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的揉着太阳穴,满腹的疑问无处解,竟听到有人呵道:“烧?你们打算烧什么?”香儿原本弯腰要捡小布人,听那人的声音,也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到我的身后。我看她反应,猜到来人地位不凡,迅速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来者约摸三十岁,长得典庄高雅,一双美目顾盼生情,她虽不似别的艳丽妃子般青春靓丽,却也是一朵永远开不败的奇葩。我盯着她头上的凤冠,猜出她便是历史上有名的萧皇后,赶紧请安道:“皇后娘娘千岁!”
“千岁?”萧皇后脸上没有怒意,可是语气却让人觉得窒息。我凝神盯着地面,目不敢抬。“你便是李秀宁?你可知道你拿的小布人是做什么的么?”
我盯着地上那个被我剪得破破烂烂的小布人,有人弯腰捡起它,并把它呈给萧皇后看。我小心翼翼地摇头道:“恕秀宁愚昧,秀宁不知那布人的用途。”
“好一个愚昧的李秀宁,你竟然不知道那布人的用途?那你原本打算用它做什么?”萧皇后猛地一呵,将手中的布人掷落在地。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布人上面的针和八字取了。我心里有火,却不敢发出来,只能低声道:“娘娘,这个布人并无别的用途。秀宁向来喜欢布人,所以身边也总会带着一些可爱的布娃娃。”
“布娃娃?果真如此简单?”萧皇后神色越发凝重,我连连点头,“娘娘若不相信,秀宁愿献上其他的布娃娃。”萧皇后语气沉了几分:“你还有其他的布娃娃?拿出来给哀家看看!”
我朝香儿使了个眼神,香儿一脸惊惶地看着我,我朝她一笑,道:“香儿,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包裹里,有三个布娃娃,你去拿来!”香儿听我说完,赶紧起身去拿。以前在李家的时候,我因为无聊,所以缠着老妈子让她们帮我绣了好几个QQ仔的布娃娃,临走的时候老妈子还专门替我缝了一个企鹅妹妹给我。
香儿抱着三个Q仔过来。萧皇后眼前一亮,接过一个Q仔,“这便是你的布娃娃?”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得小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便是秀宁的布娃娃。”
“给我给我!”义成破门而入,一把夺过香儿手上的Q仔,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意,嘴里叫道:“好一个李秀宁,你竟然窝藏布娃娃,母后,你说怎么处罚她?”义成一边玩着手里的娃娃,一边给萧皇后撒娇。到底还是小孩子,我心里一阵恶寒,这件事情肯定跟义成有关,只是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已经学会了心狠手辣。我心里虽堆了一肚子火,还是埋着头,一声也不能吭。
萧皇后凝神望着我,我不觉间与其对视了几秒,原本一脸严肃的她脸上神色骤变,让我更加不懂,“秀宁,听说你不识隋字,是真的吗?”我心里骤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我赶紧道:“皇后娘娘,秀宁资质愚钝,不过秀宁会加倍用功,尽量……”
“不用了!女子无才方是德,你就顺其自然吧!”她缓缓起身,身边的义成气得叫嚷道:“母后,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她……”“成儿,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回宫睡吧。”萧皇后回头望了我一眼,我被她的目光定在原处,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慢慢消失在黑夜当中。
我猛然坐倒在地,额头上的汗水适时的滑落下来。香儿掏出绢子,替我擦去额头的汗珠。“小姐,你才入宫几日,惹了公主又惹了皇后,奴婢担心你日后的日子……”
“我又不怕!”我虽不怕,可是舌头还是打了结。香儿听我结结巴巴地说话,失声笑了出来。“小姐,你就是嘴不饶人!”
翌日一早,我先来到书塾,逸寒悠然进来,对我道:“殿下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可能都不来书塾了。”我听他一语,心骤然一沉,苦笑了一声:“主角都不来了,我们这些配角还唱什么戏?”
逸寒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笑:“主角暂时停业一阵,就由我们这些配角撑着台面吧!”他浅浅一笑,手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我浑身一僵,一脸局促地看着他傻笑。他虽才十一岁,可是言谈举止却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刁钻与任性。我看他看得出神,他手微微一摆,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和逸寒原本是陪杨昭读书的,今日杨昭不来,所以我和逸寒约好一起去东宫看杨昭。虽说是初春,可是东宫却显得毫无生机,我之前去过枫香苑,里面梅树枫树成排相对,和这个东宫比起来,枫香苑更像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的宫殿。空旷的庭前零星驻立着几棵庞然古树,一瘦削的身影毫无章法的斜躺在树下,树叶飘然落下,正好落在他的头上,他随意的摇了摇头,将头上的树叶子摇落在地,目光依旧盯着手上的东西。
我好奇的望着他手上的玩意儿,那应该就是木雕。以前看《小李飞刀》的时候李寻欢也曾雕过,我看得出神,逸寒却一把拉过我的手,脸上的笑如初春之阳:“想看的话我们上前一起看。”
他笑着拉我上前。杨昭似没有听到脚步声般头也不抬,我忍住了肚中的怒火,故意笑道:“呀,这雕的是哪头猪啊,真丑!”我原本以为杨昭会反唇相讥,谁知他只是冷冷地将木雕放回袖间,目光随意地一撇,刚好定在我和逸寒紧握着的手上。
我敏感的缩回手,看着逸寒傻笑。逸寒会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拂了拂衣袍。杨昭闷闷地盯了我一眼,“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这几日孤不想读书,你们也不用陪在孤左右了。”我第一次听他称孤道寡,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
逸寒点头一笑,举止从容:“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答应。”杨昭微蹙了眉,转身道:“说吧!”逸寒抬头望了我一眼,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看我的深意。他道:“秀宁入宫也有好几日了,微臣想带秀宁出宫一趟,顺便看看这长安城的景色。”
我心里一紧,赶紧垂下眼去。逸寒这个呆瓜,要出宫就出宫嘛,干嘛跟杨昭说,这下好了,杨昭那家伙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在心里犯着愁,杨昭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无声的呼吸中感觉着变化。良久,他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高傲且冷漠的表情。“逸寒,你几时这么听我的话了?”
“微臣是殿下的伴读,自然要事事请教殿下。”逸寒应答自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怔怔地看着两个人,一个如世外仙人美而无瑕,一个如通灵古树高而徐引,一个行动处处温柔如水,一个举止皆是随意而行。这两个翩翩少年,为何偏偏生在这混乱的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