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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炼狱

清和堂,位于福东西南面边境的山海城。家业十分巨大,城中只手遮天。清和堂少堂主更是山海城城主,手握重兵

一日,老堂主宴请一位老朋友。

来人叫做白穆云,三十岁的模样。旁边是他的妻子,还有一个女儿,名叫白晴心,十四岁。老堂主问话她也不理,只顾低头吃菜,想是被父亲逼着来的

两人谈笑风生,白穆云忽眼神一凛,大喝一声“是谁在外面?”

“听闻老堂主种着一颗两千年的沉香木,不知可否借我十斤?”话音未落,来人已是

坐在了桌上。一大一小,一黑一灰,正是无殇和星辰。

老堂主虽年迈,自小经营清和堂。什么没见过,沉稳的坐在桌上,冷笑一声:“朋友见笑了,我连沉香木为何物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呢?”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就要一点点”无殇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臻了一杯,又为老堂主倒酒。瞥眼见到一旁的白穆云,一边倒酒一边说“哎呀。这不是御天阁的白大仙么。来来来,一定要喝一杯”

白穆云看见这个女人以后就知道不对,以自己的道行竟然看不出他的实力。再看旁边的星辰,一脸忧愁,确实是个普通人。眼见无殇把酒倒满,白穆云摊手推掉酒壶,说:“想必是朋友搞错了。若是喝一杯酒水,雷堂主与我自然是欢迎的”

“你看我家小孩死了姐姐,现在天天以泪洗面,你们就不能行行好。帮帮忙?让我拿点沉香木去救活他姐姐?”无殇也是个做作的行家,抱着星辰说的有声有色,只怕再加几点泪水就更像了

“姑娘,实难从命。请回吧”这种话想也不可能打动老堂主,一条人命与我何干?再说,沉香木和一个人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在白穆云耳里又是另一个模样:他怎么会知道复活之法?虽门下许多弟子不知道到底记载着什么。自己也是偶然听师傅提起,说其中有一篇起死回生的法门

“难道你就是那个夜盗我门派秘法的贼人?“

“盗?御天阁的守备实在叫人发笑,这样都能被我拿走。还有,别叫我姑娘,老子是男的“

“多说无益“

秘法被盗,整个御天阁上下蒙羞。那日荒神之地的法阵松动,御天阁阁主连同高阶弟子倾巢而出,阁内成了一具空壳。才让这人得手

屋子里不好施展,无殇接过几招,就退出了屋外。

这屋子里不仅白穆云,他妻子、老堂主都是仙道高手。

三对一的情况下,无殇也不落下风,隐隐有打压他们的势头。

星辰在屋中不敢出来,这是无殇早就交代好的。要是打起来,自己都不好控制,千万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可他忘了,这屋里还有个小姑娘。别看人家也就十四岁,但也是自小出生在门派中,想要杀星辰,易如反掌

“喂。小混蛋,你们为什么要来搅事?“眼见爹娘和那个自称男人的女人打了起来,只留这个小男孩在这里。白晴心有些生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姐姐说,要帮我复活我的姐姐“

“什么姐姐说我姐姐的,你到底有几个姐姐?全部叫姐姐很难认清的好吧,就像我叫师姐们都是要在前面加个名字的“白晴心是越听越糊涂,反正这个小孩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本事的。反倒像个什么小动物,激起了她说教的心

“你们说的沉香木是啥?“见星辰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白晴心抽出怀中的玉环,抵着星辰的脑袋,厉声问道”说不说,不说,杀了你“

本是想吓吓这个男孩,未曾想外面地动山摇。整个屋子剧烈摇晃了几下,脚下不稳。身子一倾,倒在星辰跟前

心中有些懊恼,刚爬起来,地面又是一震,白晴心踉跄两步整个摔进了星辰怀中。

湿润的淡粉色不经意间对上了干枯的嘴唇。星辰也是一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

只是觉着,很软,有股淡淡的清香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声巨响,屋前的院子砸出了一个大坑。散碎的砂石扬了一地。

“小心”

刚才的地震把屋上的瓦片震了下来,星辰下意识的用手抱住了白晴心。幸亏瓦片没有落在两人身上,掉在一边,摔了个四分五裂。被星辰这么一喊,吓了一跳的白晴心看到旁边的碎片,才知道他并非想轻薄自己

不知怎的对这个比自己个头小的男孩有了几分好感

屋外走进一人,手掌放在面前摇摆,散去跟前的灰尘。无论衣衫还是脸面,找不到一处伤痕。见两个小孩保持这种爱味的姿势,气不打一出来,皱着眉头围着星辰来回走“好啊,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就在这里给我拈花惹草”

像极了,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白晴心也知这样不对,赶忙从星辰怀里坐起来,一脸羞红。虽说年纪小,周围都是些比自己大的师姐,耳目渲染的多了,自然知道两人现在在干什么。但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现在是人家来找茬,刚刚的震动也不知为何事

“心儿,快跑”

坑边一女子,满脸血污,已是气若游丝,见自己的女儿还在屋内。拼劲全身力气大喊。话一出口,两眼一翻白,倒了下去

“娘~”眼见母亲在眼前倒下,白晴心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叫一声。

“跑,往哪里跑?”无殇五指成爪,瞬目间已掐住白晴心的脖子,小姑娘气接不上,脸色翻白,用玉环使劲去砸无殇的手,丝毫不见动静。

“不要,不要杀他”

“怎么。亲亲抱抱的就迷上人家了?”杀欲强烈的无殇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继续用力,欲生生掐死这个小姑娘

“我们不是去救姐姐吗?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人?姐姐你不是只打坏人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从星辰嘴里滚滚而出。

“嘿嘿”冷笑了一声,眼神恢复了原本的明亮。无殇把白晴心扔出了屋外,拿起倒在桌上的酒壶,晃了晃。

仰头喝了两口。随手又是一下,飞在门框上,摔了个粉碎。把几欲冲上来再纠缠的白晴心吓的定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

“小姑娘,我存心放了你。就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怒视那高耸如天的黑色背影,白晴心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像有千百只噬心咬骨的虫子在身体里爬来爬去。转而又看看墙角的星辰,抹了一把泪水。转头向大门飞奔而去。

一句”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们,替爹娘报仇“深深钻进星辰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愤怒,奔溃,亦或是被抛弃

“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哦。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好人坏人。那些取你姐姐性命的山匪为了私欲可以杀人。我们为了救你姐姐同样在杀人。你一时善念,落下个祸患,我是不怕啦,就怕你以后出门都得小心天上掉刀子咯“

刚才还是优哉游哉的的无殇此刻已变得眼神凛厉,走过去将僵在那儿的星辰夹在怀里,飞出了屋外。

星辰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想救姐姐。为什么会变成杀人,为什么会变成被报仇的对象?

“我就不信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出来“

正对清和堂的天空上,一支看不见形状的笔在刻画着什么。由快转慢,蜿蜒曲折,竟是一笔描绘出来的。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盘出现在两人脚下。盘中龙飞凤舞,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正中间则是一个“土“字。

金黄色的光从圆盘下方射出,照亮整个庄子。

“轰隆隆“

开山裂地般巨大的声响,庄子生生被拽了上来。与周遭平地之间的距离相差的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庄子连带下面的泥土都飞向了空中。底下的土,足足有一百多仗

举目,一个巨大的空洞

空洞内除了中间一颗黑色的树,其他再没有什么。

漆黑到无法比拟的身体,不见一片树叶。摸上去可以发现树身上有许许多多的文字,图案,巧然天工。只是实在没有看清的方法,无人知道这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更没有人相信,这些都是它本身长出来的。

大树下不是寻常的泥土,竟是鳞次栉比,一层层垒起来的白骨骷髅。

沉香木,世间最为神秘的物质之一。每五年蜕一次皮,落下的碎屑少之又少,只要还有一丝气息食用一点必可起死回生。不过,这种功效只有蜕皮后的三日内有效,过了三日便会化为飞灰飘散

“我说呢,用犬逻阵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放在这么深的底下。不过,看来清和堂表面风光暗地里也是和山匪无异“

庄子越飞越高,直到完全沉没在圆盘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飞到沉香木旁边,星辰就感到一股非常之寒冷的气息。瘦弱的小身子直冻的发颤。无殇见状在他身上施了个小法术。仍不见效果,没有办法,只有将他放回地上再回去取

这颗沉香木有双人合抱般粗细。无殇一掌打进树内,本想就这样拔起来,岂料一股黑色的气从裂口蔓延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直取心脏部位。

见状不对,无殇运起全身的气。将黑气逼回树内,大喝一声,单手用力,欲将大树拔起来。

原本用于做土石的骷髅啪踏啪踏四散滚落,似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阻止无殇拔树。奈何无殇修为实在太高,黑色的雾气在身边环绕。再一用力,沉香木撑不住他的势头被拔起许多

在下面的无殇和大树较劲无法知道,但在地上俯视的星辰看的真切。那是一个巨大鬼魅,漆黑的身形,一只手死死的扣住沉香木。下面更是数以千记的孤魂野鬼缠住树根不让无殇得逞

被这种清醒吓得坐倒在地,星辰抱着头转过身去不再看空洞内的情形。山海城中的居民感觉地动山摇,纷纷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大为的震惊。清和堂飞上空中竟然整个不见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趴在边上看空洞下的情形,刚一露头,就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黏在树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下一刻已是变成了白骨。无殇大为惊讶,沉香木果然非同凡响,懂得吸取精气增加法力与自己抗衡

此树非木,已是成了妖物啊!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都是本家,小伎俩也敢与我斗“

沉香木久经千年变成了妖物,无殇虽惊讶倒不是没有方法破解。单手捻起法决,探进树内的手顿时大放异彩,将空洞内耀成青金色。

“反乾坤”

大喝一声,无殇将沉香木从裂口处拦腰截断。

大树轰然倒下,树的内部是空的,被黑色的浊气填满。树倒了,黑气没有容器,四散开来,发出可怕的尖啸声飞出了空洞。

黑气不敢伤害无殇,山海城的百姓就糟了秧。一个个被吞进去之后,出来的只剩森森的白骨。

星辰原本是背对着空洞,忽觉身后有什么光芒闪过,听到一声巨响。遂转过身去,迎面就是一股黑气朝自己扑来。

“啊”

恐惧感让星辰叫出声来。从黑气中,星辰看到数以百计的可怕嘴脸交缠在黑气中。

那些白骨骷髅,是被吃光了全身的血肉

此刻,那黑气正朝自己扑过来。星辰虽说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但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人死去,心中也是十分害怕

我也要死了么?

“发什么呆呢?”

原本以为遁地无门的星辰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一睁眼已被无殇护住。另一只手上是一块巨大的树皮

“走了”

此后的第二日。山海城城主雷广因有事在身离开城中一日,回来后却发现:原本是清和堂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洞。传世之宝也被人劈成了两半。城中更是乌烟瘴气,白骨累累,不见一个活口。山海城变成了一个可怕至极的炼狱

坐在断石边上,压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布片

这是从家的不远处一个树枝上捡到的,雷广记得很清楚。这花纹与前日父亲穿的衣服一模一样。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也是不见了踪影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雷广,浑身充满了杀戮之气

“清和堂灭门的仇我一定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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