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凉夜,屋外落木萧萧而下,给这清凉的夜带来了几分伤感。我想着这事的来龙去脉,逸寒曾带我来过这听风小筑,看他们的交情,逸寒应该是这里的常客,青儿在这里卖唱,她应该也认识逸寒,难道说青儿所得知的那些信息都是逸寒跟她说的?不对,逸寒不是那种人!我赶紧否定自己心中的想法,那紫衣男子又是何人?刚才听那李老板的意思,莫非那紫衣男子就是他口中的宇文大人?疯掉了,这里面的结已经死了,我去哪里找答案!四周突然安静得很,有种暴风雨前夕的宁静。我注意着四周的声响,果不其然,杨昭一倒下,便有人噔噔的冲上楼来。听那脚步声,该不只一个两个人。心猛地悬在了嗓子眼,我敏感的盯着窗户和门口,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身子僵了半刻,有人破门而入,将我和佯装睡着的杨昭困在原地。
来者皆蒙着面,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只露出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我微微后退了一步,佯装镇定地问:“你们想做什么?”
那群男人不说话,却侧了个身,让出一条路道,几个人鱼贯而入。我的目光定在最前方的男人,男人身高一米九,看他那身材体形,应该就是刚才我们在宫门口看到的男人。男人目光冷冷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忽定在我的身上,呸了一口,啐道:“老子知道你是宫里人!想活命的话,把银子拿出来!”知道他们是劫财,我方缓了缓心,眯了眯眼道,“我出门从来不带钱,你别看我们穿得体面,这些可都是主子们见我们勤快,赏给我们的!”我趁机弄破了袖口,故意跟他们哭穷。
那男人眼睛瞟了瞟睡在桌上的杨昭,出口成脏,“******,宫里人长的就是好看,连男人都长得那么俊秀,你们不交钱也行,老子把你们送到春玉楼打杂去,看你们有没有钱。”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我瞟了杨昭一眼,这家伙不会真的睡着了吧!你快醒醒来,再不醒老娘要被杀了!
“刚才说要送谁去春玉楼?”有人在身后缓缓细语,语调轻缓镇定。我一怔,回头看着杨昭,他从容不迫的笑着,右手拇指轻轻弹了弹茶杯,几声脆耳的声响,给这窒息的氛围添了些音乐。我僵硬地回之一笑,低声问:“老兄,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们要我的钱嘛,我有的是钱!”他随意的摆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钱袋里装着满满的金子,那几个男人看得眼都直了,初露狂言道:“小子,把钱给老子送过来!”
杨昭嗤了一声,又将钱袋塞进袖中,手在两边随意的摆了摆,道:“有本事你们就过来抢!我从不小气,却也从不想自己动手!”他话音一落,几个男人私毫没有犹豫,如箭般飞了过来。我还来不及眨眼,杨昭已轻搂住我的腰,轻身一腾,扶我坐在窗栏上。我吓得一惊,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竟看到黑不见底的一楼,顿时心一紧,气结地盯着杨昭。几个男人扑了个空,脸色骤变,见杨昭依旧镇定自若的坐在椅上,更是气得脸通红,上前又要抢。
杨昭淡淡笑了一声,拿出一锭金子,嘴里轻哼着调子:“古有孔融之让梨、尧舜之让位~”我气得心里暗骂,这个死杨昭,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唱起曲子来了?刚才还一脸怒意的男人们皆停下步子,其中为首的高个男人更是一脸惶然的看着杨昭。我愣愣地看着他们,有些失神。杨昭依旧轻轻敲着茶杯,目光如炬。男人们后退了一步,杨昭嘴角微微一勾,手上的金子皆横空飞过,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们的脑袋。几个人忍着痛,连声也不敢出。
此时的杨昭,与皇宫里的杨昭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明明杨昭身体羸弱不宜练武,而眼前的杨昭,出手快而狠,完全就是一个练武奇才。我闪了闪眼,突然一激灵,看来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杨昭的病,绝对有问题,我突然想起刚入宫里曾见到他手执利刃,神色淡漠的模样,心里总算有些明白。他的羸弱是装出来的!我看着眼下的几个男人,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杨昭刚才那调子是怎么唱的?孔融让梨,尧舜让位,都有让字,他们难道早就认识杨昭?想到此处,我要疯掉了,为什么他们个个心机都那么深,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被瞒在骨里。
半晌,杨昭脸上略过一丝浅笑,脸微微凑近些,嘴俯在我的脖间,低声道,“看傻了?”
“没有。”我正了正身子,轻轻地从窗上跳下来,边下来边说:“拜托,你习惯做窗上君子,我却不习惯做窗上女人,下一次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放在窗上,万一一个不小心我掉下去怎么办?”他真当全天下的人都有他那么好的身手么?我说完,回头望了望高个男人。我问:“你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们变成这样?”
杨昭不经意地扬了扬眉,身子一倾,连我也一并带着躺在床上。我气得直骂,直挥着拳头在他脸上一顿痛打。杨昭握住我的手,声音很轻,却像风一样轻轻掀起了我心底的温柔:“骂人,我不行,打架,你不行,所以如果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浪荡江湖的话,我们肯定各有自保的方法!”
他说完,将我从他身上放到一侧,自己翻身起床,步子缓而稳,走到那个老大跟前,杨昭有一米八,没有想到在高个男面前,他竟像个小孩般,我看到他在那老大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男人脸色顿时苍白得可怕,忙不跌地点头,求饶道:“翟让知道了,翟让不知道是你……以后绝不敢了,你让我们上刀山下没锅都没问题!”
翟让?原来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让’字!我看到杨昭嘴角一扯,依旧在笑,可是笑容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痞样。他脸上的笑容散去,随意的拍了拍掌心,淡淡地问,“刚才你说要送谁去春玉楼?”他回头望着我,我有些惊愕,扭过头,不想与他目光对视。
那翟让把躺在地上哀嚎着的弟兄们遣散而去,自己做了一揖,恭敬地道:“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你,什么春玉楼,那都是说着笑的!”刚才他虽谈吐粗鲁,可是此时此刻,他说起话来却有些模样。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听说这春玉楼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窑子,里面的美人多不胜数,我倒想去看看,那里的美人到底都美到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