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无畏之时总是能够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抗日的时候会有那么多英雄人物出现,他们已经了无牵挂。几米之外,几个人鱼贯而过,接着从后面缓缓过来一人。没有想到我只是随意的一喊,竟然将他也喊了出来。杨广应该刚下早朝,神色也异常凝重。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没有停留多久,又转而向萧皇后。萧皇后在如此盛怒之下,竟然还能转瞬和颜,可见得此人心机颇深。
“陛下。秀宁她不只在皇宫里大吵大闹,还……”萧皇后一连串的说白未尽,竟被杨广一手挡了回去。“朕已经知道了。”杨广的声音,依旧不疾不缓,不冷不热,却字字沉重如山。
他意味深长的望着我,见我神色不为所恸,冷眯了眼,低哑的声音传出:“你在皇宫里大声喧哗,”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顿了顿又继续说:“是为何?”我被他的眼神震慑住,刚才还滋长的大无畏精神猛地停止了生长。我闪烁着眼,忐忑地看着他。他说这句是什么意思?我在皇宫里大声喧哗,他为何还要执着地追寻问底?我有些不安,我怕他将我的事与杨昭逸寒扯在一起。
“父皇!”杨昭喘着粗气,神色未定地行礼。我低眉看着他,不觉间竟有些伤感。他身子本不好,可是这一次,他却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跑到我面前,足以看得他刚才奔驰的速度有多快。
“你到来及时!”杨广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淡淡地扫过我,“你随朕来!”
我心里不安,赶紧尾随他而去,杨昭匆忙间抬头,我见他眉宇紧蹙,似有话要讲。“父皇,刚才喧哗之人不只秀宁一个,儿臣刚才也……”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昭儿,你何必如此心急?”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眼神复杂得让我无法读懂。我见杨昭眸光一转,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历史上的杨广是雨露皆沾的好色之徒,称他霸占了亡父的妃子陈妃,还说他在杨勇死后霸占了他的宠妃云氏,我不知道历史上的杨广是何等的悲劣,我也知道这个杨广并非正人君子,可是不知为何,我竟讨厌不起他来。
我局促不安地随在他的身后,到了一棵古树下,他蓦地停了步子,我越发不安,神色凝重地看着四周,我曾听人提及过这棵古树,据说很多妃嫔宫女都曾吊死在这棵古树上,一条白绫,一根树枝,转瞬之间,一条鲜活的生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落英缤纷,树叶杂乱无章地铺在石桌上,身边的奴才弓着腰拂去了石桌上的落叶,陈公公笑道:“陛下,外面风凉,奴才去给您带件衣衫过来吧。”他陪在杨广身边三十几年,这足以证明此人心思绝对极合杨广胃口,此时杨广神色淡漠地眨了眨眼,身边的奴才们皆伏身退下。
只眨眼之间,四周竟安静得让我窒息。我屏气凝神,跪了下来:“陛下,秀宁自知有罪,请陛下责罚!”说也奇怪,我见过那么多人,主掌生杀大权如皇后、杨昭、义成,身份卑微如香儿、小归子、小银子,他们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通通加起来也不会让我感觉到畏惧,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
“皇宫有皇宫的规矩,秀宁,你入宫七年有余,应该知道皇宫的规矩。”杨广慢悠悠地坐在凳上,神色阴冷的瞥了我一眼。我强扯了扯嘴角,笑容未绽开反倒被他的眼神吓得神色骤变。我低声道:“回皇上,秀宁知道。”
“知道?”他似不懂般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我脑袋一懵,猜他又会说出让我结舌的话。“既然知道,那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上一次你冒犯了朕,朕曾说过,让你小心你的脑袋,这一次你仿佛是自己要把脑袋送给我大隋国!”几个特殊的字眼,我心里有了底,他不说把我的脑袋送给他,却说送给大隋国,原因只有一个,他隐隐感觉到李渊要造反了,他要杀鸡给猴看!
看来此次宫闹,他必然会小惩大戒,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杨广会让我入宫当伴读,而这七年里他却对李渊不闻不问,后来我才想通,李渊在这七年里装贪行贿,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所以杨广才会对他消了戒备之心。既然如此,那他今日怎么又会如此?莫非他已经知道李渊快造反了?
“秀宁的脑袋给不了大隋国!”我笑得灿烂无比。杨广神色凝重地盯着我,面露疑惑地哦了一声,手轻轻地落在桌上,低声问:“为什么?”
我道:“大隋国人力丰厚,陛下你修运河,迁洛阳,广修宫殿,这几项杰作当中有哪一项少得了百姓的?这么多百姓加在一起才构成了我大隋,所以我李秀宁的脑袋要多大才能给所有的隋朝百姓?”
他眸光一转,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丫头,你的嘴,究竟能颠倒多少黑白?”丫头?我蓦地一惊,对他骤然改变的态度有些不适应。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真让我无法接受,我蹙着眉,忐忑地看着他:“陛下,秀宁又说错话了!”
“你真知道自己错了?”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一时间未回过神来。上一次香儿曾对我说,说杨广他笑了,当时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真的笑了。
他凝神看了我一瞬,突兀地说:“前些日子见你跳过一支舞,那是什么舞?”我强迫自己把一颗跳动的心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回陛下,秀宁当时神志恍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舞。”
“那支舞,与众不同,可惜可惜。”他往后一靠,似有些失望地侧过身。我怔怔地看着他,见他又低眉望过来,赶紧又垂下头,一动也不敢动。“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