶的都是不懂茶的人,看来我们俩都不太懂茶文化,不过管他呢,只要好喝就行。”
莫桑璃微微一笑,也在沙发里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把小扇子,轻轻地扇着那杯热茶,好让茶水快一些凉下来。
湛之诺注意到她的细心举动,转过头看着她,沙发旁的落地灯正好照亮了她的脸,暖黄的灯光下,她的脸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眼睛也已经褪去了红肿,这才看出来她的眼眶深陷,一脸的倦容,说不出的憔悴。
湛之诺眉心微蹙,问道:“你昨晚……一定没好好休息吧。”
莫桑璃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继续扇凉着茶水。
湛之诺想了想,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句:“前一天呢?前一天你也没好好休息吗?”
莫桑璃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想说实话,却又不愿再跟他说谎,只好放下扇子,说道:“这茶水应该可以喝了,你不是很口渴吗,赶紧喝两口吧。”
湛之诺眉心微蹙地看着她那无比憔悴的脸,说不出的心疼,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不喝了,我不想再耽误你休息的时间,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莫桑璃有些惊讶地站起身来:“可是,茶都泡好了,你一口都不喝么?”
湛之诺看了看茶几上的那杯茶,想到这是她亲手冲泡的,于是端起来就喝了两大口,水还很烫,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莫桑璃见状忙说道:“烫着了么?你还是坐下来慢慢喝吧。”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也没有坐下,还是一口一口地把这杯茶喝掉了大半,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好了,我已经不渴了,谢谢你亲手帮我泡的茶,我该走了。”
他向门口走去,却又停了下来,回身看着莫桑璃,忍不住说道:“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么?”
莫桑璃一怔,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
湛之诺叹了口气:“试着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倒上床就睡吧,你已经快撑不住了,必须要好好地休息一晚了,否则明天你又上不了班,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打掩护了。”
莫桑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再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回过身看着跟了过来的莫桑璃,微微一笑道:“好吧,晚安,默默。”
莫桑璃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叫我这个名字吗?”
湛之诺扬了扬眉:“这名字很适合你啊,”想了想,“还有人这样叫你吗?”
莫桑璃摇了摇头。
“那就好,看来这名字是我个人的专利。”他点点头,微笑,“那我走了,默默。”
莫桑璃关上门,送走了湛之诺,她终于不用再撑着了,彻底地放松下来,整个人便觉得浑身发软,连熬了两夜,她的确太疲倦了。
转身朝床那边走去,却发现浑身几乎没有一丝力气,勉强扶着墙走了几步,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
湛之诺慢慢走下楼,看着简陋破旧的楼道,想到莫桑璃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身边一个嘘寒问暖的亲人都没有,不禁眉心紧锁。
才走下两层,忽然听到楼上有狗叫声传来,听起来像是神奇的声音,不停地叫着,似乎非常的焦急与害怕。
湛之诺心中蓦地不安,忙转身冲上楼去,拍了拍莫桑璃的门,却没有回应,只有神奇惶急的叫声不停地从门内传来,又使劲拍了拍门,还是没有回应,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焦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一脚就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屋内,莫桑璃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神奇正一边叫着一边用头拱着她的身体。
湛之诺大惊,冲过去将莫桑璃抱在怀中,焦急地轻喊道:“怎么了?默默,你醒一醒……”
他轻轻拍拍她苍白的脸,又稍微用力地去按压她的人中,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似乎轻微颤动了一下,忙喊道:“你醒了么?默默,是醒了么?”
莫桑璃轻轻转了下头,眉心微微一皱,慢慢睁开眼来,涣散的眼神渐渐集中,终于看清湛之诺的脸,却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