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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习推门而入,屋里的一切,几乎同她上次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两样,可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肯定有。然而,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雨就开始下了。
“或许…是心态不一样了吧?”听着雨,沈习只感到了些微的惆怅。
那狐狸早已不在了,自己虽说了要来看它,可等她有空想起它来时,就太迟了。走了也好,它毕竟是自由的,若是还把希望寄托在她这个健忘的人类身上,那可太傻了,不会是狐狸一贯的作风。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沈习并不太想回到竹屋去,兴许是因这雨一直在下,但她心里清楚,她逃避的,从来就不是雨,也不是任何人,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名为世俗的约束。人的心从来都应该是自由的,直到有一天,它必须融入世俗为止。
沈习在狭窄的屋中转了一圈,把地板踩得嘎吱作响后,便又倚靠在门边,望着雨势发呆。鼻尖丝丝凉意,她感到有点儿冷,也真不知道这一次,雨又要下个多久?随便它下多久,反正,沈习准备发会儿呆,打发打发时间。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不远的绿野深处,隐约有物浮动,雨雾朦胧中似有一抹白点的轮廓,正在慢慢扩大…
那是…什么鬼?
只一瞬间,沈习尚未细想,竟已被猛力扑得身形一晃,脚步踉跄的跌坐在地。
“啊…狐狸!”她将这团罪魁祸首的毛绒绒一把举高,待一看清,不免惊喜。这狐狸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并且还不断的挣扎着前后腿儿,发出呲呲的叫声,仿佛像在埋怨她为何许久才来此看它一般。简直无法不叫人自作多情哩!
然而,惊喜过后…
“天呐…你的爪子好脏!”沈习看着自己胸前几块湿乎乎的污泥,不禁有些欲哭无泪了。再一看面前这狐狸,全然无辜的模样,倒是拿一双小鹿斑比似的小眼神儿盯着她瞧。狐狸瞧着人,人也瞧着狐狸,两两相望间…好吧!沈习放弃了,如果她还算得上是个爱心胜过爱干净的女孩子的话。总之,先找块干净的帕子,给这家伙擦一擦吧…
八月时节,已有些凉意,沈习出来时也没料到会下雨,原本只打算散个步逗留一会儿,便就回去,谁知天公不作美。虽然有了上次的经验,生火取暖也是驾轻就熟,但沈习猜想,或许再等一会儿,指不定雨会停呢,那她不就可以走了,又何须费这许多手脚。
她抱着狐狸,靠在角落的箱子边,忽然感到双眼一阵儿泛酸,想是方才细雨落目,加之连日来她一直都在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所致。自从丢了眼镜后,只要稍微用多点精神,沈习轻易就感觉到了疲惫。不多时,倦意与寒冷席卷而来,她瑟缩起身体,拥紧了狐狸,便依靠着箱子,昏昏沉沉的,终于失去了意识。
她睡着了。
屋外,雨越见滂沱。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原本被沈习困在怀中取暖的白狐,周身突然散发出淡淡的荧光,那光点在阴暗的角落里,现出诡异的星芒,接着,便化为一缕轻烟,飘飘忽消失了…
再一瞧去,在沈习身旁,赫然竟坐着一名与她同样身着白衣的长发少年。那少年一头青丝,披散开来,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轻轻拂落了女子衣襟上的泥垢,盯着那双紧闭的眼,忽然开口道:“你冷吗?”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耳畔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与女子发丝上的淡淡冷香。
自上次厨房事件后,沈习对于半夏的“天生丽质”这一事实,早已是十分之清楚,毋庸置疑的。不过此刻,她更是发现了,一个极为令她受挫的事实:原来,半夏不仅皮肤细腻,那一双手更是得天独厚得很呐!但看那骨节之分明,却又纤长合宜,同女子一般的白净,又有别于那种柔美的力度。若问沈习怎么知道得这般详细,因为此时,这双手正在给她…上药。
“下手重了?”
“不,没有。”
“总是这般马虎。”
“唔…其实,也不严重嘛!”
是的,没错。事情总没有多少次例外,当沈习一觉醒来后,雨确实停了,狐狸也确实不见了,可她一回神,却发现唯独自己还在,所以,她就跟如梦初醒似的回来了。
“咋又睡起觉来了,她有那么困的嘛?真是的。邪乎。”回来的路上,沈习纳闷了一通,结果,越过矮树丛的时候,免不了还恍恍惚惚的,一个不小心,就被枝丫划伤了手。
“若看书乏了,且不看便是。往后多的日子用功夫,学医不比手艺活,可以将勤补拙,不日见长。不止需要融会贯通之处繁多,还需在行医之时多多观察患者,主在积累经验才是。”
“嗯呐,我知道了。”沈习瞧着半夏给她绑在手上的纱布,动了动关节,颇有些累赘。“半夏,这个,多久才能拆啊?”
“三天。”
“三天!那岂不是很不方便?”
“伤在虎口处,稍一牵扯便会流血,不容易好。”半夏把桌上的剪子,纱布等物什收拾好后,一转身来,见沈习仍在盯着手上发呆。“沈习?”
“啊!?”
“近来你一直都心神不宁。如果,你当真不愿成亲,那日便不该信口胡言。”他淡淡开口。
“我知道是我不对,当日之事,都怪我太过笃定了。如今事已至此,半夏,不瞒你说,也许大娘说得对,我也…并非真的不愿?因为明眼人就算闭上眼睛,也足以看得出来你不论是哪一方面,都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可以挑剔。而我更没有理由…我不知道怎么说清楚我现在的感受好。如果说,我真对这门亲事存在着反感,那也绝不是因为你或任何人的缘故。纯粹是我一直以来都在摇摆不定,而我并不是现在才会这样的。一直以来,面对任何重要决定,我都既不敢反对,也不愿那么快就同意。我总想着一拖再拖。可是现在,我不想再当个信口开河,还出尔反尔的人了。”