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闪烁着眼,似懂非懂地盯着我:“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公主,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若知道答案,你就知道自己是留还是走。”她赌气不看我,我继而道:“第一:突厥那边提出和亲之事,你父皇可曾松过口?第二:突厥可敦刚崩,为何突厥又提出与隋朝公主和亲?第三:现在最让你父皇头疼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
义成明显一问三不知,她是久居深宫的女子,她不是我,我拥有着丰富的历史知识,而她不一样,她养尊处优,向来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所以她想不到这层我不怪她。“第一问题,你的父皇就是想松口,他也不能松,第二个问题,因为突厥虽久年依附着隋朝,可是现在隋朝已经日渐没落,突厥的野心也日渐滋长,你前去和亲,一来可以稳定两边的关系,二来,隋朝可以借用突厥的兵力。第三个问题,现在最让你父皇头疼的是东边的高丽以及四起的民乱。”
“那与我何干?”义成明显带着哭腔,我凝神看了她一瞬,有些失望:“你不去和亲,突厥只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蠢蠢欲动借机攻打长安,一种是长安面临危机时绝然不会出手帮忙。”
“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为何要将我牵扯在里面?”眼前的义成,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心里一颤,不知为何,我竟有种亲身历受的悲痛。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她之前所玩的把戏无非是闹闹小脾气耍耍小性子,可是这就是现实,谁让她是公主,谁让她生在隋朝?
她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都跌入我的怀里。我心里隐隐有些伤感,我不知道我劝服她和亲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我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命运究竟会怎样,义成,你要知道,在乱世之中,任何人都可以无条件的牺牲,就算你是公主,就算你娇贵得让人怜惜。
“你……”她昂着脖子看着我,我怔怔地点了点头:“逸寒送你的珠钗,是我弄坏的。”我早猜到了,所以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她默默地看着我,似有所感:“原来你早猜到了,我命人去偷珠钗时,他躲进大哥的宫里,我以为你会怀疑他呢!"她自嘲地看着我.我低声笑道:"我不怪你,真的,当我看到你在逸寒面前跳的那支绝舞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你连那个也知道,我真小看你了!"她笑得很女孩气,我吃吃的望着她:"其实我知道很多东西,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顿了顿,似有所感,起身仰立,衣衫翩跹。“其实,在你来之前,我本想过与其同归于尽的!”她说完,我心里一沉,有些不解,这不是她的性格,在这之前,那些人到底怎么动员她的?“说来听听。”我佯装淡漠,眼神却不自主的随她移动。
“每个人都在劝我,逼我,连最爱我的父王母后和我最爱的逸寒都在逼我,我本来已经准备好杀手,在明日庆宴之时杀了突厥使臣!”她眼中泛起一丝杀意,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现在不想了?你准备的杀手在哪里?”
“就是那些歌女,她们个个身兼舞艺武艺,本来我真的打算……”我淡淡地打断她:“你应该不会想到那么多,这些杀手你是从哪里来找来的?”
“你可知道前杨司徒的儿子杨玄感么?”义成依旧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怎么样,我只知道她的心必不宁静。“杨玄感。”我反复读着这三个字,貌似有点印象,这个人应该也在历史上出现过,只是掀起的风浪肯定不大。
“我与他自幼便相识,他长华出众,严厉正直,这些杀手便是他为我准备的。”义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杨司徒?我怔了怔,莫非这个杨玄感就是杨素的儿子?想到这里,我猛拍大腿,连连啐口:“你笨,你笨,你笨死了!”我第一次如此语无伦次的说话,不是为了自己,竟是为了义成这个臭丫头。杨玄感他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他是杨素的儿子,我记得《资冶通鉴》里写过这么一句话,‘使素不死,必将夷族’,杨素当年帮助杨广争夺帝位,杨广对杨素是又恨又气,当年他说的话必也成为了杨家的后患,杨玄感如今位居礼部尚书,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义成被我一骂,神色骤变,不知是何等情况:“李秀宁,你……”我刚才确实说话太冲,赶紧一把握住她:“把那些杀手都放出宫去吧,你若真让她们行动,我看不过明日,你的脑袋就得分家了!”
“果真如此严重?”义成竟神色忧怆地看着我。我极其严肃地看着她,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我既跟你说这事,就说明我已经想通了,我若真要动手,刚才就不会完完本本地告诉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总算缓了些情绪:“义成,你可知道王嫱出塞的故事?”她凝神看了我一瞬,眼中无光,默默地点了点头:“听逸寒说过。”
我道:“王嫱她本是汉宫里的一个宫女,她出塞和亲以后两国关系久久保持稳定,可见得和亲并不是一件空谈的虚话,你若在那边处理得好,你便是一国之母,你拥有的不只是一个虚衔,你还有一个特殊的使命。”
她闪烁着眼,有些不解。“什么使命?”
古来哪个国家的灭亡不与女子有关?商宠妲己,夏惑妹喜,周戏褒姒……而哪个国家的兴盛离开了女子?唐有长孙,隋有独孤,东汉有丽华,大明有马氏……可以见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时义成和亲,她不是下嫁给普通的王孙贵族,她掌握的是一个国家的成败,也掌握着自己国家的生死。我记得历史上的义成确也帮了一些忙,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义成,终究有没有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