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半鸭知县”于成龙

话说清顺治年间，45岁的于成龙与同窗好友钱能受到朝廷的委派，到广西做官，于成龙任罗县（今罗城县）知县，钱能任思恩县（今环江县）知县。他们两人从小一块儿玩，长大了一块儿上学堂，后来又一同中了举人，两人上任不到一年，这年，广西恰逢大旱，乡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乡亲们生活非常困难，有人卖儿卖女，甚至有的人出外逃荒去了。

于成龙从政清廉，他作为罗县的一县之长，常常是粗茶淡饭，草鞋布衣，从不出席当地富绅的宴请。现在正逢大灾之年，于成龙看着老百姓这样过苦日子，心里非常难过，连他自己的微薄俸禄，也拿出来救济灾民了。而钱能却恰恰相反，他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官银贪得不少，别处慈善乡亲捐来的救济粮款，到了他的手，他也雁过拔毛，私下里克扣了一大半，有了钱，他就拿回山西的家中建起奢华宅院，将自己的私宅建得富丽堂皇。而于成龙的家，破破烂烂的，除了大门口多了那根旗杆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增添。

中秋节快来临了，于成龙的儿子从山西千里迢迢到广西去告知父亲祖母病重，要父亲告假回乡探望祖母的病体。于成龙的儿子从家乡带来了一只腊鸭，给父亲下酒。谁知到了罗县，由于于成龙为官太清廉了，儿子来了，他竟没钱给自己的宝贝儿子买好吃的。中秋佳节，父子俩只是割了半只腊鸭，草草过了中秋节。过了节，于成龙请假获准，父子上路回家时，因为盘缠不够，路上没钱买菜吃，只好又带上了儿子从家乡带来的另半只腊鸭。父子俩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恰逢钱能也回到家里，钱能这架势，真是衣锦还乡，风光十足，他不仅立即着手为母亲竖立一个金碧辉煌的牌坊，而且同时又给母亲做六十大寿，大摆宴席，大宴宾客。霎时，门前车水马龙，贵客来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得知同窗好友于成龙也从广西回乡探亲的消息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富有和气派，钱能马上派人去邀请于成龙到府上喝寿酒。于成龙进入钱家后，看到钱家大大变样了，过去钱能未做官时，家里是破败不堪的泥巴房，现在是一幢新盖的豪宅，雕梁画栋，楼台亭阁，焕然一新。此时厅前厅后，人来人往，送礼的络绎不绝，光是礼单就摆了一大叠，十分气派。于成龙看了，想到目前广西重灾，民不聊生，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两位好友做官归来团聚，自然是十分亲热。席间，于成龙想，钱能原本并不富裕，他到广西做官短短两三年时间，家里就这样阔绰起来，他的钱是从何而来的？还不是为官刮地皮，吸广西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他本来想劝好友几句，可是他刚想开口，就被那些无聊帮闲们的阿谀奉承之声盖过了，什么钱大人忠孝双全呀！什么钱大人德才兼备呀！什么升官进爵呀！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等等……一片阿谀赞美之词，听了令人作呕。

于成龙没有空插话，借钱能劝酒之机，忧心忡忡地轻声向他说了广西的严重灾情，还谈了自己以一点微薄的俸禄救济罗县的饥民，弄得生活拮据，以至于回乡时因没有钱在路上买菜吃，只能将儿子从家里带去的那半只腊鸭带在路上作菜的事情。于成龙的意图是想劝自己的好朋友，作为一县的父母官，要心想老百姓的疾苦，为老百姓解困救难，为官要清廉自律。他语重心长地说：“钱兄！为人在世，做官也罢，从政也罢，万万不能丢了做人之本呀……”

钱能听了，很不满意，他早就被奉承之声弄得飘飘然起来，他不屑一顾地挥手说：“于兄！我们两人同时出去做官，我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可是你，却像是个叫花子一样回来。你说，谁有本事呢？我这里有一首打油诗，供老兄共勉。”说完，他厚颜无耻地信口吟了一首打油诗，诗曰：你我同朝为知县，你吃腊鸭只一半。

破屋旧舍难入目，真在人前丢脸面。

话不投机，于成龙真想不到多年的同窗好友，现在说变就变，竟成这个样子，他觉得无聊，只吃了半碗饭，就告辞回家了。

于成龙回到家里，来到母亲床前，看见老母亲因年老体弱，卧病在床，缺医少药，加上连年灾荒，家境贫寒，虽然自己在外做官多年，但是回来仍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心里感到实在对不起年迈的老母与风雨同舟的妻子。想到钱能与自己一起到广西做官，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变富了，回来建起了奢华宅院，又为母亲立牌坊，又大摆宴席做寿，再看看自己的老娘，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缺医少药，绻卧在床上满脸菜色，他不禁觉得十分伤心，他跪在老娘床前，怆然泪下。

他母亲是个深明大义的妇人，看见儿子悲伤，就知道儿子此时的心情，她装作没事一样笑着安慰他说：“龙儿！你不要难过，这样的日子，娘过惯了，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娘躺在病床上，有病心里也快乐，即使死了，也能瞑目。你虽然从广西双手空空回来，但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广西的受苦受难的乡亲，这才是大孝呢！”

于成龙听了老母亲一席话，觉得很是安慰。

于成龙回家途中与儿子只吃半边腊鸭做菜的事传回了广西，老百姓们非常感动，他们送一个绰号给他——半鸭知县。后来有人作诗称赞他。诗曰：半鸭知县古来殊，为政清廉举世无。

倘使官员皆若是，黎民安泰乐斯乎！

于成龙为官清廉，百姓称颂，也很得清朝皇帝的赏识和器重。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直升任直隶巡抚，位高权重，但是深得民众的拥戴，康熙皇帝御赐他“天下良吏第一”的称号。五年后，于成龙回家探亲，母亲告诉他，钱能因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鱼肉人民，已被朝廷革职查办了，他的家也抄封了，他搜刮得来的不义之财，也被没收了。钱能本人还险些被判入大狱，他母亲也因惊吓死去了。眼下的钱能，工不会做，田不会种，妻子见他潦倒如此，也离他出走，儿子流浪街头，成了一个小乞丐。于成龙听了，百感交集，只能唏嘘感叹。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话间，钱能找上门来了，他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风光了，衣服褴褛，满脸菜色。钱能见了于成龙，吞吞吐吐了一阵，才说明自己的来意，是想在于成龙的衙门内，寻个差事做，挣碗饭糊口。于成龙是一个不徇私情的清官，他感到此事很难办，同母亲商量说：“我同他自小是同窗好友，现在他落魄到这步田地，妻离子散，也实在可怜，本来我有心想安排他到我衙门内干个差事，但是又怕他恶习难改，又贪污舞弊，坏了我一生的官声，不知如何是好？”

他母亲想了想，说：“龙儿！为人在世，要公私分明，对这种人，若是你再次起用他，而他若是又贪赃枉法，那你就对不起老百姓了。你与他的情分，只是个人的私事，现在若你还念旧情，最好是打点一些银两资助他谋一个正当的差事，这样对他更好。”

于成龙听了母亲的话，吩咐妻子，包了好些银子，送给钱能。为了提醒旧友勿忘前车之鉴，他也回了一首打油诗给钱能，诗曰：你我同僚是知县，任期不足我一半。

清廉自律官之本，莫为乡亲丢脸面。

钱能见了悔恨交加，无地自容，低头接过银两，惭愧地退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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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成龙在他20余年的宦海生涯中，三次被举“卓异”，以卓著的政绩和廉洁刻苦的一生，深得百姓爱戴和康熙帝赞誉，以“天下廉吏第一”蜚声朝野。一代廉吏于成龙公正无私、刚直不阿、勤政爱民、寸礼不纳、安于清贫的行为和精神，在人民群众心中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