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堂之上,一白色身影赫然独立。眼前的义成,再不是之前见惯了的嚣张模样。我脚上一软,赶紧扶着一旁的柱子站着。义成盛装而立,我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心越痛,越看越想哭。她头上带着银白色的花环,环上的花儿分外精致,我却说不出名儿,每朵花下都坠着一缕银白色的珠子,遥遥一看,那银白色的珠子竟将他头发的黑色隐去。一身白衣紧装束裹,腰间露出一块白如凝脂的肌肤,细腿若隐若现,分外迷人。在我看到逸寒的那一瞬,我脚骤地又是一软。逸寒静静地坐在舞堂之前,他的眼神异常专注,跟他在一起七年,我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专注中带着一分凄迷,悲怆中带着一分无奈。
弱柳如风,翩跹如蝶,白纱漫天,连绵起伏。逸寒的眼神也随着那段白纱的起伏而变化,这种眼神,才是真正爱的眼神,我不敢再看,不想再看,不忍再看,我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前去,我也怕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更怕自己打扰这份难得的舞蹈……
我踉跄逃去,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在叫在喊在笑,李秀宁啊李秀宁,你为何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逸寒喜欢的人是你,疏不知你只是他的一个玩伴而已,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你为何还在这里傻傻地苦恼?宁冰啊宁冰,这不恰恰是你所希望的么?你希望他们能够活得快乐,你希望他们能够活得长久,如今……如今……我不想再想,不想再执着,什么爱什么恨,通通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我是宁冰,我只是宁冰,我不是李秀宁!
我奔回枫叶苑,小归子见我神色匆匆,有些惊讶:“秀宁小姐,你没有找到公子么?”
“你不要告诉逸寒我今日来找过他,求你了小归子,你不要告诉逸寒我来找过他,也不要告诉他我去过公主苑!”我连晃着小归子,小归子被我摇得衣衫裂开,“秀宁小姐奴才知道了,奴才就当今日的事儿没发生过,你就相信奴才吧,奴才就算死,也不会把今日之事给说出来。”
我稳稳的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胸口不再如当初那般痛了。仔细想来,义成如此高贵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从小受人膜拜,她若自幼就温顺可人我尚能理解,可是她不是,她是宫里赫赫有名的蛮横公主,可是这一次,她却隐忍不发,她可能发过脾气,也可能拒绝过,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宫,这个朝代毕竟不太平,她是公主,可是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她这个公主名号反而成为害她一生的枷锁。
我想笑,想大声的笑,我想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在笑!我一路逛奔,边走边喊,‘我很快乐’‘我很快乐’,回声在整个皇宫里来回萦绕,宫女们都回头看我,议论纷纷,我知道,过不了几秒钟,我的事情就会传到皇后耳中,甚至杨广耳中,可是我不在乎,这一刻的坦荡,这一秒的随心所欲,都是我自愿的,都是发自我内心的,我是宁冰,我是在二十一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宁冰,我不是李秀宁,我再不是那个李秀宁!
“我也很快乐!”遥遥之间,一声回声穿过高楼穿过小池穿过园亭进入我的耳内,我怔怔地抬起眼,眼中含着笑,嘴不自主的咧开大笑起来。我与他之间,隔着三座矮楼,可是我却在最短的时间里准确的找到了他,他一身青衣,赫赫地站在高亭之上,依旧是裙裳翩跹,依旧是随意而为的斜身倾躺……
“哪里来的疯丫头!”一声断呵打断了刚酝酿好的思绪,我知道,疯狂过后,永远有更加疯狂的事在等着我。
我缓缓回过身,眼前的人风韵犹存,凤冠披身,好不雍容华贵。“秀宁见过皇后娘娘。”
“李秀宁,你到底疯够了没有?哀家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你竟然越发的不知收敛,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山西。你可曾见过谁在皇宫里大吵大闹的吗?”萧皇后终于改了以往的和颜悦色,我抬起眼儿,有些想笑,“皇后娘娘,你有三错,第一,秀宁没有疯,秀宁现在清醒得很,第二,山西不是我的,也不是李家的,山西是整个隋朝的,是整个隋朝子民的,第三,秀宁没有大吵大闹,秀宁只是在传递我的心境,秀宁很高兴很开心。”我字字沉重,我不知道这些话之后有什么样的风雨在等着我,我只是受够了,我想走,我想结束这一段本不是我的生命。
“好一个李秀宁,你真以为你有一张铁齿铜牙吗?哀家以前任你为之,那是因为哀家厚德,不想与你斤斤计较,如今你败德伤风,哀家又怎么能够纵容你!”她怒嗔着,手一挥,“来人,缝嘴!”
“慢着!”我笑得越发张狂,我说了这么多忤逆的话,她竟然只是缝我的嘴,我想要更猛烈一些,我想要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痛,我想要的是永久的沉睡。
“皇后娘娘!”人在不怕死的时候永远是最坚强的。我突然想起以前看的一个故事,有两个女生,一个女生自小生活在贫困家庭,她高傲冷漠坚强大胆,做任何事情都冲在最前方,而另一个女生从小生活丰润,她天真浪漫却胆小怕事。以前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并未想那么多,可是在此时,我竟觉得自己像那个冷漠女生,她坚强大胆,那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可以牵挂,她不怕死。“皇后娘娘,秀宁记得有一句话叫‘刑不上大夫’,为什么不上大夫呢,因为大夫是有知识的人,秀宁没有知识,没有学问,就请皇后娘娘用大刑吧!”
我咄咄言辞,反倒将萧皇后怔在原地,她真的长得很和气,眉眼中没有私毫的嚣张厉色,她顿了顿,尖细的指甲猛地掐着我的脸:“来人,将李秀宁……”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