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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魏豹彭越列传(魏豹、彭越的故事)

魏豹、彭越也是个楚汉相争中的重要人物。

魏咎,是从前战国魏国王室的公子,被封为宁陵君。秦国灭了魏国以后,他也就被废为了平民。到了陈胜起义的时候,魏咎也跑去参加了陈胜的部队。

陈胜派出部将武臣、张耳、陈余北上略定了燕赵之地,并且在八月武臣自立为赵王,同时周文带领西方面军则在韩地略地,并且向西逼近函谷关,而陈胜还派出了部将周市,是从前的魏国人,向北,在中原东部的故魏国地区掠地,基本占领了魏地。

周市略定了魏地的很多城池,在魏地的临济城办公,他下面的人建议他干脆自己称魏王算了。

周市回答说:“天下昏乱,忠臣乃见。如今天下共同叛秦,按义来讲,一定得是立魏国之后为王,才可以。”从这句话来看,真的不是农民军起义了,而是人民广泛大起义,农民军起义,立个魏国之后当王,真的也不好理解。从这话来看,“忠臣乃见”,周市本人在从前的出身,似乎也不低,若只是个“农民”,说“忠臣”二字也有点不恰当。

这时候,赵国赵王武臣,还有齐王田儋,各自派了使者,坐着五十辆车子,来到魏地临济,发言说:“我们奉了各自大王之命,代表鄙国大王,请共立周市将军为魏王。”

也就是说,周市如果当魏王,是可以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的了。

周市对两国使者,都婉言谢绝。

周市说:“从前,战国魏国公子宁陵君魏咎,现在投在了陈王麾下,呆在陈城。我是个忠臣,我这就请立魏咎公子为王。”

于是周市派使者跑到陈城,跟陈胜要魏咎,希望请他来当魏王。使者反复过去要了五遍,终于把魏咎要过来了(陈胜对于六国贵族,一贯是不给开绿灯的)。

周市遂立魏咎为魏王,自己做魏王的相国(所谓“王侯将相”,王的下面也有将和相),这时正是九月。

到了年底十二月,楚王陈胜被章邯战败,陈胜亦被车夫杀死,章邯于是继续北上进兵,攻击魏王咎的临济城。一围就是半年,期间楚国的义军将领项梁,因陈胜已死,于是又立了楚王族的后人为新的楚王,号称楚怀王,定都在薛城。

到了秦二世二年的年中六月,魏王咎在临济城已经被围了半年了,魏王咎于是派相国周市去向齐国、楚国求救。齐王田儋于是派田巴,楚怀王派项它,引兵来救魏国。结果还是被章邯击破了,周市战死。随即继续紧围临济。魏王咎一看没戏了,于是约定好了投降,魏王咎自我烧杀。余众出城投降。

魏咎的弟弟魏豹,则偷着从难民中逃跑,跑到了薛城,面见楚怀王。楚怀王给了他数千人的兵,让他带着,再回到魏国去徇地。到了次年八月,楚怀王派出北上救赵的项羽将军战败了章邯,章邯投降项羽,这时候,魏豹已经略定了魏国地区二十几个城,于是楚怀王立魏豹为新的魏王。

随后,魏豹带着兵,跟着项羽,和诸侯联军一起,向西杀入函谷关。到了次年三月,项羽屠烧了咸阳,同时分封诸侯,项羽打算把魏国地区占了,当自己的直辖地,于是就把魏豹改封为西魏王,让魏豹迁徙到山西西南部去,以平阳为都城,称西魏王。

西魏王豹去了平阳,把自己原本该有的魏国地盘给了项羽,心中不免甚是牢骚。

到了九月,汉王刘邦从自己被项羽所分封的汉中之地北上,攻击和收复了关中之地(陕西),然后准备大举向东进攻项羽。于是,刘邦引兵出陕西,渡过黄河(南北流动的),来到山西西部。西魏王豹于是就引兵归依汉王刘邦,跟着刘邦向东杀去。一路上,刘邦又裹挟了其他几家项羽所分封的诸侯(赵王、河南王等),凑足大兵五十六万,一路攻进了项羽在东方的大本营彭城。这时候项羽正在齐国平定造了他的反的齐王田荣,项羽引三万精兵回救彭城,把刘邦的诸侯联军杀得尸横遍野。刘邦向西逃遁到荥阳城(在中原中西部,地势险要),驻守在这里,和追来的项羽死磕。西魏王豹也帮着守荥阳。

西魏王豹有个小妾叫薄姬,薄姬这一人在荥阳城里,没事干,就跑到一个女算命先生家里,请她给自己算命。女算命先生把她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了,就看到了凡人看不见的东西。薄姬问,怎么啦?神汉结结巴巴地说:“哎呀,您···您富贵无比啊!将来您一定会生出个皇帝的!”(这是对的,后来她改嫁给了刘邦,就生出了汉文帝刘桓。)

薄姬激动地大喜,跑回家里,把这事情对魏豹讲了,魏豹一听,也乐坏了,这么说,我要是皇帝的老爸了?那我干吗在刘邦这个给他帮忙啊!于是,魏豹就禀明刘邦,假说父母有病,就跑回了西魏王国(山西)。回去之后,立刻发兵警戒,宣布不听刘邦的了,自己独立。

刘邦大怒,于是派韩信从关中出发,带着从关中征发的新兵,向西渡过黄河,去攻打魏豹的国。魏豹战败,被韩信俘虏,整个山西之地,也归了韩信控制,成为了刘邦的汉国的郡县。韩信把魏豹传送到荥阳。刘邦没有杀这个叛徒,叫他接着帮着自己守荥阳。后来,项羽急攻荥阳,刘邦看守不住了,就只身逃出荥阳,退守后面的成皋城。魏豹则和周苛等人一起,继续守荥阳。周苛生怕魏豹这个叛徒再次叛变,于是干脆在城中杀了魏豹,自己独坚守荥阳,但是还是没守住,被项羽攻破,周苛亦被项羽烹杀。

这就是魏豹的人生过场。他那小妾薄姬,在魏豹死后,被下放到蚕食从事妇女劳动,后来刘邦看见了她,临幸了一次,就怀孕了,遂生下后来的汉文帝刘桓。而这薄姬后来竟做了汉朝的薄太后。

彭越老家在山东昌邑,最初是在巨野湖中当强盗。陈胜、项梁起义后,一些少年就来找到彭越,他们自有一百多人,希望彭越当他们的老大。彭越说:“我没这个心思啊。”少年们非得求着他当。彭越说:“那好吧。那么,明天天亮,一起到这里开会,我们正式举事,迟到者斩。”

第二天,少年们都来了,有十个人来的晚了,中午才到。彭越看看手表,于是对校长(校尉之类的)说:“好,这十几个人迟到了,你现在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这十几个人都说:“哪至于啊,以后我们不敢迟到了就行了。”

校长也不敢过去拖人。

于是彭越就亲自上去,拉了一个少年,硬自己把他拖出去,挥刀斩了。呵呵,这个少年,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于是,诸少年们吓得大惊,没有不怕彭越的,都不敢仰视。随后彭越在附近掠地,得到了一点地盘,发展到了千余人的部队。

到了项羽向西入关,占领了咸阳,大封诸侯的时候,彭越已经发展到了万余人。但是这固然入不了项羽的法眼,也根本没封他什么。

随后项羽回到东方自己的都城彭城,到了七月,齐王田荣背叛项羽,在齐国赶跑了项羽封来的两个王,自立为齐王而独立。田荣还派人给彭越送去了将军印,叫彭越率领他那一万多人,去进攻项羽。项羽命萧公角引兵迎战彭越,被彭越大败。

到了十月,项羽所分封的汉王刘邦,裹挟了五十六万的诸侯大兵,从陕西向东杀奔彭城而来,目标是讨伐项羽。彭越这时候已经发展到了三万多人,也来投奔刘邦。刘邦对他说:“好啊,彭将军已经收复了魏国地区十几个城(河南东部,山东西部),这需要立个魏国王族的后人为王啊。如今的西魏王豹就在我军中,随我一起来攻项羽了。他是个真的魏王族的后人,不如你保着他去继续略定魏地吧。”

于是,以西魏王豹为魏王,拜彭越为魏国相国,一起略定项羽所控制(直辖)的魏国地区。

于是,魏豹和彭越,就没有继续东进。可是不久,刘邦带着诸侯大兵攻入了彭城,旋即被项羽追打了出来,刘邦一直西逃到了荥阳才稳住脚。魏国的地盘,就处于荥阳以东。项羽追来,魏豹和彭越所掠定的魏国之城,又全被项羽夺去了。魏豹跑去又追随荥阳的刘邦,彭越则向北跑到黄河边上留驻。

到了下一年,也就是汉王国刘邦三年,彭越从黄河屡屡南下,攻击魏国地区,相当于攻击荥阳那里与刘邦鏖战的项羽的后身,断绝项羽的粮道,隔断项羽与东方彭城大本营之间的联系。

汉王国四年,项羽还在荥阳和刘邦拒战,彭越则攻下了魏国地区从睢阳到外黄的十七个城。项羽于是分兵离开荥阳,回来讨打彭越,尽数收复了彭越所占据的魏城。彭越向北败守谷城。

汉王国五年,刘邦项羽讲和,各以鸿沟为界,宣布停战,项羽引兵东去。但是刘邦旋即引军追击项羽。项羽到了阳夏时,汉军追上。这时候,彭越已经又攻占夺取了魏地的一些城邑,手上还有十万多斛的谷子,就全送给了刘邦前线,叫刘邦吃了好和项羽决战。

但是刘邦召集彭越以及齐国地区的齐王韩信,都来帮着助攻项羽,彭越不肯去,说:“魏国这里初定,我走不开啊。”于是,刘邦和项羽在阳夏附近的固陵大战,刘邦战败。张良于是劝告刘邦说:“齐王韩信和彭越不肯来,是因为没给好处。从前,您是以魏豹为魏王,彭越为魏国相国,现在魏豹已死,魏国无王,不如就让彭越当魏王。如果他来助攻项羽,打败项羽之后,就把睢阳以北直到谷城的地方,都给他魏国。如果韩信能来,则陈城以东直到大海,给韩信做王国。”

使者把这意思告诉了彭越,彭越当即引兵离开魏地,到垓下与楚军会战,大败项羽。

项羽败死,于是,次年春天,刘邦就立彭越为梁王,以定陶为都城,辖区为睢阳以北到谷城,这里只是魏国地区的一部分,所以固然也不好称魏王了,就称为梁王。而其他魏国地区,当是设为了刘邦的郡县。随即,刘邦登基做了皇帝。

随后彭越就呆在定陶,治理自己的梁国,每两三年去长安朝见一下刘邦而已。

汉朝刘邦第五年秋天,汉所设的代国相国陈豨在代国造反。皇帝刘邦亲自到邯郸去讨伐陈豨,同时刘邦在邯郸,征发诸侯的兵将也一起来平叛。刘邦派出使者,到定陶,要求梁王彭越也引兵来邯郸攻陈豨。梁王彭越不想去,就自己称病,派部将带兵去了。刘邦大怒,派人去责怪梁王,叫他亲自带兵来。

梁王害怕了,连忙召集下面人议论,他说:“我上次不敢去,是怕落得韩信那样的下场,现在,你们说,我去还是不去?”

部将扈辄说:“您上次若去的话,也许还没事。现在被责怪了,再去,肯定到那儿就被逮捕。不如,我看,您就造反了算了,举兵攻打皇帝。”

梁王彭越觉得,现在天下已定,人心思安,再举兵闹事,已经没人跟着了。于是,既不去邯郸谢罪,也不造反,依旧在梁国装病。

梁王彭越下面有个太仆,负责后勤,不知什么事,犯了错,梁王要斩了他。这太仆就逃跑去了洛阳,告发说梁王和扈辄商议谋反。

皇帝刘邦这时在平定陈豨叛乱的间隙,正呆在陪都洛阳,于是当即派出使者,到了梁国,突然逮捕梁王。梁王彭越没有防备,竟在宫中被汉使抓住,捆了起来,押送到了洛阳。

于是法院治彭越的罪,判处死刑。刘邦赦免了他的死罪,废为平民,流放到蜀地去生活。彭越千恩万谢地带着宗族老少,被汉军押着,往西奔蜀国去了。半路上,正遇上刘邦的媳妇吕后,从长安来,到洛阳去。彭越见到吕后,当即哭着向吕后诉说自己的冤屈,说只是扈辄想着谋反,自己并不同意谋反啊。彭越希望,还是让我回老家昌邑当老百姓吧,蜀地太远了,不是好生活的地方。吕后答应了他,说到洛阳,向皇帝说说情。

到了洛阳,吕后就对刘邦说:“彭王是个壮士,如今迁徙去了蜀地,那是自留患害啊。不如干脆杀了他。所以,我把他也带来了。”

于是,吕后就命彭越的门客,再次上告说彭越在西去的路上,又阴谋造反。廷尉对此进行审讯,认为事实确凿,于是上奏要求族灭彭越。刘邦批准。

刘邦在很多时候,没有自己的媳妇更刚毅,韩信、彭越之死,都是吕后推动的,若是刘邦,固然狠心不到令之死的地步。

于是,彭越家族竟被族灭,而彭越大约是两次要造反吧,他自己被杀后,脑袋挑在洛阳,供市民观看,身子则做了醢的处理。醢,就是把人剁成肉酱(据说从前纣王曾经醢了鬼侯--一个诸侯君长)。彭越的身子被醢成肉酱之后,就分装在几个罐子里,给当时刘邦所分封的诸侯大王们,各家送去看,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其中,异姓王的最后两个之一,淮南王英布,看了彭越这半罐子肉,吓得失色,兔死狐悲,觉得自己也难逃劫数,遂主动举兵造反,终于败死。韩信、彭越、英布,这个建立汉王朝的三个大功臣,其结果就如此。

但是汉王朝除掉了这些英雄功臣之后,才得以开始了自己相对稳定的大汉时代。

太史公曰:魏豹、彭越虽然本是贱人,但是最后席卷千里,南面称孤,喋血乘胜,甚是闻名啊。但是怀了畔逆之意,事情败坏的时候,不知自杀,而宁可当俘虏和罪犯,最后俩人都身受了刑杀(彭越最惨,变成肉酱)。须知,中等以上的人,被囚禁起来,尚且都以此为羞辱,因此知道提前自杀,而这样的王者,却不肯先自杀,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自负智略绝人,觉得自己只能让自身侥幸活下去,一旦再抓到一尺一寸的全柄,云蒸龙变,就又能翻身有所成就,所以,宁可被囚禁了也不辞之。

笔者案:太史公最后的话是给自己解释的,他因为李陵一案,被汉武帝下了监狱,狱中颇受狱吏侵辱,但是他没有自杀,宁可受了腐刑之辱,还苟且活着,为什么呢,大约也是为了苟幸得有此身,能够有所成就吧。那成就是什么呢,也就是把《史记》写完吧。

太史公为了《史记》,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和精神牺牲啊,我们能不好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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