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之诺紧张地看着莫桑璃,焦急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神奇见女主人已经醒来,不再叫了,却还是在她身上不放心地蹭着。莫桑璃看了下它,有些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是晕倒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十分虚弱:“我没事,不用去医院……”脑袋里却仍是阵阵的晕眩,眼睛也实在无力睁开,“我睡一觉就好了,没事……”说着,眼睛就撑不住地再次闭上,头轻轻一歪,靠在湛之诺胸前。
湛之诺低头看着怀中苍白憔悴的女孩儿,知道她是太过疲惫,身体已完全透支了,想到白天还拉着她东奔西跑,不由得十分后悔自责。
他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她,眉心微蹙。
神奇也守在床边,看看女主人,又看看湛之诺,它已经对他不再那么抗拒了。
湛之诺看了看神奇,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微微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神奇,你真是乖狗狗,我替你的女主人谢谢你。”又轻轻拍拍它的背,“你不用在这里守着,去吧,回你的窝里睡觉去。”
神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主人,转身去找它的小窝。
湛之诺想起被他踹开的门,走过去看了看,门锁已经坏掉不能用,只能将门掩上,看来今天晚上他得守在这里了,本来他也放心不下不愿离开,这下算是有个正当的理由了吧。
他在厨房里的小餐桌旁拿了一把椅子,放在莫桑璃的床前,坐了下来,看着她安静沉睡的样子。
她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遇到了什么事连照顾她的人都没有,今天幸亏自己还没走远,否则她不知会在冰凉的地板上躺多久。
虽然在沉睡中,她的脸看起来仍是那么憔悴苍白,嘴唇仍然红肿着,咬破的伤口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疤,凝结着深红色的血痕。
湛之诺越看越是心疼,究竟是谁这么不懂得珍惜她,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伤痛,这样一个单纯柔弱的女孩儿,怎么能狠得下心如此伤害她?
尹天石没头没脑地在黑暗的天空中四处乱飞,满世界各种嘈杂的声音吵得他更加心烦意乱,屏蔽掉所有的声音,直往高处飞去,穿过云层,冷冷的空气携着半弯残月漫天星光扑面而来。
他呆立于云端之上,看着星月交辉半明半昧,被冰冷的空气一激,心里反倒紧缩般的更加痛苦。
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如水月色中,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儿像个初涉凡尘的小仙女,长发飘飘裙裾翩翩……
十几年后,他终于带着她升上夜空,双双立于云端之上,那晚也是这样的满天星辰,却都不如她清澈的双眸那般美丽明亮……
尹天石痛苦地低下头,关于她的记忆实在太多太多了,似乎眼见的所有事物都能跟她相牵连,即使他逃得再远,不听也不看,却还是能从这世间每一样美好的事物里想起有关她的一切,除非逃回原星去……
他心中一凛,为自己心里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而震惊,他竟已经脆弱到这样的地步,只想着逃离,却不想着去争取,当初那种不计任何代价也要留下来的勇敢无畏都消失了吗?他为了守护她为了照顾母亲而决定留在地球的心也开始动摇了吗?
不……虽然不愿勉强她,但总该勉强自己一次吧,虽然她不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自己总要再争取一次机会吧,怎么能就这样逃避和放弃呢?
他这样想着,人已经不自觉地往下降去,他要再去找她,无论如何也要再争取一次,他此生的最爱,除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了,如果没有她,他活着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迅速地往前飞去,心情越来越急切,他好想再见到她,好想再一次把她拥入怀中……
终于来到莫桑璃住处的上空,深夜的城市已渐渐安静下来,生活有规律的人家已经熄灯安歇,只有少数的窗内还亮着灯光。
四处已悄然无声,他还是谨慎地朝四周观察了一下,然后才向那间他最熟悉的还亮着灯光的屋内望去,却蓦地一怔,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半空里看去,灯光暖黄的房间里,莫桑璃躺在床上,脸侧向内,看不到她的面部神情,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床旁的湛之诺正十分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们是在深情对望么?他们已经熟稔到这个程度了?已是深夜时分,那个男人居然还未离去,居然还要看着她入睡?
这暧昧得让人刺痛的一幕,使得尹天石顿时心如刀绞,原来她并不孤独,原来她除了他还有别的选择,怪不得她如此决绝地不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原来他在她心中远远不像他想象得那么重要,原来她既不知缘深,还更是情浅。
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尹天石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踉跄着站立不稳,身在半空摇摇欲坠,而那屋内的两个人仍在深情对望,那暖黄的灯光营造的温馨氛围,曾让他无比渴望想要融入,可如今却已经不再属于他,从今以后,他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再也无法融入。
十五年的爱恋竟是如此匆促惨淡的收场,满腔的情感再也无处安放,原来还是应该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原星人才好,就不用经历如此的痛切心骨五内俱崩。
尹天石踉跄后退着,此处似乎再也无他立足之地,绝望地转身,忽然箭一般地疾穿入黑暗之中,瞬即无踪。
……
莫桑璃一声惊呼,蓦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满眼的绝望惊痛,急促地喘着气。
在床边守了大半夜的湛之诺本已不知不觉地靠在椅子里倦极睡去,被她的惊呼声吓醒,忙起身过去扶住她。
“怎么了?怎么回事?”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他紧张担心地看着她,“是做噩梦了么?”
莫桑璃一惊,转头愣愣地看着湛之诺,好半天才说道:“你……你怎么……”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晕倒的事,顿时明白过来,但仍有些惊讶地,“你没走么?”
湛之诺站直身,耸了耸肩:“没办法啊,我踹门时把你的门锁弄坏了,你又昏昏沉沉地睡着,我哪还能走?总不能把你留在这间不能锁门的屋子里不管吧。”
莫桑璃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看样子已经快要天亮了,顿时心感歉疚,看着湛之诺:“对不起,我……”
他足足地陪了她一天一夜了,一句“对不起”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歉意,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湛之诺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刚才是做噩梦了吗?”她刚才转过脸来看着他时,那眼中还有着分明的伤心欲绝,让他有些担心。
莫桑璃一怔,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梦,紧揪着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垂下头去。
湛之诺看着她,知道那个梦一定与她的伤痛有关,暗暗叹了口气,宽慰道:“别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窗外微微泛灰的天色,“还没天亮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莫桑璃摇了摇头,那个梦已让她睡意全无,抬起头来无比歉然地看着湛之诺:“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湛之诺扬了扬眉,微微一笑道:“我还得负责把你的门锁换了才能走呢。”
莫桑璃又看了眼窗外,说道:“可是天还没亮呢,到哪里找换锁的?你还是先……”
“我认识一个专业开锁的人,他也帮人换锁,而且随叫随到。”湛之诺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
莫桑璃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黎明渐渐到来,换锁的人在门口处不时弄出叮铃咣啷的声响,湛之诺守在门边,不时地和那人说着话。
莫桑璃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个可怕的梦,即使明知是梦,仍是浑身发冷胸口发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梦里的情景,正是她最最害怕会发生的事……他拼了命地来救她,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灰飞烟灭……那一刻,对她来说犹如世界崩塌宇宙毁灭,肝肠寸断万念俱灰,绝望到窒息。
她不禁又急促地喘起气来,幸亏只是个噩梦,幸亏不是真的,在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他不仅仅是这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更是她生命里的唯一,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就算失去一切,她也甘愿……
湛之诺将一串钥匙递到她面前,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接过钥匙,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忽然想起地,忙说道,“哦,对了,一共花了多少钱?”
她想绕过他,到沙发那里去拿自己的钱包,却被他拉住了。
“这门锁是我踢坏的,理应由我来赔偿。”湛之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