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彩宫内,夏历靠在床榻之上,清秀的小脸儿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碧儿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见夏历还是出神地望着窗外。
叹了口气,道:“娘娘,皇上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您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
夏历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掌心里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可现在他却还是不肯来看她。
“娘娘,碧儿听说……”碧儿走到门边,探出脑袋四下望了一眼,接着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然后走至夏历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已经把小皇子关押在天牢里了,择日便要当堂问案。”
夏历目光忽的变得暗沉,她倒从未料想季风洌真的会把季轩凰抓起来。
“娘娘,这个小皇子心肠也太歹毒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推倒娘娘,不仅把还未出生的皇子弄没了,还害的娘娘以后再也不能……”
“碧儿,本宫在床上躺了也有几日了,想要出去走走。”夏历声音平静地说道,碧儿立即上前帮她把衣服拿了过来,接着伺候着她下了床。
碧儿扶着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娘娘您一心念着与皇后娘娘的旧情,可是皇后娘娘却要置娘娘于死地。”
夏历眉峰微拢,声音清冷地问:“怎么回事?”
“当时您命悬一线,皇后娘娘那里有救命的药草可以救娘娘您的性命,可是当时那个紫衣也需要这药去救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救命的药草只有一株,皇上去向皇后娘娘要,皇后娘娘却说什么也不给。”
碧儿说着,语气里难掩对顾芊芊的厌恶之情。
“皇后娘娘这是见皇上一直陪着娘娘您,吃娘娘的醋,想要害死娘娘。这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歹毒。”
夏历停下脚步,嘴角却带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她忽然抚上碧儿的肩膀,声音温和地说道:“碧儿,这宫里人多嘴杂,有些话可是千万不可以随便乱说的。”
碧儿也知自己刚才的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后果可就严重了,她连忙说道:“碧儿知道了,多谢娘娘提醒。”
“小皇子在天牢里也关了些日子了吧?虽说他害了本宫,却也只是个孩子,本宫想要去看看他。”夏历说着,眼中闪过浓浓的担忧。
碧儿虽然心中为她抱不平,但是见自家主子这模样,便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吩咐御厨做些饭菜。”
“也好。”夏历向她淡淡的一笑,她便立即离开了。
碧儿一走,一个黑影立即出现在夏历面前,夏历立即跪倒在地。那黑影带着面具,一身黑色的衣袍,看不出男女。
“宫主来了命令,铲除小皇子,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原本娇弱的夏历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表情冰冷的女人。
出来夜游,想要去御膳房偷东西吃的公孙琳躲在柱子后面,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用手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因为太过震惊而发出声音。
待那二人走后,公孙琳摩拳擦掌,眼中闪过兴奋的火花,真是太好了,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被打破了,这个皇宫里马上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她小琳子就要变为正义的化身,来拯救世界啦!
越想越兴奋,公孙琳恨不得自己长了一百条腿,可以立即跑到季龚老头那里,大大的吹嘘一番,但是一想到那个老东西顽固的很,而且武功那么厉害,一告诉他,可就什么都不好玩儿了。
她摸着下巴,一时之间甚为苦恼,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抓抓头,算了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想她的大事吧。
顾芊芊从天牢里走了出来,虽然这天牢里环境不是很好,烛光也很昏暗,不过凰儿贵为皇子,住的天牢也是顶级的天牢,里面的确十分适合他读书,修身养性。
她紧了紧外袍,忽然觉得有些冷,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如同铺了一层霜雪。顾芊芊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皓月当空,今晚的月亮的确很远。
心口猛然间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她吃痛地俯下身子,豆大的汗水自她的脸上滑落。
这痛来的太过突然,而且一次比一次痛。
一旁的侍卫见她有异,连忙上前询问:“皇后娘娘,您怎么了?要不要去请太医?”
顾芊芊摇了摇头,忍住疼痛,以极快地速度离开了天牢入口。她的脚步变得有些漂浮,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里摸出老先生给的药瓶,接着颤抖着手打开了盖子,却因为身子的疼痛让她无法使出力气,药瓶掉在了地上。
而里面黑色的药丸洒了一地。
她神色痛苦地跪在地上,捡起药丸塞进了嘴里。直到那药丸进了肚子里,她心口的疼痛才微微缓解了一点儿。
将那药丸全部捡了回去,顾芊芊脚步不稳地走回到了芊紫宫。
几名宫女见她神色有异,纷纷上前,她声音森冷地将她们斥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里。
那药丸的作用很快便过去了,疼痛再次袭来,就像是凶恶的猛兽,每一下几乎都将她的血肉剥开。
又吃了几粒药丸,除了第一个有些作用,其他的则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有奏效。
顾芊芊痛得蜷缩在床上,连一向自认为很好的自制力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她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摔到地上,一时之间站在门外的宫人们都战战兢兢的,还不曾见娘娘发过这么大的火。
季龚老头的话在顾芊芊的脑海里不停的盘旋着,“你虽然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而且老头子我配的蛊毒,毒性也只有那真正蛊毒的二分之一,但是,这毒极有可能毁你心脏,让你每月月圆之夜遭受诛心之痛……”
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每次月圆之夜的疼痛都要来的及,来的痛。这诛心之痛,原来竟是这般的痛苦。
她忽然感觉一股气流在她的身体里凌乱地走动着,根本不受控制。而她的心里就像有无数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几乎要将她的心灼烧致死。
门忽然被推开,季龚老头走至顾芊芊身边,将她扶起,然后开始向她的体内灌输真气。
顾芊芊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此刻苍白的没有半分的血色。
季龚老头不断地为她输着真气,可这真气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至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漩涡之中。
紫衣听到宫女说,顾芊芊在发脾气,便连忙在铁甲的搀扶下赶了过来,一进到房间里便看到了季龚老头为顾芊芊灌输真气的画面。
季龚老头又点住了顾芊芊的几个穴位,顾芊芊的身体开始徐徐地冒着热气,她的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忽然,她呕出了一口鲜血,接着整个人都昏死过去。
紫衣见状,连忙走了进去,看着倒在床上,面如死灰的顾芊芊,担忧地向季龚老头问道:“芊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季龚老头摸着胡子,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只轻叹了口气,接着对一旁的铁甲说道:
“老头子我让你带的解药可曾带来了?”
铁甲立即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狐疑地问道:“先生不是说,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吗?”
这药是他为流溢非研制出的解药,虽然不能彻底地根除他体内的蛊毒,但是可以暂时地压制毒性。
而顾芊芊当初试药,破坏了她百毒不侵的体质,让她体内曾经残留的毒素全部都开始了作用,从而让她的心脏因为无法一时承受如此多的寒毒,而产生如此剧烈的疼痛。
“这药暂时先让她服下,虽不治标,但是保命还是可以的。”季龚老头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顾芊芊,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紫衣将顾芊芊安置在床上,为她掖好了被脚才走了出去。
到了大厅,紫衣才忍不住问道:“老头儿,芊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突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
“她体内蛊毒未清,而且寒毒如体,怕是已经成了月损,以后每月都要忍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月损!紫衣震惊地后退一步,每月月圆之夜,便是阴气最为旺盛的时候,而此时寒毒最容易发作,患有月损之人,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承受诛心之痛,生不如死。
“你是救人还是害人?”紫衣忽然愤怒地对季龚喊道,“明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危险,为何还要让她试毒?为什么?”
“世间一切自有定数,又岂是我一个糟老头子可以决定的。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季龚摸着胡子,神色淡定地离开了大厅。
紫衣则是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流溢非因为芊芊而成了那副模样,现在芊芊又因为流溢非身受月损之害,这世间一切果然是早有定数。
铁甲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身子还很虚弱,受不得风寒,还是先回房间吧。
紫衣抚上铁甲的手,眼中的担忧却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