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冷汗,见他闭目沉思,不再理我,便赶紧伏身退下。刚才我还不害怕,此时竟吓得满头大汗,仔细想来,如果杨广不杀我,如果他用我对付李渊,那我该怎么做?即使我对李家没有丝毫的感情,即使李家的存亡对我来说无一利弊,即使如此,我依旧不能倒戈相向,毕竟我身体里流的是他们李家的血液。
思来想去,却又觉得不对劲,上一次我得罪了杨广,他派人下毒要害我,这一次他明明有很多理由要杀我,可是他为何偏偏不杀?莫非当时他也只是想要吓吓我,或许当时他的目标并不在我的身上,亦或许,那次下毒根本就与他无关。我更宁愿相信后者,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我实在无法接受一国之君却做一些卑劣之事。
杨昭在不远处看着我,我见到他,脸上的笑骤地绽开。他眉宇蓦地一松,神色终于缓了几分:“李秀宁!”我昂长了脖子等待着他的怒语,我的确该骂,今日之事我确实有些冲动。其实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醒悟了,我不能改变历史,只能顺其自然。他手猛地将我扑入怀里,我怔怔地看着他,浑身僵硬得动也不能动。“难受……我难受……”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呼吸有些急促。
“这是给你的惩罚!”杨昭闷闷的松开手,我看到他嘴角浅浅的笑意,心终于安了下来,笑道:“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了,你放心!”
“即使你发誓了,我也不信你!”他确实生气了,转头就走,我在身后紧追不舍:“为何?”“你说话跟放鞭炮似的,这刻响了,下一刻就没声了。我若信你,便是世上第一大傻子!”他虽匆匆向前走着,可是步子却迈得不大,我努了努嘴,跑到他身前,出了一主意:“我们击掌为誓!”
啪啪两声,我从不知杨昭力气那么大,在击掌的瞬间,我总算知道何为男人心,海底针。我连追带打,想要讨回一掌,遥遥之间,一白色身影慢慢浮现。我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他神色如初,依旧温柔如水,只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义成怎么样了?”杨昭敛了笑意,开始严肃起来。逸寒柔柔的望了我一瞬,“逸寒无能,公主她……”我气他,可是目光却不自禁地望着他,良久,我吐了一口寒气,低声道:“我也是女子,你们这几个男人竟然把我给忘了!”
两人对望一番,有些不解:“此话怎讲?”
我面露局促地望了逸寒一眼:“你与公主的事,我也知道一二,公主的心在你身上,现在公主要去和亲,你怎么能够日日守在她的身边呢?”
逸寒神色微惑,却没再继续问。我终于收回眼神,望着杨昭:“呆会我去找找公主,这余下的时间里,逸寒,你别再去找公主了,除非是你自己想……”我忐忑地看着他,他眼睛一闪,脸色白得吓人,我想笑,可是一丝力气也无,真是滑稽啊,前一瞬我还在死亡路上徘徊无措,下一秒我竟然又开始管别人家的闲事。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也许是因为我自己本不想他再去找义成,仅此而已吧!
听逸寒说,义成这几日一直在准备庆宴的舞蹈,她虽任性,心地却不坏,所以她打算在离开长安之前为众人跳一支舞。我夹棒带枪地问他,他却矢口不承认刚才去公主苑之事。我心里一阵委屈,他若拿我当好朋友当知己,他又怎么会不愿意承认呢?除非他从心底里就不信任我。
我不愿再踏入公主苑,可是又不得不去,眼前的义成,露春恰如分,体态均匀,肤如凝脂,弹如冻水。一看到她,我想要遗忘的东西齐齐奔入脑内,义成见是我,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骤地一沉,怒目呵道:“李秀宁,你现在越发没规矩了,见到本公主竟然不下跪!”
我闻若未闻,慵懒的扫视了一眼,目光定在一歌女身上,那歌女神采飞扬手持红拂,眉眼间透出一股少见的英豪之气,见我看她,她缓缓垂下脸去,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绕到她的身边,低声问:“你叫做名字?”
女子莺声轻啼,如湿润玉石:“奴婢姓张,名初尘。”我扬了扬眉,张初尘,记忆中的红拂本名就叫张初尘,一时间我心情大好,扬眉看着她笑着说:“好名字!”
义成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手猛地推了我一把,“李秀宁,不要以为本公主要离宫了,你就可以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生是这宫里的人,死……”我淡淡地打断她:“还未出嫁呢,公主何必生来死去的。”
她目光依旧冰霜,也许在她的眼里,我只是过去戏弄她的无聊女人。我让其余的人都退下,瞬间这里只剩下我跟她两人。见她一直背对着我,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低声道:“公主。”她高傲而倔强地回过头,我依稀看到她眼中的血丝,心里有些感触:“公主你为何不愿去和亲?”我话音刚落,义成便咬牙切齿的回我:“问我为什么?如果这次去和亲的人是你,你说为什么?”
“不会是我,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我淡淡地望着她,她嘴角一扯,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么?你给本公主滚出去!”
我闷闷地盯着她,反而上前一步:“其实你现在应该在心里偷着乐的!”我字字狠决,义成怔怔后退了几步,面露讶色:“你说什么?”
“公主,你真当你下嫁到突厥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么?你错了,现在你应该高高兴兴的过去,因为再过一段时间,你就是想离开这里也不行了!”我扬眉冷笑,她越发糊涂,也回我冷言:“李秀宁,你不要拿本公主当傻瓜,父皇对我宠爱有佳,我若不下嫁,必会觅得好夫婿!”
“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